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懷孕三個月天天吐。
我心疼她就請了個保姆住家照顧。
但這保姆很怪。
喜歡睡前喝濃茶,不睡床上睡床底,出門全身裹黑袍。
兄弟知道后大驚失色,
「這個女人肯定是陰仆。墓里住慣了才見不得光。而且,每六個月就要往底下帶個人?!?/p>
1
徐彥見我沒反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怎么會害你呢兄弟,我說的都是真的?!?/p>
他酒氣噴我一臉,蒜頭鼻上都是汗,
「你趕緊讓她走。陰仆只認主子,而且會按照自己的直覺干掉可能對主子有傷害的人。直覺錯誤率99%。」
看他一臉認真,我非但沒當真反而有點想笑。
徐彥自稱國學大師,通俗點叫神棍。
前幾年AI還沒整明白五行八卦是啥,徐彥先抓住機會搶先一步靠算命撈了不少錢。
之后過起神仙日子。
吃飯喝酒。
求神拜佛。
有事沒事找我噶三胡。
「什么陰仆陽仆的,你凈嚇唬人。」
我笑嘻嘻給他滿上,
「我又不是你客戶,忽悠我干嘛。喝你的酒吧?!?/p>
徐彥見我不相信急了,猛地把杯子一推,
「都什么時候了還喝喝喝?你家不就你跟你老婆倆人兒?」
「六個月期限到,如果陰仆沒能帶走一個自己就連輪回都入不了。所以她肯定會干掉不是你就是你老婆。」
悶熱的夏夜本沒風。
但徐彥這句話卻讓我背后涼風起,直接酒醒一半。
緊接著,徐彥快速給我科普了一下什么是陰仆。
我聽了會就懂了。
就是人葬嘛。
主子沒了家人為了不讓主子在下頭受累,就隨手挑了幾個家仆一起活埋。
主打一個當鬼都免不了做牛馬。
妥妥的陋習余孽。
「現(xiàn)在還有這玩意?」
徐彥猛猛點頭,又鬼兮兮戳了戳我,
「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季晨,這保姆你從哪找來的?」
「同城招聘啊。我就發(fā)了個求保姆的還留了我號碼,她就找上門了唄?!?/p>
徐彥緊追不舍,
「那她來你家之前干嘛的?照料孕婦有沒經(jīng)驗?」
這根本不是我敢不敢用的問題,而是蘇小雨一眼認定她了。
我倆努力很久她才懷上,行走坐臥都怕壓著碰著。
我倆都很當心對這個未出生的孩子。
這才著急忙慌找人照顧。
不過徐彥說對了。
這保姆來我家前,確實沒多少從業(yè)經(jīng)驗。
按她自述只是在某私立婦產(chǎn)科醫(yī)院和月子會所短暫幫過忙。
保姆叫莊善眉,來自西南山區(qū)。
50歲的中年婦女,身材保持得很好。
從背后看只有二三十。
自述沒生過孩子。
在她之前已經(jīng)有四個阿姨來試過。
但無一例外上崗一天就主動說不干了。
就連做一天的500塊也不要。
然后,莊善眉就主動聯(lián)系了我。
剛來第一天就立了功。
老婆蘇小雨突發(fā)急性風疹,渾身上下起紅斑伴高燒。
等我出差回來趕到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莊善眉已經(jīng)把蘇小雨送到醫(yī)院掛上水。
醫(yī)生說得虧送得早,不然老婆早就沒命了。
見到我,蘇小雨一下子撲進我懷里淚流滿面,
「老公,要不是莊姐你就見不到我了?!?/p>
我一感動給莊善眉的月薪又加了1000塊。
沒想到她居然拒絕了。
還主動提出可以半年試用期后滿意再漲價。
徐彥一聲嗤笑,
「試用期過了她就該帶你下去了,還要錢干嘛?」
徐彥說得都對。
但如果莊善眉是陰仆干嘛非挑中我家,非親非故的我又沒得罪過她。
所以我很認真地咨詢徐彥,
「如果她真是陰仆,你說她目的是啥?」
他撓撓下巴嘬口酒,
「2種可能。要么,你倆之前有緣她想繼續(xù)服侍你。要么就是你仇家派過來搞你家的?!?/p>
他瞟了我一眼,壞笑一聲,
「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六個月后她一定會帶走一個?!?/p>
「不過季晨你人緣應該挺好?蘇小雨估計也沒啥仇家。所以讓我想想,這個大姐該不會是沖著你老婆來的吧?你在外頭養(yǎng)小的了?」
提到小雨,徐彥的聲音似乎有些異樣。
2
我一愣,狠狠推了徐彥一把,
「別胡說。我對你嫂子一心一意對別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家伙,嘴巴也沒個把門的。
外人是不會知道我對蘇小雨用情有多深的。
她是我初戀。
家世好、長得美、性格柔順。
繼承了兩套市中心的別墅。
最大的優(yōu)點是對我愛得要死要活。
有這樣的老婆誰還有心思去外面找野咯咯噠?
