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玉容瘋了般沖出府門。
他的阿挽一定是在同他賭氣。
她那么喜歡他,怎么會退婚?
臨近年關(guān)的京城,夜色依舊喧鬧。
沈玉容一身刺目的喜服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他全然不顧那些驚詫的目光,只朝著將軍府的方向狂奔。
自相識起,將軍府便是他常來常往之地。
踏入那熟悉的大門,他輕車熟路地奔向霍挽的院落。
越靠近那熟悉的院門,沈玉容心底的不安便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將軍府太靜了,靜得詭異。
除了守門的小廝,一路竟不見半個侍女婆子的身影。
雪花簌簌飄落,廊下幽微的燭光映著積雪,泛著冷寂的碎光。
“阿挽!阿挽!”沈玉容跌跌撞撞闖進(jìn)霍挽的院子,腳步卻在看清院內(nèi)景象的瞬間釘在原地。
本該燈火通明的院落,此刻只點(diǎn)著幾盞昏黃孤燈,屋檐廊下空無一人,偌大的地方,空曠得令人心慌。
偏房走出一個人影,沈玉容驚喜望去,卻見是府中幾十年的老管家柳伯。
柳伯向他行了一禮。
“世子殿下今日大婚,怎的這時來將軍府了?”
語氣是疑問,臉上卻無半分意外。
“柳伯,阿挽呢?”沈玉容急切地抓住柳伯的手臂。
柳伯故作訝然。
“世子殿下不知?五日前,我們姑娘便進(jìn)宮向陛下請旨,愿率虎賁軍與天樞軍前往北境,永戍邊關(guān)?!?/p>
他在霍府幾十年,看著霍挽從稚子長成女將軍,對這門親事本是樂見其成。
可目睹沈玉容一次次偏袒徐如意,罔顧霍挽心意,他對這位世子便只剩失望。
那封退婚書,正是他親手派人送去的。
戍邊?
這不可能!
“陛下不是一直不同意調(diào)虎賁與天樞去北境嗎?怎會讓阿挽帶兵?”沈玉容難以置信。
霍家父子皆歿,即便馳援北境,也不該是霍挽。
她定是氣他娶了徐如意,在鬧脾氣。
“柳伯,求您給阿挽帶句話,我與如意成婚只是權(quán)宜,絕無夫妻之實(shí)。
求她見我一面,就見一面,好不好?”沈玉容身上的酒氣被寒風(fēng)吹散,握著柳伯的手冰涼刺骨。
柳伯推開他的手。
“姑娘已啟程前往北境,老奴實(shí)在無法帶話。
姑娘走時吩咐,將殿下所贈之物悉數(shù)送還王府。
自此,懷遠(yuǎn)將軍府與淮安王府,再無瓜葛?!?/p>
“世子殿下,您新婚燕爾,莫讓徐姑娘空房冷落才是?!绷笆炙涂?。
再無瓜葛......
沈玉容心口那未愈的傷處驟然劇痛,仿佛被萬針攢刺,痛得他幾乎窒息。
五日前......正是小白死的那日。
原來在小白死前,霍挽就已決意入宮請旨,準(zhǔn)備好要離開他了?
沈玉容眼前閃過少女聽聞他要娶徐如意時瞬間蒼白的臉,心口的針仿佛又深扎了幾分。
他的阿挽,真的不要他了。
他木然轉(zhuǎn)身,腳下忽地一軟,狼狽跌在冰冷的雪泥里。
掌心傳來濕冷黏膩的觸感,沈玉容低頭,看著被雪半掩的泥土,猛地想起什么。
“不許填平這藥田!明年開春…阿挽或許就回來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毫無底氣。
阿挽性子倔強(qiáng),一旦決定,十頭牛也拉不回。
她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念頭讓他不敢深想。
華麗的喜服沾滿污泥雪水,在衣擺暈開大片污漬,狼狽不堪。
柳伯無奈嘆息。
“藥田沒了照料的人,只會荒草叢生。”
沈玉容猛地睜大眼睛。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