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污泥里的光沈驚寒第一次見到蘇清鳶時,正被幾個雜役弟子按在凍得發(fā)硬的泥地里。
臘月的海風卷著雪粒子,刀子似的刮在臉上。領頭的王師兄用鑲著銀邊的靴子碾過他的手背,
粗礪的泥砂嵌進磨破的皮肉里,疼得他眼前發(fā)黑?!耙胺N就是野種,”王師兄啐了口唾沫,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進青云宗?要不是陳長老多事,你現(xiàn)在還在山下?lián)炱茽€呢!
”沈驚寒咬著牙不吭聲。他是三個月前被上山采藥的陳長老從亂葬崗邊撿回來的,
身上除了件遮不住破爛的粗布衫,只有半塊啃剩的窩頭。進宗門那天,他穿著長老給的舊衣,
站在錦衣華服的弟子中間,像塊沾在錦繡上的泥斑。欺凌是家常便飯。
斷糧、挨打、被鎖在柴房里聽老鼠磨牙,他都熬過來了。每次蜷縮在冰冷的角落,
手撫過他頭頂?shù)臏囟龋骸叭デ笙勺稹K清鳶仙尊……她會護你……”青云宗唯一的女仙尊,
蘇清鳶。傳說她住在九重天的玉霞峰,千年不世出的奇才,修為深不可測。更有人說,
她美得像冰雪雕琢的仙,光是遠遠看一眼,就能讓人忘乎所以。沈驚寒從不信這些,
他只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活路。可他連玉霞峰的山腳都沒靠近過。“咔噠”一聲,
王師兄腰間的玉佩掉在泥里,滾到沈驚寒手邊。他剛想伸手去撿,就被一腳踹在胸口,
腥甜的血氣猛地沖上喉嚨?!斑€敢碰我的東西?”王師兄獰笑著抬腳,
眼看就要踩碎他的手指——“住手。”一道女聲從頭頂傳來,清冽得像冰泉撞在玉石上,
瞬間壓過了風雪聲。泥地里的毆打驟然停止。沈驚寒艱難地掀起眼皮,看見漫天飛雪里,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立在半空。廣袖被風掀起,像振翅欲飛的白鶴,面紗后的眼睛亮得驚人,
像盛著兩捧碎星。
王師兄的臉唰地白了:“仙、仙尊……弟子在教他規(guī)矩……”“青云宗的規(guī)矩,
是讓你以強凌弱?”蘇清鳶的聲音沒帶半分怒氣,卻讓王師兄“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膝蓋砸在凍土上,發(fā)出沉悶的響。周圍的弟子嚇得大氣不敢出。沈驚寒趴在泥里,
看著那雙素白的云紋靴停在自己面前,雪落在靴面上,瞬間融成了水?!捌饋?。
”他掙扎著撐起身,渾身的污泥混著血,狼狽得像條從臭水溝里撈出來的狗。他不敢抬頭,
只聽見那道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從今日起,他是我蘇清鳶的弟子。
”滿場死寂。雪粒子落在沈驚寒凍裂的嘴唇上,涼得刺骨,可他胸腔里,
卻像有團火猛地燒了起來。那之后,沈驚寒住進了玉霞峰。蘇清鳶的居所比他想象中更簡單,
只有一間書房、一方藥田,連個伺候的童子都沒有。她總愛在窗下看書,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她發(fā)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連她周身的寒氣都仿佛淡了些。
她親自為他處理傷口,指尖的微涼觸過他青紫的皮膚時,他總會渾身繃緊,像只受驚的小獸。
她教他識字,一筆一劃握著他的手,墨香混著她身上清冽的草木氣,
成了他這輩子聞到過最好聞的味道。傳功時,她會坐在他身后,溫熱的靈力順著經脈游走,
她的氣息拂過耳畔,他總要費盡全力才能壓下狂跳的心臟。沈驚寒學得瘋魔。
別人練一個時辰,他練六個時辰,劍穗磨破了手心,血滴在劍身上,他舔掉唇角的血腥味,
眼神亮得嚇人。他知道,只有變強,才能永遠留在這座山上,
留在她身邊——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個任人踐踏的泥沼里了。蘇清鳶似乎察覺到他的偏執(zhí)。
有次他練到脫力栽倒在雪地里,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榻上,她正坐在床邊看書,