見我表忠心徐彥促狹地笑了,
「我就開個玩笑看給你急的。我勸你別吃了麻溜回去開人。趁她剛來還沒在你家扎根?!?/p>
我有些猶豫,
「主要小雨挺喜歡這個大姐,我拿不出證據(jù)就請她走不大好吧?」
說到底我還是不相信徐彥。
不過徐彥好像早就預料到我會這么問,也沒生氣,
「她是不每天11點會喝一杯隔夜茶?那是陰仆保持元氣的方式?!?/p>
他看了看表,
「現(xiàn)在10點,來得及。你趕緊回去把她今天的茶換成白水?!?/p>
徐彥想了想,
「然后帶你老婆出去住。安心睡一覺,明早回家就啥事都沒有了?!?/p>
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了家。
進門十點半。
我推開臥室門,只見蘇小雨穿著奶呼呼的白色睡衣靠在床頭看書。
她氣色很好。
說起來這也多虧了莊善眉無微不至的照料。
之前幾個月小雨總是蔫蔫的,啥也吃不下。
自從莊善眉來,小雨的心情跟身體一起好了起來。
見我進門她小嘴一撅,
「老公你怎么這么晚才回?喝酒啦?又是跟徐彥?」
我點點頭,
「莊姐呢?」
蘇小雨朝客房努努嘴,
「本來等著給你放泡澡水但你一直沒回,老讓人等著也不好。我就讓她先回房休息了?!?/p>
我點了點頭,掏出了一張房卡遞給小雨,
「老婆,我定了對面麗思卡爾頓。一會兒你收拾下我?guī)愠鋈プ“???/p>
蘇小雨一下子懵了,
「為什么要出去???家里是有什么事嗎?」
我流利地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說出來,
「寶寶你再回憶回憶,今天可是咱倆認識的四周年紀念。我定了江景房想帶你浪漫下?!?/p>
蘇小雨紅暈上臉,狠狠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那老公,我收拾一下?!?/p>
她忽然遲疑,
「讓莊姐自己在家待?」
我點了點頭。
如果徐彥說的是真的,今晚喝不到隔夜茶的莊善眉就會化為一團黑水。
明早小雨回來我想個法子瞞過去就是了。
我溫柔地在小雨額頭親了親,走出房間敲響了莊善眉的房門。
可連敲三次都沒人應。
我突然覺得不對勁。
平時莊善眉幾乎每分每秒都精力充沛。
大半夜的蘇小雨要這要那她也隨叫隨到。
「莊姐?」
我又敲了兩下。
還是沒人應。
「怎么了老公?」
蘇小雨已經(jīng)換好衣服皺著眉走出來,
「不開門是吧?莊姐可能睡了,這半個月她也累壞了?!?/p>
她扯我袖子,
「走吧老公,咱們別吵她了?!?/p>
我不能走。
隔夜茶還沒有換。
于是我指了指樓梯示意小雨先去一樓等我。
蘇小雨聽話地先走了。
我又抬起了手。
可這次我還沒敲,門就自動開了。
莊善眉逆著光站在門口,
「先生您回來了,有什么需要?」
走廊幽暗的燈光中,我看到莊善眉的眼睛閃閃發(fā)光。
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
我定了定神,
「今晚我?guī)∮瓿鋈プ。銕退帐跋聭币煌淼臇|西。辛苦你了?!?/p>
莊善眉應了一聲就走了出來。
我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墻角才溜進了客房。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莊善眉住的房我平時從不進來。
可現(xiàn)在一看只覺得怪。
幾秒鐘后我反應過來怪在哪里了。
太空。
衣柜空、桌面也空,沒化妝品甚至沒梳妝鏡。
地上還放著個蒲團。
哪里像是女士住的房間?
3
我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換茶,于是拼命在腦海中搜索平時莊善眉用的杯子。
聽著她腳步聲遠去,我打開了目之所及的任何柜子和抽屜。
可就是沒找到那只外貌古樸的茶杯。
「老公,你好了嗎?」
小雨在一樓喊。
為了拖延時間我回了句,
「我讓莊姐給你收拾包裹了,好了再等我會兒啊,馬上下來?!?/p>
但小雨并沒有回答我。
我隱約聽到她回了句,
「哎?你怎么來啦?」
估計是莊善眉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再跟小雨一件件對。
我得抓緊時間了。
于是我手上加速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可是一無所獲。
杯子呢?
與此同時我的目光瞟向了那張莊善眉從沒睡過的床。
床上空空如也。
床腳邊露出了薄被的一角。
我靈光一閃。
她天天睡床底,這隨身的杯子不會也藏在床底了吧。
這么想著,我膝蓋跪地俯下身子。
往床底一望。
頓時嚇得渾身的血都不流了。
只見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我。
莊善眉嘴角上揚對我笑,
「先生,不早了,您還沒休息啊?!?/p>
我嚇得大喊一聲跌坐在地。
她怎么會在這。
我剛明明看著她走出房間去給小雨收拾隨身物件的。
如果現(xiàn)在好好睡在床下的是莊善眉,那剛才出去的又是誰?
突然我腦中嗡地一響,心臟猛地被恐懼攥緊。
不好!
小雨還在下面!
