第1章
待業(yè)三年的丈夫,說要帶我去“驚喜”約會。
結果請我吃別人剩的泔水面。
我當場戳穿,他卻指責我鼻子大罵。
“你別太無理取鬧,這面館是我半輩子的心血,你要毀于一旦嗎?”
“就一破泔水面,你還嚇到別人了,你快賠點錢給楚月,這事我就不計較?!?/p>
老板娘的手機亮起,屏幕是丈夫和她的親密照。
怪不得老板娘眼熟啊。
原來是他藏在書頁的白月光。
他從我這拿走的百萬創(chuàng)業(yè)款,也不是失敗了,而是白月光開了一家面館。
我冷冷掃了一眼他們,撥通了首席律師的電話。
“王律,帶上法務和食安團隊,我請大家......吃碗好面?!?/p>
......
我那個待業(yè)三年的丈夫江逾白,今天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
他拉著我的手,穿過半個城市,將我?guī)У揭粭l僻靜的巷弄里。
巷口掛著一盞暖黃色的燈,上面寫著三個娟秀的字:白月面館。
“清禾,我保證,這味道絕對能讓你想起我們大學時的光景?!?/p>
他眼里的光,是我許久未見的、一種混合著討好與炫耀的興奮。
我笑了笑,沒說話。
結婚三年,他辭職在家,心安理得地花著我的錢。
從油鹽醬醋到他偶爾心血來潮要“創(chuàng)業(yè)”的啟動資金,每一筆,都來自我。
我收入尚可,養(yǎng)他也算綽綽有余。
我以為,我在用我的愛,守護一個男人的夢想。
我只是沒想到,他口中的“驚喜”,會是這樣一碗面。
面館不大,裝修得倒也雅致,墻上掛著幾幅看不懂的現(xiàn)代畫,空氣里彌漫著骨湯和香料混合的暖香。
面端上來,香氣撲鼻,賣相極好。
金黃的炒蛋,鮮紅的番茄,翠綠的蔥花,鋪在手工拉面上。
但我最近犯了口腔潰瘍,右側的臉頰內壁上,一個黃豆大小的創(chuàng)口,像個活火山口,一碰就疼得鉆心。
我習慣性地用筷子翻了翻碗底,想讓面條散散熱氣,也避免燙到傷口。
就是這一翻,讓我停住了動作。
在濃郁的湯汁底下,靜靜躺著半塊西紅柿。
上面,有一圈清晰的、不屬于我的、帶著殘渣的牙印。
那一瞬間,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混雜著生理與心理的惡心感直沖天靈蓋。
口腔里的潰瘍仿佛也感覺到了這份屈辱,開始劇烈地刺痛起來。
我壓著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叫來了服務員。
服務員是個年輕女孩,看了一眼,不耐煩地撇撇嘴,轉身喊來了老板娘。
老板娘楚月,一個畫著精致全妝、身段窈窕的女人,抱著手臂,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過來。
她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我的碗,眼神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不就是塊西紅柿嗎?多大點事?!?/p>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天生的、刻薄的優(yōu)越感。
“給你退錢就是了,小題大做。”
我口腔里的潰瘍,因為這股被壓抑的火氣,疼得我太陽穴都在跳。
“我不要退錢,我要一個道歉。”
我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食品安全是餐飲的底線。這碗面,顯然是別人吃剩的,這不僅惡心,還可能傳播疾病。”
楚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抱在胸前的手臂換了個姿勢。
“我說退錢就不錯了,還蹬鼻子上臉了?現(xiàn)在的女人真是精貴。一碗面而已,還想訛我們多少錢?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我還沒開口,身邊的江逾白先坐不住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捏疼了我。
他眉頭緊鎖,臉上滿是尷尬和不耐。
“清禾,算了,別鬧了,多大點事。人家都說退錢了?!?/p>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的健康,我的尊嚴,我最基本的底線,在他眼里,只是“別鬧了”。
楚月在一旁涼涼地煽風點火,眼神像鉤子一樣瞟著江逾白,語氣嬌嗔又埋怨:
“逾白,你老婆這么不懂事???你平時怎么受得了的?帶出來多丟人?!?/p>
他們倆居然認識。
江逾白連忙對她賠笑,那副樣子,卑微得像個太監(jiān)。
“楚月你別生氣,她就這個脾氣,我回頭說她。”
他轉過頭,壓低聲音,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我低吼:
