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打飯的高峰早已過去,窗口只剩下零星幾個加班的工人。
何雨柱利索地脫下沾滿油漬的廚師服,團了團扔在椅背上,對旁邊老實巴交、正埋頭擦灶臺的徒弟馬華招呼道:“馬華,盯著點收尾,我先撤了?!?/p>
馬華聞聲立刻抬起頭,臉上帶著徒弟特有的恭敬:“好嘞,師父!您放心回,這兒有我呢,保管收拾得干干凈凈!”
這徒弟倒是個難得的忠厚人,值得下功夫培養(yǎng)一下。
“嗯?!焙斡曛鶓艘宦暎樖殖鹪钆_邊那個熟悉的鋁制飯盒。
飯盒沉甸甸的,里面是廠領導小灶剩下的半只雞和一些湯汁。
他把飯盒揣進厚棉襖的內(nèi)兜,掀起厚重的棉門簾,走進了京城臘月凜冽的寒風里。
暮色四合,青灰色的磚墻在冬日的蕭索中顯得格外冷硬。
胡同里行人裹緊了棉襖,行色匆匆。路邊偶有小販守著插滿簡易糖人的草靶子,或是半大的孩子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滾著鐵環(huán),發(fā)出單調(diào)的“哐啷”聲,給這匱乏的年代增添一絲脆弱的生氣。
路過副食品商店,櫥窗里陳列著凍得硬邦邦的豬羊肉、干癟的帶魚,玻璃上蒙著厚厚的灰塵和霜氣。
何雨柱腳步頓住。
前身那點可憐的工資和票證,早就填了秦淮茹那個無底洞,兜里比臉還干凈是常態(tài)。
但此刻,他心中一動,右手自然地揣進厚厚的棉襖口袋。
意念微動,兩張嶄新的五兩肉票和兩張同樣嶄新的“大團結(jié)”(拾圓紙幣)便出現(xiàn)在掌心。
票證特有的紙張觸感和鈔票微澀的油墨氣息,帶來一種踏實的狂喜。
他推門而入。
店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生肉、咸魚和劣質(zhì)煙草混合的復雜氣味。
柜臺后的售貨員是個中年婦女,裹著臃腫的藍布棉襖,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
何雨柱將肉票和錢放在斑駁掉漆的木質(zhì)柜臺上,聲音平靜:“同志,勞駕,五斤上好五花肉,十斤富強粉?!?/p>
售貨員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在簇新的票證和鈔票上多停留了一瞬,沒多問,手腳麻利地過秤、割肉、裝袋、點面粉。
沉甸甸的五花肉,肥瘦相間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泛著油潤的光澤;粗糙的棉布面粉袋里,雪白的面粉散發(fā)出淡淡的麥香。
這兩大包東西提在手里,那份沉甸甸的實在感,讓何雨柱臉上露出了穿越以來第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系統(tǒng)的獎勵……是真的!”這感覺,踏實得讓人想仰天長嘯。
穿過幾條熟悉的胡同,一座青磚灰瓦、規(guī)整的三進四合院出現(xiàn)在眼前。
門樓上的紅漆早已斑駁,門墩石獸也磨損得厲害,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這里便是承載了無數(shù)雞飛狗跳的“情滿四合院”。
前院住著精于算計的三大爺閻埠貴一家,中院是道貌岸然的一大爺易中海和賈家(秦淮茹一家),后院則是官迷二大爺劉海中和放映員許大茂。
剛邁進前院的門洞,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撞入眼簾。
秦淮茹正坐在院中公用的、結(jié)著薄冰的水龍頭旁,費力地搓洗著一大盆臟衣服。
刺骨的冰水凍得她雙手通紅。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是何雨柱,尤其看到他手里提著的、那在四合院里絕對算得上“扎眼”的五花肉和面粉袋時,那雙疲憊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餓狼嗅到了血腥。
她立刻甩了甩手上的冰水,在舊棉襖上隨意擦了擦,堆起一臉熱切的笑容迎了上來:“傻柱!回來啦?”
她的目光死死黏在肉和面上,語氣親昵得仿佛一家人,“喲!今兒買這么多好東西?沉吧?快給我,我?guī)湍隳弥?!待會兒就直接上我家灶上做去,省得你再開火麻煩!”
說著,那雙手就極其自然地伸了過來,目標明確地要接過何雨柱手里的東西。
這套路,前身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回。
只要東西進了她賈家的門,那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絕大部分都得進了賈張氏和那三個小狼崽子的肚子。
何雨柱眼神一冷,身體敏捷地往旁邊一側(cè),讓秦淮茹抓了個空。
他拎著東西,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秦姐,這就不麻煩您了。正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我把東西拿您家去做,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影響您名聲?!?/p>
秦淮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伸出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惱恨。
她迅速調(diào)整表情,換上那副經(jīng)典的、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聲音也帶上了刻意的哽咽:“傻柱,你…你這是說的啥話?姐這不是心疼你一個人開火麻煩嘛!再說了,你看棒梗、小當、槐花他們仨,正是長身體抽條兒的時候,家里多久不見點油星了?孩子都瘦得跟麻桿兒似的……你買了這么多,勻一點出來給孩子們沾沾葷腥,補補身子,就當姐求你了,行不?”
她試圖用孩子來軟化何雨柱,這招對前身屢試不爽。
何雨柱差點被這理直氣壯的白眼狼邏輯給氣笑了。
他拎了拎手里的肉和面,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秦姐,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棒梗他們仨啊,這會兒指不定正啃著香噴噴的雞肉呢,油水足得很,營養(yǎng)肯定跟得上!用不著我這點東西操心?!?/p>
說完,不再看她那瞬間變得難看至極的臉色,拎著東西徑直穿過前院,朝中院自己家走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何雨柱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秦淮茹眼底那偽裝出來的哀求和委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刺骨的怨毒和恨意。
那恨意如此鮮明,如此赤裸,讓何雨柱心底最后一絲對前身眼光的荒謬感也徹底消散。
“呵,”他在心底冷笑,“整整兩年多,工資、飯盒、票證,喂狗都能喂熟了!結(jié)果呢?就因為我今天沒把肉和面送到你嘴邊,你就恨上了?好一個‘升米恩,斗米仇’!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真真一點不假!”
走到后院月亮門附近,許大茂家那間小屋的窗戶底下,放著一個用破木板和鐵絲網(wǎng)勉強搭成的簡陋雞籠。
何雨柱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雞籠。
“咯咯噠……”
只有一只蘆花老母雞在里面焦躁地踱著步,發(fā)出孤單的叫聲。
另一個原本屬于它同伴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果然,”何雨柱眼神一凜,“棒梗這小子手腳夠快,雞已經(jīng)下肚了?!?/p>
想到許大茂在食堂后廚那副趾高氣揚的嘴臉,再想想棒梗那聲刺耳的“傻柱”,一個念頭瞬間成形。
他左右飛快一掃,確認無人注意,心念一動,那只僅存的、正茫然踱步的老母雞,瞬間從那個破雞籠中消失得無影無蹤,被他收進了系統(tǒng)空間。
原地只剩下由幾根凌亂的雞毛和幾坨雞屎點綴的破雞籠。
何雨柱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邁步,走向中院自己那間門窗緊閉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