而床底的莊善眉正迅速地爬出來。
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我,
「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要放洗澡水?」
我哪有心思理她。
三步并作兩步往樓梯沖。
可還沒跑兩步就聽到小雨痛苦的呻吟聲遙遙傳來,
「老公救我。好痛……」
我腳下一滯,喘著粗氣緊緊捏住欄桿。
只見小雨橫躺在臺階最下面。
手緊緊捂著肚子。
她身下有一灘刺眼的紅。
面積越來越大。
救護車風馳電掣地接走了我和小雨。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莊善眉則憑空消失了。
我也沒空管,一心想著救小雨。
她急救的時候我焦急地在手術外徘徊,悔得腸子都青了。
都怪我。
要是我一直對小雨寸步不離就好了。
更怪徐彥,非跟我提什么陰仆。
我也是腦抽,怎么能聽一個神棍瞎掰呢?
回想起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我悔恨地捏著自己的頭發(fā)。
該死的莊善眉,肯定是她把小雨推下臺階的。
忽然我手機響了。
徐彥沒心沒肺的聲音挺洋洋得意,
「兄弟,茶換了嗎?這事兒要是成了你拿什么感謝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在下?」
我怒從心頭起,破口大罵,
「我感謝你個大頭鬼。要不是你非讓我換茶,我老婆也不至于被她推得進ICU。小雨要是有啥事我跟你沒完。」
徐彥愣了好一會兒才囁嚅道,
「誰?誰進ICU?」
我懶得跟他解釋,直接把電話掛了。
這孫子估計知道茲事體大。
居然舔著臉來醫(yī)院找我了。
我緊緊抿著唇,很不情愿地跟他說了來龍去脈。
徐彥聽完臉皺成一團,表情很是緊張,
「莊善眉人呢?」
我皺著眉,
「誰知道,我忙著叫救護車。反正我倆出門的時候就沒見到她。估計做錯事逃逸了吧?!?/p>
徐彥沒來前,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不管莊善眉是人是鬼,我都要把她抓回來問罪。、
這么想著,我牙關咬緊打了110。
徐彥見我報警伸手想攔,
「別急報警,一會兒你帶我回家先看看?!?/p>
我一肘子給他頂老遠,
「還看個屁。里頭的是我老婆又不是你老婆,你當然不急了?!?/p>
正好電話通了。
我盡量不發(fā)火地把來龍去脈都跟警察說了。
說莊善眉涉嫌故意傷害。
求警察趕緊把她抓捕歸案。
徐彥好不容易等我講完一把攥住我的袖子,面色一沉,
「季晨你給我聽好。如果你剛說的是真的,見到了2個莊善眉。陰仆只有在確定好目標時,才會召喚一個分身。」
「一個牽制你,一個對小雨下手?!?/p>
「你現(xiàn)在報警激怒她,她根本等不到6個月就會出手。再次出手,一擊必中。」
4
徐彥說得唾沫星子滿天飛。
我聽得頭疼。
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懶得聽他啰嗦,一根根掰開他緊拽不放的手指,
「你,大仙,我現(xiàn)在一句話都不想聽。莊善眉就是個殺人犯。也麻煩你離我遠點。」
正好,手術室燈亮了。
醫(yī)生走了出來,眉頭舒展。
「沒大問題,你老婆跟寶寶都沒事。出院后切記臥床靜養(yǎng)至少1個月?!?/p>
太好了。
小雨沒事。
我終于舒了口氣,而徐彥也明顯放松下來。
醫(yī)生邊走邊摘下口罩。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
「不過你們小年輕也真是的,要在肚皮上畫畫等生下來再畫不行嗎?孕婦還趕這藝術潮流,也不怕化學物質(zhì)傷到寶寶?!?/p>
我一愣。
肚皮畫畫?
我趕忙追上醫(yī)生,
「您說什么畫?」
醫(yī)生一哂,
「就你老婆肚子上的啊。紅筆畫上去的跟鬼畫符似的。你倆審美挺獨特,不覺得看著瘆人?」
聽到這話徐彥居然比我還激動。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醫(yī)生,
「有沒照片?」
醫(yī)生被他嚇到,驚訝地退了一步。
接著看看徐彥又看看我,
「你倆到底誰是家屬?」
徐彥突然暴躁,幾乎是吼出聲,
「別廢話快給我看看!」
醫(yī)生沒敢多說,一路領著我們小跑去了辦公室。
接著打開了電腦。
我和徐彥瞪大了眼睛望去。
只見小雨白凈的肚皮上竟赫然出現(xiàn)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線。
我讓醫(yī)生把圖片放大仔細辨認。
似乎是一些不認識的字符,而不是純粹的瞎畫。
我有點抖。
這又是莊善眉干的好事。
她往小雪肚皮上畫這些做什么!
我忍不住問醫(yī)生,
「這些能擦掉嗎?」
「不能?!?/p>
醫(yī)生還沒說話徐彥倒是先搶答了。
他不再多說,而是一把把我拉出了辦公室。
我倆五六年的兄弟,我從沒見過他臉色這么難看過。
徐彥清了清嗓子,
「季晨,蘇小雨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必須馬上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