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北方小城，護城河從西向東穿城而過。前幾年當(dāng)?shù)卣雽市打造成一個旅游城市，花了大價錢建造了古城商業(yè)街、游樂場、還有一個大的生態(tài)園。
之后確實火了幾年賺了不少錢，后來不知是因為經(jīng)營不善還是大家發(fā)現(xiàn)這片區(qū)域的文化底蘊也就只有那一個傳說中的古城，連像樣的博物館都沒有就漸漸沒落了。
灰撲撲的水泥街道，高聳的商場大樓，外墻色彩暗沉的游樂園都能看出這片區(qū)域當(dāng)年的風(fēng)光。
林重雪拎著兩個大袋子一路走一路問終于在換乘了4輛公交車，坐了28站后來到了樂安福利院。
福利院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藍色的大門油漆開始脫落生銹，紅色的招牌也缺胳膊少腿，外墻粉色的墻壁臟污斑駁，墻上還有許多孩子的腳印。
從大門往里看灰色的水泥地已經(jīng)有好幾道裂紋，正對著的是一棟藍白色的三層小樓，外墻看起來是新刷的，但是也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
林重雪繞著福利院逛了一圈，南門應(yīng)該是正大門，外墻體都有部分坍塌，西北角尤為嚴重。站在這里能看見里面有一個灰色的平房，上面寫著食堂二字，最北面還有一個鎖住的鐵皮大門。
林重雪逛了一圈暫時沒找到進去的辦法就離開了。
“老板，一個小碗牛肉面?！迸R近中午，林重雪走進附近巷子里的一家拉面館，店里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中年大叔坐在柜臺玩手機。
中年大叔放下手機“您稍等?！?/p>
林重雪打量了一下，店面不大，共六七張桌椅，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
這家面賣相看起來還可以，至少乍一看上去讓人很有食欲，也可能是林重雪真的餓了，這是他來這里吃的第一頓正餐。
林重雪吃完掏出現(xiàn)金走到柜臺付了錢“老板，您這里需要兼職嗎？”
“我這店里的生意哪里需要兼職啊?！崩习逍χ彦X裝進抽屜里“你們這些小孩，現(xiàn)在就該好好學(xué)習(xí)，別操心別的?！?/p>
“嗯，我就隨口問問?！绷种匮┳叱龅觊T，一時有些迷茫。
算了，還是先找找今晚住哪吧。
逛了半個小時運氣好碰到個鎖壞了的共享單車，騎著單車在附近逛了一大圈，在中學(xué)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不用身份證的黑網(wǎng)吧，進去逛了一圈覺得這里暫時可能就是自己的落腳點了。
林重雪騎著共享單車拎著兩袋子衣服在街上轉(zhuǎn)悠半天，一來是熟悉一下地形，二來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個兼職最好能包住宿的。
毫無疑問，他這種沒有身份證的未成年基本沒人愿意雇傭他。
“宿主，本系統(tǒng)要進行修復(fù)了，稍后會陷入休眠狀態(tài)了，宿主加油?！毕到y(tǒng)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死亡會怎么樣？”林重雪問道。
“會回到原世界，不會再被系統(tǒng)選中?！毕到y(tǒng)說。
“嗯，知道了。”
迎著夕陽林重雪重新騎車回到了福利院門口，剛好看到一群小朋友嘰嘰喳喳從大門口路過。這個時間應(yīng)該是福利院小學(xué)放學(xué)時間，林重雪繞道西北角果然看到孩子們陸陸續(xù)續(xù)往食堂走去。
