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迫入宮,初露鋒芒永安二十三年的秋,來得比往年更烈些。
鎮(zhèn)國大將軍南靖平定北狄的捷報傳入京城時,滿城的金桂正落得鋪天蓋地,
香風里裹著刀光劍影的余韻,也藏著山雨欲來的沉郁。南昭愿跪在自家祠堂里,
指尖劃過牌位上先母的名字,聽著門外父親壓抑的嘆息。三日前,
慶功宴上的觥籌交錯猶在眼前,父親還穿著染血戰(zhàn)甲,接受百官恭賀,轉(zhuǎn)瞬間,
一道明黃圣旨便砸得南家措手不及——皇帝蕭徹,要納她為貴妃?!霸竷?,”南靖推門進來,
鬢角的白發(fā)在燭火下格外刺眼,“是爹對不住你?!蹦险言柑痤^,臉上沒有淚,
只有一片冰湖般的平靜:“爹,女兒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只是入宮。
”她撫上腕間那只素銀鐲子,里面藏著表哥沈硯的青絲——那是他們在桃花樹下私定終身時,
他親手為她戴上的。如今想來,那桃花紛飛的場景,竟像一場易碎的夢。入宮那日,
紅妝十里,鼓樂喧天,卻襯得景仁宮愈發(fā)冷清。南昭愿坐在鋪著鴛鴦錦褥的床榻上,
看著銅鏡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忽然笑了。笑自己天真,笑父親的無奈,
更笑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用一場婚事,便想困住南家的十萬兵權(quán)。第三日卯時,
按宮規(guī)要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南昭愿換上一身石青色宮裝,裙擺繡著暗紋的云鶴,
既不失將門女兒的英氣,又透著幾分疏離。青禾替她理著鬢發(fā),低聲道:“小姐,
聽說皇后娘娘性子溫和,但淑妃和賢妃都不好惹,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南昭愿打斷她,拿起一支碧玉簪綰發(fā),“爹教我的,從來不是忍氣吞聲。
”坤寧宮內(nèi)暖意融融,檀香裊裊?;屎蠖俗邙P座上,眼神平和,目光掃過南昭愿時,
微微頷首:“南妹妹來了,快坐?!蹦险言竸傋?,就聽右下首傳來一聲輕笑。
淑妃柳如煙執(zhí)著手爐,語氣嬌嗲:“妹妹這一身打扮,倒像是要去演武場,不像來請安的呢。
”她身后的宮女們跟著低笑,目光里滿是輕視。南昭愿端起茶盞,
指尖拂過溫熱的杯壁:“淑妃姐姐說笑了。家父常說,女子雖不必舞刀弄槍,
卻也該有幾分筋骨,總好過弱不禁風,遇事只會哭哭啼啼。”這話堵得淑妃臉色發(fā)青,
賢妃忙打圓場:“妹妹剛?cè)雽m,規(guī)矩上難免生疏,淑妃姐姐莫怪。說起來,
妹妹剛?cè)雽m就得了景仁宮,那可是先帝寵妃住過的地方,可見陛下多看重妹妹。
”她話里帶刺,暗指南昭愿恃寵而驕。南昭愿放下茶盞,語氣淡淡:“陛下看重的,
恐怕不是臣妾,是南家手里的兵權(quán)吧?!睗M殿霎時寂靜,連皇后都抬眸看了她一眼。
誰也沒想到,這個剛?cè)雽m的貴妃,竟敢如此直白地戳破這層窗戶紙。就在這時,
一個小宮女端著新沏的茶上前,走到南昭愿身邊時,腳下忽然一滑,
滾燙的茶水直直潑向她的臉。“??!”宮女尖叫著跪下,“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南昭愿早有防備,側(cè)身避開的同時,反手扣住宮女的手腕,目光如淬了冰:“不是故意的?
