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在醫(yī)院吊了一周的營養(yǎng)液,洛錦鳶的身體各項指標(biāo)終于恢復(fù)正常平均值,可以出院了。
洛姥姥的情況穩(wěn)中向好,幾次檢查下來,都沒出什么大問題。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洛錦鳶暫時看店,洛妤一直照顧到洛姥姥康復(fù)出院。
“你姥姥出院,我們就不能住在花店了,得租個房子了?!甭彐诟琅畠海斑@段時間你留意一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房源,如果價格便宜,就租下來?!?/p>
“好。”
洛錦鳶出院當(dāng)天,妘漾去接她,兩人拎著兩包行李,一如往常乘地鐵回花店。
“今天晚上關(guān)店,我們兩個就去找房子?!眾u漾說,“你就別想著做兼職了,干媽都跟我說了,存款還夠呢,花店也能掙不少,你不用著急?!?/p>
“我知道?!甭邋\鳶莞爾,輕嘆道,“生病太費(fèi)錢了,以后我不會再讓自己累病了?!?/p>
在醫(yī)院住院吊營養(yǎng)液這一周,共花出去了上千塊。
她都要心疼死了。
給姥姥治病花了百萬,洛錦鳶不覺得有什么,可自己生病花了幾千,她就肉痛得不行。
妘漾輕笑:“這還差不多。”
洛錦鳶的語氣溫暖而柔軟:“你總是這么關(guān)心我?!?/p>
妘漾不自在地撇撇嘴,“少來肉麻的啊?!?/p>
她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而已,不需要洛錦鳶的感激。
也配不上洛錦鳶的感激。
說話間,兩人出了地鐵,慢慢往花店走。
彼時正是上午,盛夏的太陽烈得很,拎著行李走了十幾分鐘就熱得滿頭大汗。兩人吹著小風(fēng)扇,說笑著,一路走到花店。
然而,當(dāng)看到花店門口的一片狼藉時,她們怔住了。
花店的玻璃門被砸得粉碎,碎屑濺得到處都是,店里精致擺放的花架紛紛倒落,保養(yǎng)良好嬌艷欲滴的鮮花皆被摧殘折斷,散落一地,踐踏成泥。
狼狽至極。
而花店原木簡約風(fēng)的牌匾,也被猩紅的油漆噴上了幾個歪七扭八的大字——
死賤人,開心嗎?
洛錦鳶呼吸沉重,木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緩慢而痛苦地閉上眼睛。
為什么。
受盡千辛萬苦,自我壓榨到極致,好不容易才得到掙脫泥沼的機(jī)會,籌夠錢給姥姥做手術(shù),生活眼看著即將變好……
她一生從未做過一件壞事。
為什么,偏偏要揪著她不放呢。
[洛錦鳶幸福值-10]
妘漾瞬間明白過來眼前的一切都是誰的手筆,當(dāng)即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洛錦鳶異母同父的哥哥,南隨。
敢直接讓我家鳶鳶幸福值減少10點?
臭屌子你死定了!
她壓下心頭火氣,轉(zhuǎn)頭想安慰洛錦鳶,卻聽臉色蒼白的女孩輕聲低喃:“還好媽媽不在……”
若是洛妤看到這一幕,肯定受不住打擊。
說完這句話,洛錦鳶抬頭與妘漾對視,昳麗的眉眼籠罩著一層備受蹉跎的陰郁麻木,她自嘲般微笑道:“看來今天開不了店了?!?/p>
“我叫人來打掃一下店里,然后重新訂做玻璃門,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
她的話突兀地斷掉。
因為妘漾抱住了她。
妘漾心里刺痛得厲害。
初遇時,洛錦鳶就像一支被暴雨摧殘的折枝玫瑰,花瓣枯萎,色澤黯淡,奄奄一息,縮在角落艱難地掙扎著求生。
妘漾將她小心翼翼捧回家,用最好的土壤栽培,定期澆水,細(xì)心呵護(hù),好不容易將其花瓣滋潤的飽滿,色澤培養(yǎng)的鮮艷,使她再次綻放出勃勃生機(jī)。
然而,因為南隨那個殺千刀的兔崽子,她家小玫瑰的花瓣再次枯萎。
她明明難受得不行,卻仍要強(qiáng)顏歡笑,逼迫自己面對這殘酷的人生。
養(yǎng)只貓狗都會有感情,妘漾養(yǎng)成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見她受傷怎么會不心疼。
“哭一哭吧?!眾u漾的聲音溫柔如輕風(fēng),“情緒是需要釋放的,你并非沒有依靠,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女孩的嗓音如有魔力,洛錦鳶再也忍受不住,緊緊回抱住妘漾,眼淚奪眶而出,大顆大顆的淚珠瞬間將她肩頭的布料泅濕。
積攢多年的委屈不甘像一場滂沱大雨,流遍身體的每一個細(xì)胞,最后隨著眼淚傾瀉而出。
妘漾輕柔地?fù)崦暮蟊常o予無聲的安慰。
哭了很久,洛錦鳶終于漸漸平靜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難為情,掀起薄薄的泛紅的眼皮,軟聲說:“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哭臟了?!?/p>
“這有什么,一會兒就干了?!眾u漾毫不在意,莞爾一笑,轉(zhuǎn)移話題,明知故問,“你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嗯?!甭邋\鳶紅著眼圈,聲音含著濃重的鼻音,卻已恢復(fù)冷靜理性,“是和我有著同一個生父的人,南隨。”
她不愿稱對方為哥哥。
因為他不配。
妘漾低聲追問:“他為什么這么做?”
洛錦鳶嘲弄一笑:“因為他覺得是我和媽媽毀了他的家庭,害得他母父離婚,害得他變成一個沒媽媽疼的孩子?!?/p>
得知南楚生外頭有了個懷孕的情人后,他的妻子林曉怒不可遏,先是派人大肆宣揚(yáng)丈夫的不忠,小三的惡劣,私生子的下賤,接著火速離婚。
不過,在離婚證到手,大筆財產(chǎn)到賬后,林曉并未就此消停。
她對違背一生一世一雙人誓言的前夫充滿恨意,在搬最后一批行李時盡數(shù)發(fā)泄,一腳踩廢了南楚生的褲襠,一陣拳打腳踢,揍得他當(dāng)場進(jìn)了醫(yī)院。
大批醫(yī)生聯(lián)合診治,將南楚生治成了太監(jiān)。
總之就是,惹了她林曉的,都別想好。
她敢如此猖狂,自然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南楚生能繼承南家,建成如今的商業(yè)帝國,多虧了林曉母家的幫助。
林家是權(quán)勢滔天的頂級財閥,就算南楚生被林曉當(dāng)場踩死,林家都能護(hù)住她。
南楚生不敢惹前妻的家族,又因成了太監(jiān)自卑,長久的壓抑下,成了一個陰暗變態(tài),將氣撒在了孩子南隨身上。
可想而知,南隨的童年會多么黑暗。
然而,南隨卻不怪南楚生。
甚至非常理解他。
南隨不懂,他的父親只是犯了個所有成功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為什么就得不到母親的原諒,還慘遭物理閹割,成了個可悲的太監(jiān)。
他恨母親小肚雞腸。
恨洛妤毀人家庭。
最恨洛錦鳶這個本不該出生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