林重雪猶豫著明天要不要買點東西進去看看，想了想自己手里的錢還是算了。
正準(zhǔn)備離開，突然看見一個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從食堂快速跑出來。他穿著一件略大的黑色外套和棕色褲子，褲腳還挽了幾折，手里拎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鬼鬼祟祟往西北邊墻角走去。
林重雪看著有趣，騎車往墻角湊近了一點，沒一會從墻內(nèi)扔出一個紅色塑料袋。林重雪撿起來看了看是某個牌子的飲料袋子，塑料袋里有一個透明塑料袋裝著的饅頭還有一個麻袋。
正看著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響聲，從墻頭露出一個小腦袋，腦袋主人好像受了驚嚇腳下不穩(wěn)晃蕩了一下又迅速扒住墻頭穩(wěn)住身形。
林重雪笑著對他揮了揮手，小男孩抱著墻外的小樹滑了下來，走到林重雪面前伸手“還給我?！?/p>
林重雪把袋子遞給他“我路過撿到的，不知道是你的。”
小男孩拿著袋子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林重雪跨坐在自行車上，一只腳著地“你偷跑出來干嘛呀？”
小男孩沒理他埋著頭往前面走，林重雪騎著車在后面晃晃悠悠跟著。
小男孩幾次回頭兇巴巴看著林重雪，林重雪只是微笑對他擺擺手，小男孩也拿他沒辦法，自顧自走了半個小時來到了最近的商業(yè)街，開始翻垃圾桶撿瓶子。
林重雪好不容易碰到個福利院的小孩，不愿意放過機會，在他身后不遠不近的跟著，小男孩不理他，自顧自撿著瓶子紙殼。
“小朋友很晚了，你還不回去嗎？”林重雪看著他撿了一個多小時，天色眼已經(jīng)暗下來了，小男孩沒理他把商業(yè)街垃圾桶撿完，拖著麻袋拐了個彎繼續(xù)走。
“不準(zhǔn)跟著我。”小男孩走到一個拐角兇巴巴的說道。
“好，那你注意安全?！绷种匮]再繼續(xù)往前走。
十幾分鐘后，小男孩從拐角走出來手上的一麻袋東西已經(jīng)不見了。他發(fā)現(xiàn)林重雪竟然還在原地，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環(huán)境，這里靠近商業(yè)街，人還挺多的。
小男孩熟門熟路的來到一處花壇附近的直飲水機處，洗了洗手又喝了兩口水，坐在長椅上開始啃饅頭。林重雪也沒打擾，就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你為什么跟著我？”小男孩吞下最后一口饅頭。
“覺得你挺有意思想認識一下?！绷种匮┱f道。
“騙人。”小男孩站起身離開，林重雪在他身后不遠不近的跟著，直到親眼看著他翻墻回去了福利院。
“老板，大廳通宵，角落位置還有嗎？”林重雪走進白天看好的網(wǎng)吧。
網(wǎng)吧面積不大，看起來就是民房改的，門口是推拉卷簾門，入口處擺了一張桌子，后面貨架上擺了各種零食飲料還掛著一個藍底白字的牌子：大廳4元/小時，二樓包廂8元/小時，大廳通宵15元。
“24號機子，第四排最里面，通宵是晚上十點到早上七點。”老板把手里的煙取下拿在手里說道。
林重雪直接付了現(xiàn)金往角落走去，網(wǎng)吧里味道并不算好，充斥著刺鼻的煙味，劣質(zhì)的皮質(zhì)座椅的味道，鍵盤和鼠標(biāo)看起來都油膩膩的。
林重雪從袋子里拿出一件在菜市場買的最便宜的一件黑色T恤鋪在座椅上，然后抽出一張紙墊著鼠標(biāo)隨意點開了一部電影。
