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是職業(yè)代償。簡而言之,就是提供定制的體驗。一天,一個男人找上我。
他扔給我一張支票?!肝倚枰惆缪菸业耐銎蕖!刮覒?yīng)下,等我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照片。
跟我長了一張幾乎同樣的臉。01「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來扮演您已故的妻子是嗎?」
我看著面前一千萬的支票和十分冷漠的男人。他叫余毅。「是的,我的妻子已經(jīng)去世三年了。
」我默然,只跟他說「節(jié)哀順變?!埂改敲矗視饝?yīng)這個任務(wù)的,
麻煩您把您和您妻子的信息發(fā)給我,包括感情經(jīng)歷,以便我更加代入角色。」沒錯,
我的工作是職業(yè)代償師。有很多人在生活中都需要體驗一些定制化的感情,比如父母催婚,
需要人來扮演假的戀愛對象。這個時候,我就會出現(xiàn)。這份工作著實辛苦,
因為需要代入角色,付出的感情也得是真實的。所以,我的定價不低,普通人一般請不起我。
不過,這次接到的「亡妻」任務(wù),顧客身份未知,一上來就給了我一張支票,讓我自己填。
那當(dāng)然不能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我看著電腦上余毅發(fā)過來的資料,頓了頓。
他的妻子叫溫平心,我總覺得熟悉,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整整一萬字的資料,
每頁文檔上都附有照片,都是二人幸福的證據(jù)。照片里,卻沒有一張是他妻子露出臉的照片,
這人保護欲這么強么?妻子的死因倒是沒有提,也罷,這么痛心的傷疤誰也不想去揭露。
而我的任務(wù),就是在他的家里,代入溫平心的角色,和他與他的家人,共同生活兩個月。
那么,任務(wù)開啟?!嘎殬I(yè)代償師,為您服務(wù)?!?2「你好,余毅先生,
我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了?!刮易谲嚿?,向客戶報備行程,
不過余毅指定的地方是在城郊一個小莊園里,他解釋說是和他妻子共同生活的地方,
比較有代入感,我不置可否。路程很快,一轉(zhuǎn)眼,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房屋門口。剛一下車,
我突然感覺不適,頭怎么這么疼?「你怎么樣?」余毅在旁邊扶住我。在他接觸我那一瞬間,
我的身體更加難受,頭幾乎要炸開一樣,我急忙掙扎,讓他松開了手?!赣嘁阆壬?,
我的底線是,沒有親密身體接觸?!惯@條約定我在合同里也寫了,余毅不該這么沒有邊界感,
我頓時對這個客戶的印象下降。出于職業(yè)素養(yǎng),我依舊正常和他交流。他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
只是點點頭,跟我說了句「抱歉。」我搖了搖頭,沒有咄咄逼人。他低聲詢問我「那么,
現(xiàn)在任務(wù)是否可以開始?」我溫和一笑,瞬間擺出溫平心那溫柔如水的姿態(tài)「當(dāng)然。」
余毅看著我那熟悉的姿態(tài),瞬間愣住。03就這樣,我的兩個月代償生活就開始了。
余毅對我很好,可以說,是他對亡妻溫平心很好。我一直對角色的代入感都很強,
幾乎是演什么像什么,余毅對此也十分滿意?!赴⒁??!顾牭竭@個稱呼,
淚水幾乎要奪出眼眶?!钙叫摹慊貋砹??!刮覍Υ烁械揭苫?,
幾乎我每次喊這個稱呼的時候,余毅都是這個反應(yīng)。估計是以前他妻子也會這樣喊他,
勾起了一些回憶吧?!肝覀兊呐畠耗??我想見見她?!刮覍λ麥厝岬男?。
余毅整理了一下情緒,瞬間換上一副好父親的形象「安安馬上就放學(xué)了吧,
應(yīng)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刮彝瑯涌催^他女兒的資料,名字叫余安安,應(yīng)該是溫平心取的,
名字看起來就很溫柔。余安安今年四歲,溫平心才和她相處過一年就去世了。對此,
我心里莫名泛出一陣酸,是個可憐的孩子。等到余安安進來的時候,
我瞬間渾身都散發(fā)出母愛光輝,喊了一聲「安安回來啦。」小姑娘似乎愣住,下一秒,
她朝我跑過來,并帶著哭腔喊了一句?!笅寢?!」余毅眼神瞬間變得晦暗不清。
我突然感覺到不安、悲傷的情緒朝我襲來。不對勁,事情的一切都不對勁。
04余安安接觸我的時候,我身體再次出現(xiàn)了不適。人們有時候會有一種感覺,一些事情,
沒有經(jīng)歷過,但是它出現(xiàn)的時候,腦海中就會存在“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這些?
