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御書房外。
陸書瑤攏了攏披風(fēng)，站在廊下等待蕭疏野下朝。
昨夜北境八百里加急軍報，說是匈奴聯(lián)合幾個部落突然南下，已連破三城。
“娘娘，風(fēng)大，”銀柳遞上手爐，“陛下說議事還要半個時辰，請您先回宮?！?/p>
陸書瑤搖頭，目光落在緊閉的朱漆大門上。
隱約能聽見里面激烈的爭論聲，其中低沉冷峻的嗓音讓她指尖無意識收緊。
是陸硯池。
“安王此言差矣！”兵部尚書的聲音穿透門扉，“匈奴此次來勢洶洶，應(yīng)當(dāng)固守待援…”
“難不成看著他們屠戮邊民？”陸硯池聲調(diào)陡然提高，“臣請率五萬精兵即日北上！”
陸書瑤手中的暖爐“咚“地掉在地上。
炭火滾出來，在青磚上濺起幾點火星。
陸硯池要出征？
去北境？
“娘娘！”銀柳慌忙去撿手爐。
御書房的門突然打開。大臣們魚貫而出，見到皇后連忙行禮。
陸書瑤挺直腰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尋找那個身影。
陸硯池最后一個出來，玄鐵輕甲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他顯然也沒料到會遇見她，腳步猛地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臣見過皇后娘娘。”他單膝跪地，甲胄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她怔了怔，“平身?！?/p>
陸硯池起身時，一片枯葉正好落在他肩頭。
大臣們已經(jīng)走遠，長廊只剩他們二人。
陽光透過廊柱投下斑駁影子，將兩人分隔在光與暗的兩側(cè)。
“北境危險，為何你…”陸書瑤剛開口，就被陸硯池打斷。
“臣有東西要給娘娘?！?/p>
他從懷中掏出個青瓷小瓶，瓶身還帶著體溫。
“每日一粒，月圓之夜服兩顆?！标懗幊貨]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宮墻上，“連服兩月，蠱毒可解。”
她接過瓶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
兩人同時一顫。
“多謝王爺，”她將瓷瓶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
又是一陣沉默。
遠處傳來士兵列隊的腳步聲，陸硯池的副將在宮門外高呼，“將軍！”
他該走了......
“保重，”陸硯池后退一步，轉(zhuǎn)身離開。
他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挺拔如松。
陸書瑤嘴唇微動，“平安歸來”四個字在舌尖轉(zhuǎn)了幾圈，最終咽了回去。
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哥哥不再是哥哥，愛人不像是愛人。
最后變成不能開口的陌生人。
那些少女心思早已埋葬在安王府無數(shù)個日夜里。
從她入宮后，陸硯池不再是她的哥哥，也不再是心上人......
可是十年的相處做不得假，陸硯池對她的好也不該被一筆帶過。
陸書瑤不能愛他，也做不到恨他。
哪怕近在咫尺，她連多關(guān)心幾句都擔(dān)心逾矩......
直到陸硯池的身影在宮門處轉(zhuǎn)彎徹底消失。
“娘娘？”銀柳小心翼翼地問，“回宮嗎？”
陸書瑤松開緊握的手，搖搖頭，“去城樓?！?/p>
城樓上。
陸書瑤看著軍隊在城外列陣。
五萬精兵黑壓壓一片，最前方那面“陸”字帥旗格外醒目。
“陛下知道您在這，”銀柳低聲道，“特意吩咐不必阻攔。”
陸書瑤點頭。
她看見蕭疏野在點將臺上為陸硯池餞行。
號角聲起，大軍開拔。
陸書瑤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玄甲身影，心底某名空了一塊......
“娘娘！您的手…”
她低頭，發(fā)現(xiàn)指尖早已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滑下......
“無妨，”陸書瑤任由銀柳包扎，目光仍追隨著遠去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