十二點過后網(wǎng)吧的吵鬧聲漸漸小了，林重雪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再一睜眼網(wǎng)吧里基本沒什么人了。
“嘶~”靠著座椅睡了一夜，林重雪稍微一動就感覺脖子和肩膀都擰著疼，強忍著抬起胳膊揉了揉僵硬的脖頸，點開電腦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
五點四十。
好像上次起這么早，還是兩年前暑假被幾個損友攛掇著看日出的時候。
站起身活動一下，去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拎著袋子往柜臺走去。柜臺里坐著的已經(jīng)不是昨晚那個黃毛了，是一個一頭紅色長發(fā)，厚重齊劉海，帶著黑框眼鏡的年輕女孩“你好?！?/p>
“帥哥，什么事？”女孩抬起頭被晃了一下神。
“我衣服可以寄存在這嗎？”林重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一天十塊?！迸⒄f道
林重雪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十元紙鈔，女孩隨手拿起旁邊的卡紙給他寫了個收據(jù)“帥哥收好?！?/p>
“你們網(wǎng)吧需要兼職嗎？會修電腦那種?！绷种匮┦栈剡~開的步子問道。
“老板不在，不過應(yīng)該不需要，這是我們自家開的，都是親戚?！迸⑿α诵Α?/p>
“謝了?！?/p>
—
附近的小巷彎彎繞繞，要不是林重雪方向感強都感覺自己繞不出去。不小心繞到了一家居民樓下的早餐店，店鋪很小，也沒有招牌，只在防護窗上掛著一個紅色的牌子，寫著早餐，一個中年大叔掀開一個巨大的蒸籠，逼仄的空間立刻熱氣蒸騰，給春日的早晨帶來幾分暖意。
“老板，兩個素包，一杯豆?jié){?！绷种匮┳呓戳丝撮T口的價格牌，饅頭1元/個，素包1.5元/個，鮮肉包2元/個.....
“好嘞?！崩习宸畔抡艋\麻利的裝好包子和豆?jié){遞給他。
林重雪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錢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思考了一下晚上去睡公園或者橋洞的可能性，嘆了口氣，靠著一棵大樹解決了早飯。
過了六點半，周圍迅速熱鬧了起來，上學(xué)的學(xué)生，買菜的老人，商鋪也陸續(xù)開門了，今天林重雪運氣比較好，找了個奶茶店發(fā)傳單的日結(jié)工作，工作時間17:00-22:00，工資80元。
棕色小熊玩偶服不知道被多少人穿過，里面的味道并不好聞。林重雪也顧不得什么趕緊穿好在商業(yè)街蹦蹦跳跳，做出各種可愛動作賣力招攬客人。奶茶店營銷會連續(xù)做三天，希望表現(xiàn)的好一點，明天后天還可以得到這份工作。
“辛苦啦?！钡陠T小姐姐遞給他一杯冰的芒果奶茶和幾張紙巾。
“謝謝。”林重雪摘下頭套和手套伸手接過，大口喝了起來，他整個人都被汗水打濕，看起來好不狼狽。
“這是你今天的工資，老板同意了你后面兩天還能來?！钡陠T小姐姐遞過來幾張現(xiàn)金，這是一開始林重雪就和老板商量好的，只收現(xiàn)金。
“謝了?！绷种匮┬χ舆^現(xiàn)金“麻煩問一下這附近有大眾浴池嗎，便宜一點的，我想去洗個澡?！?/p>
“嗯？”店員小姐姐愣了一下很快回神“有的，不過有點難找，在那邊康鑫小區(qū)西門附近，你到那邊問一下?！?/p>
“我知道了?！绷种匮┌滋彀迅浇淞藗€遍，康鑫小區(qū)就是他買早餐的那個地方。