”我對余安安的感覺,就是這樣。小姑娘抱住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心情是悲痛的。
可能是代入感太強了,那么,溫平心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在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笅寢尅顾趾傲艘宦?。我心疼的摸摸她的頭,
雖然疑惑為什么她沒見過我就會認定我是溫平心。余毅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紅了眼眶。
他離我近了些,我壓下心底的情緒聽他說話?!赴舶矊δ笎鄣男枨筇珡娏耍?/p>
她經(jīng)常問我「媽媽去哪里了?」,我無法說實話,只能騙她,請見諒?!故值嗡宦┑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讓我不要介意小孩子的身體接觸?!笡]關(guān)系,應(yīng)該做的?!?/p>
在余安安即將把我抱的更緊的時候,我頭一暈,直直倒在了地上。暈倒前,
似乎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05醒來后,我看著眼前的天花板,
透露著一種令人熟悉的感覺。這是在哪里?我艱難坐起身,環(huán)視了一圈?!钢髋P?」
為什么會認定是主臥?沒什么,就是第一感覺。臉上似乎有東西,我抬手抹了一把。
一攤淚水,橫亙在我的臉頰?!笧槭裁础瓡蓿俊惯@句話,我問出來很迷茫,就像,
我也不知道在詢問誰一樣。我感覺,我的身體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一樣。
這是來到這個房子的直覺,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就算為了自己,我也打算調(diào)查清楚。
溫平心究竟是怎么死的?這是問題的關(guān)鍵點。我坐在床上想著,門被打開?!感蚜??」
余毅擔(dān)憂的看著我。我點頭「不好意思,剛才有些不舒服?!?/p>
他皺著眉看我「你之前會有突然暈倒的癥狀嗎?」思考了一下,我搖頭。
「估計是低血糖犯了吧?!刮医忉尩馈S嘁銐合卵鄣椎那榫w,詢問「你今年多少歲?」
「27歲。」他身形僵住,有些不可置信。我疑惑「怎么了?」他沒回答我,
只是說「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溫平心,
可能還活著。06「平心……到媽媽這來……」我走過去,握住面前老人的手。
仿佛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老人落了淚,等我反應(yīng)過來時,我臉上同樣有兩行淚水。
可是我的心里卻并無波瀾,甚至有些犯惡心。面前這個老人是溫平心的婆婆。
她看起來年紀(jì)不大,卻失了明。余毅解釋說,自從溫平心去世之后,
他害怕老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于是只能跟她解釋說我有事需要出趟遠門。甚至,
老人為這件事哭瞎了眼,整日整日的問「平心呢……我的兒媳婦呢……」這種感覺又來了。
內(nèi)心的不安包裹住我的全身,我眼眶通紅,胃里翻江倒海,幾乎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你沒事吧?」余毅看出了我的不適。我借口要去衛(wèi)生間,他點頭。面對著鏡子,
不自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到我快要站不住,我用手扣住了洗手臺的邊緣。
「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黑,我看見鏡子里的我,嘴角勾起??墒俏也]有笑,
一瞬間,我渾身發(fā)麻。下一秒,我再次暈倒在地上。「平心!你怎么樣?!」
這是我倒地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07睜開眼,我眼前只有余毅的臉。
我急忙推開「余先生,您這是?」他似乎也愣住「不是你投懷送抱嗎?」「?」
我睜大了眼睛,這絕對不可能是我會做的事情!又開始犯惡心了。
我甚至在考慮終止合同的可能性。違約金是十倍?!浮购冒?,我并付不起這么多錢。
我問他「我不是暈倒在洗手間了嗎?怎么會在這?」「你忘記了嗎?」余毅緊皺著眉。
「你暈倒已經(jīng)是兩天前的事情了。」兩天前?我垂下眼,思考著這一切。
「不過我剛打開洗手間的門,你就醒來了?!埂感褋碇?,你就像變了一個人,
感覺沒有那層疏離感……抱歉,我并不是不認可的意思,這是應(yīng)該的?!刮覔u了搖頭,
這倒是沒什么?!负孟裥褋硪院蟮哪悖裎沂煜さ哪莻€平心了?!刮仪那挠浵逻@些,
打算一會兒再思考。我詢問他「那剛才是怎么回事?」余毅笑了「你突然來書房找我,
說「阿毅抱」?!埂敢郧捌叫慕?jīng)常會對我說這句話?!刮也恢每煞瘛O肓讼?,
還是不要先打草驚蛇,我說「我想起來了,可能是我覺有些睡多了,阿毅。」余毅點點頭,
見我開始進入角色,也就沒有說什么?!钙叫?,安安還在外面等你?!埂溉ズ退姘?。」
「她可是,你的女兒呢?!拐f罷,他隨即露出一個好男人的微笑,我點點頭,走出去了。
安安確實在沙發(fā)上坐著玩,我整理好情緒,走過去?!赴舶苍谕媸裁矗俊褂喟舶部戳宋乙谎?,
就那一眼,我瞬間感覺到心臟處是疼的。仿佛有很多根針在扎我。余安安對我說。