手邊放著碗溫熱的藥湯?!靶扌胁皇峭钢悦?。”她遞過藥碗,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
像有電流竄過。他接過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里,竟品出幾分回甘。抬眼時,
正撞見她垂眸的樣子,睫毛很長,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那一刻,
沈驚寒心里悄悄埋下一個念頭:他要永遠留在玉霞峰,留在她身邊。這個念頭,
比變強的執(zhí)念更瘋狂,更滾燙。第二章 暗生的刺五年時光,足以讓頑石點頭,
也足以讓野狗長成猛虎。沈驚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他長成了挺拔的青年,
眉眼鋒利如刀,周身氣息冷冽,修為在同輩弟子中早已遙遙領先??稍谔K清鳶面前,
他依舊是那個會低頭的徒弟,為她研墨,為她打理藥田,聽她講解功法要義時,
眼神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人。玉霞峰的雪落了又融,蘇清鳶的容貌似乎從未變過,
依舊是那身月白道袍,那雙清冷的眼。可沈驚寒看她的眼神,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他會在她指點劍法時,故意放慢動作,只為多感受片刻她靠近的氣息;會在她睡著時,
悄悄站在窗外,看月光灑在她臉上,描摹她被面紗遮住的輪廓,
猜她的唇是什么顏色;甚至會在她與其他長老議事時,攥緊藏在袖中的手,
嫉妒那些能與她平等對話的人。這念頭像毒藤,在他心底瘋狂滋長,纏繞著他的理智,
尖銳的刺扎得他日夜難安。他知道這是錯的,她是他的師尊,是救贖他的光,
可那份敬慕早已扭曲成洶涌的占有欲,幾乎要破體而出。變故發(fā)生在那年的秘境試煉。
蘇清鳶為救一位陷入幻境的師弟,不慎被魔氣侵入經脈,修為暫時受損?;爻掏局?,
遭遇了覬覦她“清鳶劍”的邪修圍攻。黑氣彌漫中,沈驚寒擋在她身前,長劍染血,
眼神狠戾如修羅。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的師尊并非無所不能,她也會受傷,
也會需要保護?!绑@寒,走!”蘇清鳶捂著心口咳嗽,臉色蒼白,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虛弱。
“我不走。”沈驚寒的聲音嘶啞,劍刃劃破邪修的喉嚨,滾燙的血濺在他臉上,“有我在,
誰也傷不了你。”他以命搏命,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氐接裣挤鍟r,
他左臂被邪修的法器貫穿,白骨森然,卻死死護著懷里的蘇清鳶,一步未退。療傷期間,
沈驚寒衣不解帶地守著她。喂藥、擦身、渡入靈力……每一次近距離的接觸,
都讓他壓抑的情愫瀕臨失控。那晚,他為她擦拭手臂上的傷口,
指尖無意間劃過她細膩的皮膚。蘇清鳶微微一顫,睜開眼,那雙清冷的眸子里,
清晰地映出他滾燙的目光?!皫熥稹彼穆曇舻统?,帶著克制到極致的沙啞。
蘇清鳶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語氣恢復了平日的疏離:“你逾矩了。
”沈驚寒猛地低頭,掩去眼底翻涌的暗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弟子知錯。
”可他心里的刺,卻在那一刻扎得更深了。他知道,她的界限分明,
“師徒”二字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天塹??伤邕^這天塹,哪怕粉身碎骨。從那以后,
沈驚寒變得更加沉默,周身的氣息也越發(fā)冷冽。他看她的眼神依舊恭敬,
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性,像蟄伏在暗處的狼,盯著自己的獵物。
蘇清鳶試圖敲打他:“你已成年,該考慮自己的道侶了。
青云宗有不少優(yōu)秀的女弟子……”“弟子心中,唯有師尊?!彼驍嗨?,眼神固執(zhí)得可怕。
“放肆!”蘇清鳶厲聲呵斥,第一次對他動了怒,“我是你師尊!”“那又如何?