林重雪去網(wǎng)吧拿了換洗衣服，花了十五元買了張澡票，順便把衣服洗了，拿回去晾在了網(wǎng)吧窗外。
一連三天睡在網(wǎng)吧，林重雪感覺自己都萎靡了不少，天天腰酸背痛。今天是奶茶店最后一天工作，除去吃喝拉撒睡，八十塊錢的工資一天下來還能剩個二十多塊。
“呦呦奶茶，第二杯半價哦。”今天是周五，晚上的商業(yè)街格外熱鬧，林重雪穿著小熊玩偶在商業(yè)街賣力的宣傳。突然前面垃圾桶附近起了一點騷動，林重雪本想繞開，可是透過人群看到了那天翻墻出福利院的小孩。
“讓一下，麻煩讓一下，謝謝?！绷种匮┐┲恐氐男⌒芡媾紦荛_人群走進去，看著小男孩死死的拽著一個麻袋，對面一個帶著草帽的老人也撕扯著麻袋，罵罵咧咧的試圖搶奪，周圍人指指點點。
“干嘛呢，你這老人怎么還欺負孩子呢？”林重雪走過去試圖從老人手里拽出麻袋，可是忘記了自己還帶著玩偶手套，根本沒抓住。
“你誰啊，多管閑事，這是我的地盤?！崩先擞昧σ怀?，小男孩被扯得一個趔趄卻還是死死抓著沒放手。
“再不放手我叫保安了?！绷种匮┱f，老人看搶不過來，試圖伸手從麻袋里掏東西。
“你叫啊，叫人都來看看都欺負我這個老人了?！崩先诉吅笆忠矝]停。
“這是我的。”小男孩雙手緊緊握住麻袋口，任憑老人上手去掰他的手也無動于衷。
對面是老人，林重雪也不敢輕易動手，雙方一時僵持住了。
“保安來了?！绷种匮┩蝗淮蠛傲艘宦暎巳憾纪罂慈?，林重雪趁機奪走麻袋，抱起小男孩，用盡全身力氣飛快往前跑。
穿著笨重的玩偶服，抱著一個小孩，身上可愛的斜挎包里還有一疊厚厚的傳單，就算他用盡全力跑的也沒多快，在背后看著甚至有點滑稽，但也就是這個速度，那個老人也肯定追不上來。
小男孩被他的操作一時間驚的沒回過神，一只手緊緊抓著麻袋，另一只手緊緊抓著玩偶服的一角。他只能感覺到小熊胖嘟嘟的假肚子隨著顛簸不斷地擊打著他的小腿，耳邊是頭套里粗重的喘息聲。
一直跑出去了一段距離，林重雪看著前面有一家ATM機，拉開玻璃大門躲了進去。
“累死我了。”林重雪摘下玩偶頭套扔在腳邊喘了幾口氣，玩偶頭套太重，剛才跑起來差點被給他腦袋晃暈，而且眼睛部分位置很小，好幾次他都害怕看不清路摔倒。
“是你?。俊毙∧泻⒖粗鴿M臉汗水的林重雪晃了晃神。
“嗯，想不到吧?！绷种匮┬χ袅颂裘?。
“謝謝?！蹦泻⑿÷曊f。
“不客氣，不過我得回去了，我還在打工呢，一會要被扣工資了。”林重雪撿起頭套直起身子“你也早點回去吧，很晚了。”
小男孩點點頭，從口袋里摸出兩塊錢遞給他，他的手看起來臟兮兮的，手心紅紅的，應(yīng)該是剛才搶麻袋被勒出來的。
“你留著吧，下次再遇見記得請我吃糖，走了。”林重雪推開門走了出去，剛才圍觀的人群已經(jīng)散了。
“不好意思啊。”林重雪回到奶茶店抱歉的對店員小姐姐說道。
“沒關(guān)系，老板沒在?！钡陠T小姐姐笑了笑，剛才他也聽到周圍其他人的議論聲了“那個老人經(jīng)常在這一片撿垃圾，還經(jīng)常在附近商鋪挨個要紙殼，挺難纏的，不過也是個可憐人?！?/p>
“嗯?！绷种匮┑瓚?yīng)了聲，沒說話，他現(xiàn)在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也沒時間為別人的生活發(fā)出什么感慨“我去繼續(xù)發(fā)了。”
下班店員小姐姐給了他工錢，照例給了他杯奶茶。
林重雪幫店員小姐姐打掃了一下衛(wèi)生“明天我就不來了?！?/p>
“留個聯(lián)系方方式嗎，下次還有兼職我叫你?！钡陠T小姐姐問道。
“我現(xiàn)在沒手機，我多來附近逛逛?！绷种匮┌淹媾挤胚M箱子里收好回到了黑網(wǎng)吧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