「不要打……」我疑惑「不要打什么?」她頓了一下?!覆灰蜷_電視機呀?!埂笗鷼??!?/p>
生氣?誰會生氣?好奇心浸滿了我身體中的每一處。這件事情,
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余家,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而我身上,
似乎也有一些隱秘的東西存在。08我的工作時長已經(jīng)過去小半個月了。這幾天,
身上倒沒有不適,估計是免疫了。每天就是陪老人聊聊天,和余安安小朋友玩,
余毅最近可能工作忙,沒怎么回家。「平心啊,你去花園里把花澆下水吧?!?/p>
婆婆在廚房問我。我回答「好?!狗畔率掷锏臇|西,拿起澆水壺就去了花園?!钙婀?,
這里的花都枯死了啊……」是的,花園里全都是死花,沒有一朵是活著的。
這個房子這么久都沒人住了嗎?老人也失明了,應(yīng)該不知道沒有花了。
我伸手撫摸上一朵玫瑰花枝,那種熟悉感朝我襲來。我這個人還挺喜歡玫瑰花的。
因為玫瑰都帶著刺,我也一樣。出神了,手心一陣刺痛?!冈搅税 ?/p>
我看著手上那個傷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媽媽,血。」我偏頭一看,是余安安。
她眼底充滿了恐懼,我心底一震。「沒事的安安,只是扎到了而已呀?!刮覝芈暫逯」媚?。
「媽媽,血……」「媽媽,血……」「媽媽,血……」小女孩像一個機器人,
不斷的重復(fù)著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安慰她「沒事的,沒事的,媽媽好著呢,不是嗎?
」余安安眼底沒有了恐懼,只有空洞。又來了,渾身發(fā)麻的感覺。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情緒波動很大的感受了,此刻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拉著余安安,
想帶著她回去。沒拉動。奇怪,一個四歲小孩子力氣這么大?她目光直直的盯著一個地方,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小攤暗紅的血。不知道已經(jīng)凝固多長時間了,已經(jīng)發(fā)黑變干。
「安安!你說的是這個血?」她依舊重復(fù)?!笅寢專箟合聬盒?,我走過去,
血液聚集在土壤旁邊。這堆土下,似乎有東西。我拿上旁邊的鏟子,挖了挖。
一個木質(zhì)的相框。等我看到里面的照片,止不住的恐懼,我瞳孔驟縮,手也在發(fā)抖。
「你們在干什么?」余毅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我渾身僵住。該怎么辦?09「爸爸,疼。
」安安稚嫩的聲音在我們二人之間響起。余毅瞬間被她奪去了注意?!赴舶材睦锾??」
他擔(dān)憂的看著余安安。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余毅點了點她的小腦袋「是不是又吃冰淇淋了?
」「肚子疼不能吃冰淇淋的,爸爸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說罷,他就帶著小姑娘回去了。
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我。在他即將打開大門的時候,突然說?!赴舶?,你可要乖乖聽話啊。」
「下次再這樣,爸爸可就要生氣了?!刮彝蝗桓杏X渾身上下都像被換了一遍血一樣,
有什么東西,在悄悄改變著。我重新拿起捂在胸前的那個相框。同樣被粘上了血跡。
我撫過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溫平心?」她長了一張,和我七八分相似的臉。照片上的她,
一身白裙,頭發(fā)隨意被風(fēng)吹著,溫柔的笑起來,對身邊男人的眼神中滿是愛意。
男人的樣貌已經(jīng)看不清,被血糊透了,我的心開始一揪一揪的疼。幾乎要喘不上氣了。
我不再看那張照片,把它重新埋進了那片土里。我的內(nèi)心,似乎漸漸有了答案。
10重新回到了房子里,我已經(jīng)整理好了衣服,并且不再有之前的情緒。
余安安就坐在沙發(fā)上,看起來很呆滯。婆婆已經(jīng)做完飯了,聽見門被打開,
欣喜的說「是平心嗎?」我笑著「是我,媽?!埂缚爝^來吃飯吧,飯都好了!」我邁步走去,
坐在婆婆旁邊,問她「阿毅呢?不下來吃飯嗎?」婆婆突然停頓住,
隨后支支吾吾的說「哦……阿毅啊……還有工作吧……」我輕柔的覆上她的手「緊張什么呢?
媽?!蛊牌排︽?zhèn)定住情緒「沒有,我們先吃飯吧。」我只好放下手,等著機會套話。
婆婆說完這句話就不再打擾我,可能是怕說漏嘴,這是我的第一直覺。「媽,
時間久了我可能忘記了,我和阿毅是怎么認識的呀?」我努力用一種溫柔的聲音和她說話。
誰知,婆婆突然就開始手抖,
慌張的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沒想到她情緒會這么激動。到底是為什么呢?余毅,你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我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撫她。「媽……你冷靜點?!箻巧蠒块T被打開,
余毅在樓梯處喊我「平心,上來一趟。」「我有話問你。」我溫和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