”沈驚寒上前一步,逼近她,眼中是壓抑多年的瘋狂,“在我還是污泥的時候,
是你把我撿起來的。你給了我光,給了我希望,現(xiàn)在想把我推開,晚了!
”他的氣息太過灼熱,蘇清鳶下意識后退,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他的力氣極大,
捏得她生疼?!绑@寒,放手!”她的聲音帶著警告。“不放?!鄙蝮@寒低頭,
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額頭,聲音沙啞而偏執(zhí),“師尊,你看著我。我不是五年前的雜役了,
我有能力保護你,有能力給你一切。留在我身邊,好不好?”蘇清鳶猛地甩開他的手,
后退幾步,眼中滿是失望與冰冷:“看來是我教錯了你。即日起,你不必再來我這里,
好好反省?!彼D身走進內室,“砰”地關上了門,隔絕了他所有的目光。沈驚寒站在門外,
拳頭攥得死緊,指節(jié)泛白。寒風卷著雪粒子打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冷。他知道,
溫和的方式行不通了。她是冰,他就用烈火融化她;她守著規(guī)矩,他就打破這規(guī)矩。
他想要她,不惜一切代價。第三章 失控的占有宗門大典那天,玉霞峰下的廣場上人山人海。
蘇清鳶作為仙尊,一襲月白道袍立于祭臺之上,接受眾弟子的朝拜。陽光落在她身上,
圣潔得讓人不敢直視。沈驚寒站在人群里,看著她清冷的側臉,眼底翻涌著無人察覺的暗潮。
儀式進行到一半,異變陡生。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祭臺,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那黑影已經抱起蘇清鳶,瞬間消失在天際。“是沈驚寒!
”有人認出了那道身影,驚呼聲四起。祭臺上,只留下一枚掉落的玉簪,
是蘇清鳶平日常戴的那支。沈驚寒動用了禁術,以折損十年壽元為代價,
換取了瞬間的爆發(fā)力。他抱著懷里的人,飛掠在云層之上,她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帶著熟悉的草木清香,他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他終于抓住她了。
他將她帶回自己在山巔的洞府,布下重重結界,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洞府里,
蘇清鳶被束縛在寒玉床上,特制的鎖鏈鎖住了她的靈力。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弟子,
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寒意:“沈驚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
”沈驚寒走到床邊,俯身看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占有欲,“我在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你這是欺師犯上!是叛宗!”“叛宗又如何?”他輕笑,指尖劃過她的臉頰,
觸到她細膩的皮膚,“只要能留住你,我不在乎。”他低頭,想要吻她。
蘇清鳶猛地偏頭躲開,眼中是徹骨的冰冷:“你若敢動我,我必讓你生不如死。
”沈驚寒的動作頓住。他看著她眼中的厭惡與憎恨,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
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赡屈c痛楚,很快就被洶涌的占有欲淹沒。他低聲道:“師尊,
別逼我?!彼麤]有再強迫她,只是守在洞府里,像看守珍寶的惡龍。他為她準備精致的食物,
為她彈奏她喜歡的琴曲,甚至笨拙地學著打理藥田,仿佛他們還是從前的師徒。
可那無形的枷鎖,那無時無刻不灼熱的目光,都在提醒蘇清鳶——她已成了他的囚徒。
最初的憤怒過后,蘇清鳶變得異常沉默。她看著沈驚寒為她做的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她恨他的偏執(zhí)與囚禁,卻也無法否認,這個男人的瘋狂里,
藏著她熟悉的影子——那個在泥地里掙扎,卻死死抓住她遞出的手的少年。是她,
親手將他從污泥里拉出來,卻沒教會他如何克制欲望?;蛟S,這一切的根源,在她自己。
一日,沈驚寒為她帶回一支罕見的冰魄花。那是她尋找多年的藥引,
據(jù)說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的冰縫里。他笨拙地想為她插花,指尖卻被花刺扎破,