那你袖口藏著的細針,也是不小心掉進去的?”她猛地扯開宮女的袖口,
一根三寸長的銀針赫然滑落。淑妃的臉色瞬間白了,下意識地攥緊了手爐。“皇后娘娘,
”南昭愿松開手,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宮中規(guī)矩,以下犯上者,該當何罪?
”皇后看著地上的銀針,又看了眼面無人色的淑妃,沉聲道:“拖下去,杖責二十,
發(fā)去浣衣局,永不得近主位?!睂m女哭喊著被拖走,淑妃張了張嘴,終究沒敢求情。正說著,
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唱喏:“陛下駕到——”眾人連忙起身迎駕。蕭徹一身明黃常服,
龍行虎步地走進來,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南昭愿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剛?cè)雽m就立規(guī)矩?
南貴妃倒是比朕想的更能耐?!蹦险言盖バ卸Y,不卑不亢:“臣妾只是在學(xué)宮中規(guī)矩。
總不能讓外人說,鎮(zhèn)國將軍教出來的女兒,連尊卑都分不清?!笔拸囟⒅戳税肷?,
忽然笑了:“說得好。賞南貴妃東珠一串,錦緞百匹。”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臉色發(fā)白的淑妃,“皇后,宮中是該好好整頓了,別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混進來當差。
”皇后忙應(yīng)下,淑妃的頭垂得更低了。南昭愿跟在蕭徹身后離開坤寧宮,
廊下的風卷起她的裙擺,她能感覺到身后那道銳利的目光,像在審視一件獵物?!澳悴慌码??
”蕭徹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她。南昭愿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沒有半分懼意:“陛下是君,
臣妾是臣,怕與不怕,又有何差別?”蕭徹的指尖忽然挑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
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記住,進了這宮,你就是朕的人。南家的事,少管。
”下巴被捏得生疼,南昭愿卻不肯示弱:“臣妾做不到。南家是我的根,陛下要斬我的根,
就得先拔了臣妾這棵樹。”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電光石火在碰撞。良久,蕭徹松開手,
指腹擦過她被捏紅的地方,聲音低沉:“你會后悔的?!薄俺兼媚恳源!蹦险言皋D(zhuǎn)身,
挺直脊背走進景仁宮,沒有回頭。蕭徹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沉沉。這個女人,
比他想象的更烈,也更有趣。這場以權(quán)謀為開端的糾纏,似乎從一開始,
就偏離了他預(yù)設(shè)的軌道。第二章 相愛相殺,步步為營蕭徹踏足景仁宮的次數(shù),
漸漸成了后宮人人矚目的事。有時是深夜帶著一身寒氣來,
讓南昭愿研墨到天明;有時是午后攜一卷古籍,沉默地與她對坐半日。他從不說溫情話,
目光卻總像帶著鉤子,在她身上反復(fù)流連,試探著她的底線。這日午后,
南昭愿正在廊下看兵書,青禾匆匆來報:“小姐,淑妃宮里的掌事姑姑來了,
說請您去永壽宮品新茶?!蹦险言负仙蠒?,
指尖在“知己知彼”四字上輕輕一點:“她倒比我急?!庇缐蹖m內(nèi)熏香繚繞,
淑妃斜倚在榻上,見她進來,故作驚訝地起身:“妹妹可算來了,這雨前龍井剛沏好,
就等你呢?!蹦险言改抗鈷哌^桌案上的茶盞,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姐姐有心了,
只是臣妾近日胃寒,太醫(yī)囑咐不可飲濃茶。”淑妃臉上的笑僵了僵,
隨即又笑道:“是妹妹身子金貴,那改日再請妹妹品嘗。說起來,昨日陛下在我宮里,
還念叨著妹妹棋藝好呢。”她一邊說,一邊示意宮女為南昭愿遞帕子。南昭愿伸手去接,
指尖剛觸到帕角,忽然瞥見帕子邊緣繡著的并蒂蓮——那是她幼時與表哥定情的信物樣式。
心頭猛地一刺,南昭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陛下日理萬機,哪有功夫念叨臣妾。倒是姐姐,
昨日侍寢,想來圣眷正濃?!边@話戳中淑妃痛處——蕭徹昨晚雖去了永壽宮,
卻只批閱奏折到深夜,并未留宿。她臉色微沉,正要再說些什么,
卻見南昭愿忽然起身:“臣妾想起還有事要回稟陛下,先行告退?!鞭D(zhuǎn)身離去時,
她清晰地聽到身后淑妃摔碎茶盞的聲音?;氐骄叭蕦m,青禾不解:“小姐何必與她虛與委蛇?