“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毀了我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楚月的手機,就在這時,屏幕亮了。
來電提醒的亮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的手機屏保。
那上面,是她和江逾白的親密合照。
照片里,楚月像只小貓一樣依偎在江逾白懷里,兩人頭挨著頭,笑得比我碗里那半塊爛西紅柿還要燦爛。
背景,似乎就是這家面館。
江逾白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比墻壁還白。
世界,徹底安靜了。
我看著他慘白的臉,忽然笑了。
原來,這家店叫“白月面館”,是江逾白和楚月的名字里,各取了一個字。
原來,他所謂的創(chuàng)業(yè),就是用我的錢,給他魂牽夢繞的白月光,開了這家店。
原來,今天這碗餿面,不是意外,而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場羞辱。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的惡心和刺痛,連同那顆被碾碎的心。
我拿出手機,在他們驚恐的注視下,平靜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王律?!?/p>
電話那頭傳來我首席律師沉穩(wěn)如山的聲音:
“沈總,您吩咐?!?/p>
“帶上我們法務部、公關部,還有食品安全檢測中心的人,來XX路『白月面館』?!?/p>
我看著對面面如死灰的兩個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但我的聲音,卻輕柔得像情人間的呢喃。
“我請大家......吃碗好面?!?/p>
看著那張刺眼的合照,再看看眼前這兩個驚慌失措、仿佛被剝光了衣服示眾的人,我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這三年來的一幕幕,像一部剪輯混亂卻無比清晰的黑白電影,在我腦中瘋狂閃回。
他第一次說要創(chuàng)業(yè),信誓旦旦地描繪著藍圖,從我這里拿走了五十萬。
他說,那是他和朋友合伙開的科技公司。
那天,我為了湊齊這筆錢,賣掉了母親留給我的一件首飾。
第二次,他說項目遇到了瓶頸,需要追加投資,又拿走了八十萬。
他說,等公司上市,我就再也不用做法務這么辛苦了,可以在家當闊太太。
而那筆錢,是我原本準備用來給我們換一套大房子的首付。
第三次,第四次......
我一次次地相信了他,以為這是我們共同為了未來而奮斗。
我甚至為了讓他安心在家“創(chuàng)業(yè)”,包攬了所有的生活開銷,從未讓他為錢發(fā)過愁。
我以為我是在守護一個男人的夢想和自尊。
現(xiàn)在看來,我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守護的,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的愛情結晶。
我笑了。
沒有歇斯底里的爭吵,也沒有潑婦罵街般的質問。
那太掉價了。
我只是在他們驚恐的注視下,拿起筷子,平靜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碗里剩下的、沒有被污染的面。
我的動作很慢,很優(yōu)雅,仿佛在品嘗什么人間美味。
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我的愚蠢。
每一口,都像是在為他們的未來,敲響倒計時的喪鐘。
吃完最后一口,我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結賬?!?/p>
我的平靜,像一桶冰水,澆在了江逾白的頭頂,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像一條被抽掉脊梁骨的狗,癱軟在椅子上,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老板娘楚月,也收起了剛才的囂張,眼神躲閃,不敢看我,像一只斗敗的公雞。
我刷了卡,拿著打印出來的賬單,轉身離開。
“清禾!清禾你聽我解釋!”
江逾白終于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追了出來,在身后大喊。
他想拉我的手,被我側身躲開,那只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砰”的一聲,車門緊鎖。
他被隔絕在外,瘋狂地拍打著車窗,臉上滿是涕淚,表情扭曲。
“清禾!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愛的是你?。∧汩_門!我們回家好好說!”