鮮血滴落在潔白的花瓣上,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師尊,你喜歡嗎?”他專注地看著她,
眼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個等待夸獎的孩子。蘇清鳶看著他指尖的血,
又看著他眼中的期待與卑微,心頭猛地一顫。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沈驚寒,
你放了我。我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鄙蝮@寒的動作僵住,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他低笑一聲,帶著濃濃的自嘲:“師尊,你不必騙我。我知道,一旦離開這里,
你只會廢了我的修為,將我打入深淵。”“那是你應得的。”“是啊,我應得的。
”他走到床邊,俯身看著她,眼神瘋狂而絕望,“可我不后悔。哪怕被你恨,被你厭惡,
我也要抓住你。在我快要溺死的時候,是你給了我浮木,現(xiàn)在,我怎么可能放手?”他的吻,
帶著血腥味,蠻橫地落下。蘇清鳶掙扎,卻被他死死按住。她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他的恐懼,
以及那份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愛意。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
呼吸灼熱:“師尊,別推開我……求你……”蘇清鳶閉上眼,一行清淚滑落。她知道,
有些東西,從他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碎了。她的救贖,最終變成了困住他,
也困住自己的牢籠。第四章 強娶的紅妝沈驚寒囚禁仙尊的消息,
像驚雷般炸響了整個修真界。青云宗的長老們震怒,派出一批又一批弟子圍剿他的洞府,
卻都被他布下的結界擋在外面。沈驚寒的修為,早已超出眾人預料,
加上他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竟無人能靠近。僵持了半月后,
宗門終于請出了閉關多年的太上長老。太上長老的修為深不可測,只一掌,
就震碎了沈驚寒的結界。當眾人沖入洞府時,
看到的卻是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一幕——沈驚寒跪在地上,身受重傷,嘴角淌著血,
卻依舊擋在寒玉床前,死死護著床上的蘇清鳶。而蘇清鳶,身上的鎖鏈已經解開,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空洞?!澳跽?!”太上長老怒喝,一掌拍向沈驚寒?!安灰?!
”蘇清鳶突然開口,擋在了沈驚寒身前。所有人都愣住了。蘇清鳶看著太上長老,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事,我自己解決?!彼D身,看向地上的沈驚寒,
眼中情緒復雜:“你起來?!鄙蝮@寒怔怔地看著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想娶我嗎?”蘇清鳶的聲音傳遍洞府,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中,“我答應你。
”滿場嘩然。沈驚寒猛地抬頭,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像是瀕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師尊……你說真的?”蘇清鳶沒有看他,
只是對太上長老說:“此事是我管教弟子不嚴所致,與宗門無關。三日后,
我會與沈驚寒結為道侶?!睕]人知道蘇清鳶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蛟S是憐憫,
或許是無奈,或許是在他偏執(zhí)的愛意里,看到了自己無法割舍的羈絆。三日后,
玉霞峰張燈結彩,卻處處透著詭異的氣氛。沒有祝福,沒有歡笑,只有壓抑的沉默。
沈驚寒穿著大紅喜服,站在殿前,等著他的新娘。他的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可緊握的拳頭,卻暴露了他的緊張。蘇清鳶也穿著紅妝,
一步步向他走來。那身刺目的紅,襯得她膚色愈發(fā)蒼白,那雙清冷的眼,像結了冰的湖,
沒有任何波瀾。拜堂,敬酒,一切按部就班。沈驚寒握著她的手,激動得微微顫抖,
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伤芨杏X到,她的手很涼,很僵硬。洞房花燭夜,紅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