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爐火正旺。
砂鍋在爐子上“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濃郁的雞肉香氣撲面而來。
何雨柱背對著門口，正站在小桌旁，不緊不慢地揉著案板上光滑的面團，對身后暴怒的闖入者似乎毫無所覺。
許大茂一眼就鎖定了那罪惡的源頭——爐子上那個冒著熱氣、香氣四溢的砂鍋！
他目眥欲裂，熱血上涌，掄起手里的木棍就朝何雨柱的后背狠狠砸去：“我打死你個偷雞賊！”
“大茂！”緊隨其后沖進來的婁曉娥嚇得尖叫一聲，拼命撲上去死死抱住許大茂掄棍子的胳膊，對著何雨柱又急又氣地說道：“傻柱！你也太不像話了！你饞嘴也不能干這偷雞摸狗的事兒?。∧阕约憾假I了那么大塊肉了，還惦記我家那兩只下蛋的母雞？你這…這簡直不地道到家了！”
何雨柱這才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身，手里還沾著面粉。
他瞥了一眼暴怒的許大茂和一臉指責的婁曉娥，又看了看自己爐子上的砂鍋，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誚：“誰偷你家雞了？婁曉娥，說話要講證據(jù)！紅口白牙就誣陷人偷東西，這帽子扣得夠大的啊？”
“證據(jù)？！”許大茂被婁曉娥抱著胳膊，掙扎著往前沖，口水幾乎噴到何雨柱臉上，指著砂鍋咆哮，“你鍋里燉的這是什么？！這味兒！這雞肉！就是鐵證！你敢說這不是我家的雞？！”
何雨柱拿起灶臺上的長柄鐵勺，慢條斯理地在砂鍋里攪動了一下，勺底帶起一塊裹著濃郁湯汁、燉得酥爛的雞肉塊。
他斜睨著許大茂，眼神像看一個跳梁小丑：“許大茂，你是瘋狗病犯了逮誰咬誰吧？你家的雞丟了，關(guān)我何雨柱什么事？說廚子偷雞？呵，你可真敢想！我掂了一天的勺，廠領導剩點邊角料帶回來熱熱，礙著你許大放映員哪根筋了？”
“你放屁！什么邊角料！這就是老子的雞！”許大茂氣得渾身發(fā)抖，“傻柱！你不認賬是吧？好！好得很！你不認，老子找人讓你認！我這就去找一大爺！開全院大會！讓三位大爺評評理，看你這偷雞賊還怎么狡辯！蛾子！走！”
他猛地甩開婁曉娥的手，惡狠狠地剜了何雨柱一眼，“傻柱！你給我等著！一會兒要你好看！”
說完，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去，直奔前院易中海家。
婁曉娥看看沖出去的丈夫，又看看站在爐邊一臉漠然、甚至還用勺子舀了點湯嘗嘗咸淡的何雨柱，跺了跺腳，最終還是追著許大茂跑了。
何雨柱看著他們消失在院門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戲，要開場了。
……
許大茂幾乎是砸開了易中海的家門。
易中海作為院里的一大爺，正就著一碟咸菜疙瘩和半個窩頭喝稀粥。
聽完許大茂添油加醋、唾沫橫飛的控訴，易中海眉頭緊鎖。
他本能地想要偏袒自己看好的“養(yǎng)老人選”何雨柱，試圖和稀泥私下解決：“大茂啊，這個事……會不會有什么誤會？傻柱那人我了解，嘴是損點，偷雞摸狗的事……”
“誤會？！一大爺！”許大茂激動地打斷他，指著中院方向，“您聞聞！滿院子都是燉雞的香味兒！就從他傻柱屋里飄出來的！我兩只雞??！如今一只不剩了！鐵證如山！您要是不管，我就去找二大爺、三大爺！這事兒沒完！”
他擺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勢。
易中?？粗S大茂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滾刀肉模樣，又聽著院里其他住戶被驚動、探頭探腦的議論聲，知道這事捂不住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筷子：“行吧，你先消消氣。我這就去叫老劉和老閻?！?/p>
他披上棉襖，出門去請另外兩位管事大爺。
很快，三位大爺在前院易中海家碰了頭。
許大茂在一旁梗著脖子，一口咬死何雨柱偷雞。
二大爺劉海中一聽能開全院大會展現(xiàn)自己作為“領導”的權(quán)威，立刻來了精神，胖手一揮：“必須開會！嚴肅處理這種偷盜行為！敗壞我們?nèi)旱娘L氣！”
三大爺閻埠貴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小眼睛里精光閃爍，盤算著能不能從中撈點好處，至少也得讓傻柱賠錢，他好跟著“主持公道”分潤點。
易中海見事已至此，也只能點頭同意。
三位大爺達成一致，由二大爺劉海中親自出馬，挺著肚子，像模像樣地在幾個院子里吆喝了一圈：“開會了！開會了！都到中院集合！有重要事情！”
原本沉寂的四合院，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召集令點燃。
各家各戶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門扉開合聲、腳步聲、低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
看熱鬧，尤其是看傻柱的熱鬧，在這缺乏娛樂的匱乏年代，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精神大餐。
十幾戶人家，男女老少，裹著厚厚的棉襖，搬著小板凳、馬扎，陸陸續(xù)續(xù)匯聚到四合院的核心——中院那相對寬敞的空地上。
一盞光線昏黃的白熾燈被拉了出來，掛在院子中央晾衣服的鐵絲上，勉強照亮了下方臨時擺開的一張老舊八仙桌。
三位管事大爺——易中海居中，劉海中居左，閻埠貴居右，如同三尊神像，表情嚴肅地端坐在桌后。
二大爺劉海中特意清了清嗓子，坐得筆直，努力營造出一種威嚴的審判氛圍。
何雨柱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人群前排，位置正對著三位大爺。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慢條斯理地搓著手上殘留的面粉，仿佛即將被審判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爐子上那鍋引人垂涎的雞湯，此刻成了無聲的、卻又無比有力的“罪證”，那濃郁的香味在寒冷的夜空中飄蕩，刺激著每一個到場鄰居的嗅覺和想象力。
昏黃的燈光下，十幾雙眼睛閃爍著好奇、興奮、幸災樂禍或事不關(guān)己的漠然光芒，齊刷刷地聚焦在何雨柱身上，又時不時瞟向三位大爺。
全院大會，這四合院里解決糾紛的最高“法庭”，在這1965年寒冷的冬夜，正式拉開了帷幕。
空氣里彌漫著燉雞的香氣、冰冷的夜風，以及一種山雨欲來的緊張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