我甚至懶得看他一眼,發(fā)動了車子。
我平靜地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王律那邊通知了嗎?”
“通知了,沈總。王律師帶隊,帶了我們最強的團隊,半小時內就能到?!?/p>
“很好?!?/p>
我看著后視鏡里,那個還在對我大喊大叫、身影越來越小的男人,像在看一個死人。
“再辦兩件事?!?/p>
“第一,立刻去查XX路『白月面館』的信息,不惜一切代價,把那棟樓買下來。從業(yè)主到租戶,全部用最高規(guī)格的違約金清走,我要那棟樓,在最短的時間內,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第二,通知我們『知味資本』合作的所有頂級食材供應商,包括但不限于所有有機農場、特供肉品和進口面粉品牌。我要你親自去談,簽下最高級別的獨家排他協(xié)議。我不想讓他們的一根蔥、一粒米,出現(xiàn)在那家店的后廚里?!?/p>
電話那頭的助理,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沉穩(wěn):
“明白,沈總。保證完成?!?/p>
掛掉電話,車子匯入喧囂的車流。
后視鏡里,江逾白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第二天,一封由業(yè)內最頂尖律師事務所發(fā)出的、措辭強硬的律師函,送到了“白月面館”。
新業(yè)主通知他們,因物業(yè)有重大商業(yè)規(guī)劃調整,要求他們在三十天內無條件搬離。
律師函里附帶的違約金數(shù)額,高得讓他們咂舌,也斷了他們任何想耍賴的念頭。
楚月當場就炸了。
她打電話給原來的房東,對方只說房子已經賣了,其他的無可奉告,便匆匆掛了電話。
江逾白焦頭爛額地安撫著楚月,向她保證自己能找到新的、更好的店面。
但麻煩,才剛剛開始。
他們賴以生存的、標榜著“有機健康”的食材供應商,一夜之間,全部斷供。
“王老板,怎么回事?說好的今天送菜呢?”
“哎呀,江老板,真對不住。我們跟一個大客戶簽了獨家協(xié)議,以后不能給您供貨了。違約金我們已經打到您賬上了?!?/p>
“李記肉鋪?你們也......”
“沒辦法,江老板,人家給的價太高了,我們小本生意......”
一個又一個電話打過去,得到的都是同樣的說辭。
他們引以為傲的供應鏈,在一夜之間,被釜底抽薪。
江逾白和楚月跑遍了全城的批發(fā)市場,最后只能拉回來一些品相和質量都差了一大截的普通食材。
面館的口碑,一落千丈。
“什么網紅面館?西紅柿都帶著一股爛味兒!”
“肉臊子也不新鮮,吃完拉肚子了!已經舉報給食藥監(jiān)了!”
差評,像潮水一樣涌來。
生意,斷崖式下跌。
我讓助理匿名去了一趟,回來報告說,店里空無一人,桌椅上蒙著一層油膩的灰。
楚月和江逾白坐在角落里,相對無言,滿面愁容。
店里請的服務員和后廚,也因為生意慘淡,紛紛辭職。
偌大的面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守著一室的冷清和滿墻的債務。
楚月終于撐不住了。
“江逾白!你不是說你很有人脈嗎?你不是說你很能干嗎?現(xiàn)在呢!房子要被收回去了,菜也買不到了!你到底行不行?。 ?/p>
尖銳的指責,像刀子一樣刺向江逾白那點可憐的自尊。
“你沖我喊什么!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
“想辦法?你的辦法就是讓我跟著你一起喝西北風嗎?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相信你能給我好日子!你老婆那么有錢,你為什么不去求她!”
“你閉嘴!”
江逾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我跟她已經完了!”
