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陸書瑤身體一僵。
“哥哥......”
“你怎會在此？”陸硯池眉頭緊鎖，聲音沙啞干澀。
“我若不來，你便死在這里了！”她仰頭，聲音帶著質問的冷意，“陸硯池，為什么？為什么偏要是你！”
“瑤瑤，非我所愿?！标懗幊爻聊季茫叭暨呹P太平，我亦愿在京中做個富貴閑人。可我不能......”
“那我呢？”陸書瑤眼中蓄滿淚水，“那我算什么？”
“你偉大！你為邊關百姓死而無憾！我便只能在京城等著你的棺槨抬進安王府嗎？”
她的嗓音疲憊嘶啞，雙眼通紅，“陸硯池，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陸硯池眸光暗淡，喉頭滾動，最終只是搖頭。
連日趕路，心力交瘁，她已許久未曾合眼。
明明他醒來該欣喜，此刻卻只剩茫然與鈍痛。
“瑤瑤，聽我解釋?！?/p>
陸硯池撐著虛弱的身體靠近。
“瑤瑤，你是我名義上的妹妹。此乃其一?！?/p>
“其二，京中流言如刀，足以將你淹沒?！彼D了頓，聲音低沉，“其三，邊境烽火未熄，若我戰(zhàn)死，安王府如何護你周全？”
“蕭疏野雖根基未穩(wěn)，但你為后，他念在陸家滿門忠烈，定會保你一世安穩(wěn)?！?/p>
“你可以怨我，恨我。無妨。只要你好好活著?！?/p>
他低低訴說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在她心底蔓延。
心口傳來細密的刺痛，如同被無數針尖同時扎下......
陸書瑤的手無意識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陸硯池，我不想聽這些。我只問你，你可曾愛過我？”
“愛，最是不重要?！?/p>
營帳內，藥香彌漫。
陸書瑤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江祈年驚喜的臉，“娘娘醒了！”
她猛地坐起，牽動腿傷，疼得倒吸冷氣，“陸硯池呢？”
“娘娘寬心，安王殿下早已蘇醒?！苯砟杲忉尩?，“只是娘娘您昏迷了整整五日。”
陸書瑤一怔，原來已昏睡如此之久......
“娘娘，”江祈年欲言又止，“陛下八百里加急......命臣等即刻護送您回京......”
陸書瑤點點頭，“知道了?！?/p>
帳外，戰(zhàn)鼓聲驟然擂響。
陸書瑤聞聲一顫，“什么聲音？”
“是戰(zhàn)鼓，”江祈年望向帳外，“這月余來，戰(zhàn)鼓從未停歇?！?/p>
不詳的預感攫住心臟，陸書瑤不顧腿傷掙扎下榻，“陸硯池在哪？他在陣前？”
她沖出營帳，冰天雪地里，血色刺目。
“殺！殺盡匈奴賊寇！”
不遠處傳來陸家軍震天的吶喊。
抬頭望去，陸書瑤看見陸硯池高踞馬背，揮劍殺敵的身影。
“哥哥......”
他手中長劍洞穿敵將胸膛，任由鮮血染紅銀甲。
她站在鼓樓上，沉重的鼓點敲擊著耳膜。
箭矢如雨，矢石橫飛。
陸硯池身上已多處掛彩，銀甲被血浸染。
陸書瑤死死攥緊拳頭，指尖深陷掌心，雙眼灼燙。
“神明在上，求您......佑他平安......”
她一遍遍無聲祈求。
此刻在敵軍眼中，他是自地獄歸來的殺神。
在陸家軍眼中，他是戰(zhàn)無不勝的統(tǒng)帥。
可他們都忘了，他亦是血肉之軀，也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