”“她想激怒我,我偏不遂她的意。”南昭愿走到妝臺前,取下頭上的玉簪,
“帕子上的并蒂蓮,是想提醒我,我如今的處境,全拜皇上所賜?!闭f著,
蕭徹大步流星地進來,身上還帶著朝服的寒氣。
他將一份奏折扔在桌上:“淑妃在太后面前說你恃寵而驕,故意怠慢她。
”南昭愿瞥了眼奏折,淡淡道:“陛下信嗎?”“朕若信,就不會來問你了。
”蕭徹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但你需記住,在這宮里,
光不惹事還不夠。她今日能用并蒂蓮刺你,明日就能用更陰毒的手段害你?!彼闹讣獗鶝觯?/p>
力道卻不重。南昭愿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警告,有不耐,
竟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擔憂?“陛下是教我如何宮斗?”她冷笑一聲,“還是怕我死了,
沒人替南家當人質(zhì)?”蕭徹的手猛地收緊,眼中閃過怒意:“南昭愿,你的嘴就不能軟一點?
”“臣妾的嘴硬,是隨家父?!蹦险言负敛煌俗專安幌衲承┤?,口蜜腹劍。
”兩人目光對峙,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半晌,蕭徹猛地松開手,轉(zhuǎn)身走到窗邊,
背對著她:“三日后是狩獵宴,你隨朕同去。
”南昭愿一怔:“狩獵宴向來是皇子與朝臣的事,臣妾……”“朕說你去,你就去。
”蕭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有些賬,該算算了?!贬鳙C宴設(shè)在京郊圍場,
旌旗獵獵,馬蹄聲遠。蕭徹一身騎射裝,更顯身姿挺拔。他遞給南昭愿一把弓:“會用嗎?
”南昭愿接過弓,挽弓搭箭,動作行云流水,一箭正中百米外的靶心。周遭響起一片抽氣聲,
連蕭徹眼中都閃過一絲訝異?!凹腋附痰??!彼畔鹿?,語氣平淡。正說著,
淑妃的兄長柳侍郎忽然策馬過來,笑道:“南貴妃好身手!只是不知騎術(shù)如何?
不如與在下比一場?”他眼中帶著挑釁,顯然是想讓她出丑。南昭愿還未答話,
蕭徹已翻身上馬:“柳侍郎想比,朕陪你?!痹捯粑绰?,他已策馬沖出,
玄色騎裝在風中展開,宛如雄鷹展翅。柳侍郎臉色青白交加,只能硬著頭皮跟上。最終,
蕭徹以一箭之差贏了比賽,勒馬回頭時,目光直直看向南昭愿,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得意。
南昭愿心頭微動,卻別開了眼。傍晚圍獵結(jié)束,眾人在營帳中飲酒。淑妃借著敬酒的機會,
走到南昭愿身邊,腳下“不慎”一絆,手中的酒壺直直潑向她的裙擺——那裙擺下,
藏著柳侍郎悄悄塞給她的、寫著“南家通敵”的字條,只要酒液浸濕,字跡就會顯現(xiàn)。
就在酒壺落地的瞬間,南昭愿忽然側(cè)身,反手將酒壺推向淑妃。酒水盡數(shù)潑在淑妃的襦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