兩人爆發(fā)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從互相指責,到翻出陳年舊賬,他們把愛情里最丑陋的一面,撕扯得鮮血淋漓。
他們曾經的“愛情結晶”,如今成了困住他們的牢籠。
而我,每天坐在“知味資本”頂層視野開闊的辦公室里,看著助理遞上來的、關于面館的經營報告。
報告上,每一個下跌的數(shù)字,每一條新增的差評,對我來說,都像一首悅耳的交響樂。
我冷眼旁觀,看著他們一步步地,走向我為他們鋪設好的絕境。
終于,報告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動向。
在負債累累、即將破產的邊緣,他們坐在空無一人的店里,看著催債的短信,抱頭痛哭之后,做出了最后一個決定。
尋找新的投資,來挽救他們搖搖欲墜的“事業(yè)”。
我放下報告,端起咖啡,笑了。
江逾白和楚月開始了最后的掙扎。
他們拿著一份漏洞百出、自我吹噓的商業(yè)計劃書,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小型投資機構。
但結果,無一例外,都是閉門羹。
“對不起,江先生,我們對餐飲行業(yè)不感興趣。”
“楚女士,你們的品牌......恕我直言,毫無投資價值。”
他們不知道,在我決定收購那棟樓的第二天,城里所有上得了臺面的投資公司,都接到了一通來自“知味資本”投資總監(jiān)的“友好問候”。
沒人敢為了這么一家破面館,得罪我這個餐飲投資界的女王。
碰壁的次數(shù)多了,他們的銳氣被磨得一干二凈。
爭吵,成了家常便飯。
從指責對方無能,到翻出陳年舊賬互相傷害,他們把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了對方面前。
就在他們徹底絕望,準備關門大吉、分道揚鑣的時候。
一封郵件,像神跡一樣,降臨到了他們的郵箱。
發(fā)件人,是國內頂級的餐飲投資集團。
“知味資本”。
郵件的內容很簡單,措辭專業(yè)而禮貌。
說集團的投資部,在市場調研中,注意到了“白月面館”這個“極具潛力的新銳網紅品牌”。
希望能和創(chuàng)始人約個時間,談一談投資意向。
那一刻,黑暗的屋子里,仿佛照進了一束圣光。
江逾白和楚月,相擁而泣,仿佛忘記了之前所有的爭吵和不堪。
他們欣喜若狂,將這封郵件,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次會面上。
他們連夜修改著那份可笑的商業(yè)計劃書,在里面吹噓著自己的“匠心精神”和“宏大愿景”。
夢想著能借此翻身,拿到巨額投資,把“白月面館”開遍全國,成為人上人。
他們甚至開始規(guī)劃,成功之后,要如何報復那些曾經看不起他們的人。
會面的那天,他們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
江逾白穿上了他最貴的一套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仿佛還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創(chuàng)業(yè)精英”。
楚月也換上了名牌套裝,化著精致的妝,拎著高仿的包,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成為豪門闊太的未來。
他們懷著朝圣般的心情,走進了“知味資本”氣派非凡的總部大樓。
那高聳入云的建筑,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和行色匆匆、氣場強大的白領們,讓他們感到一陣自慚形穢的眩暈。
前臺小姐微笑著將他們引上電梯,直達頂層。
傳說中,這里是整個集團最核心的地方——董事長辦公室。
他們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緊張地等待著那位傳說中的總裁。
他們手心冒汗,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練著開場白。
辦公室厚重的雙開門,緩緩打開。
我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線條凌厲的Armani高定西裝,踩著JimmyChoo的高跟鞋,走了進來。
陽光從我身后的落地窗傾瀉而下,在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刺得人睜不開眼。
江逾白和楚月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凝固,然后像劣質的石膏一樣,寸寸碎裂。
他們的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縮成了兩個針尖。
我對面如死灰的兩個人,露出了一個完美的、商業(yè)化的微笑,主動伸出了手。
“兩位好,我是『知味資本』的創(chuàng)始人,沈清禾?!?/p>
我看著他們毫無血色的臉,緩緩補充道:
“聽說,你們想找我......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