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劇痛的胸口，強行咽下喉頭的血，撐著廊柱站穩(wěn)了身子。
他收回?fù)粼谖冶承牡氖终?，緩步走到沈清灣身邊，語氣里滿是關(guān)切。
“怎么樣清灣？某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沈清灣轉(zhuǎn)頭，眼神怨毒地剜了我一眼。
我壓下翻騰的氣血，一字一句道。
“我是圣上賜婚的姜罌，剛才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妹妹她……”
“住口?！?/p>
他擰眉，抬手止住我的話，語氣中滿是不耐：
“我沒興趣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我也不在乎你是誰?，F(xiàn)在，立刻跪下！給清灣賠罪?！?/p>
我一時竟被他氣笑了。
婚是圣上賜的，名義上，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結(jié)果現(xiàn)在，他連前因后果都不問，就讓我下跪賠罪？
“沈侯爺，即便我們素未謀面，你心中或許也另有她人。但我是陛下親指給你的妻子，最基本的體面，總該有吧？”
“況且，錯的是她，不是我。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讓我下跪？憑什么？”
“憑什么？”他挑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傲慢。
“就憑你一個屠戮邊疆的武婦，也妄想嫁入我清流世家。”
“若不是陛下亂點鴛鴦譜，我連見你一面都覺得臟了眼。你這種渾身沾滿血污的女人，看一眼都讓我作嘔?！?/p>
他嫌惡地掃過我身上尚未換下的戎裝，目光落在我腰間的佩刀上。
“別以為有圣上撐腰，就能在我安遠(yuǎn)侯府為所欲為。你要是敢讓清灣受半點委屈，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悄無聲息地消失?！?/p>
我簡直無言以對：
“沈侯爺，你最好搞清楚，并非是我求著要嫁你?！?/p>
“誰不會嘴硬？”沈清灣打斷我，笑得滿臉得意，“等會兒我哥哥真不要你了，看你還敢不敢囂張?！?/p>
“能嫁進安遠(yuǎn)侯府，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她不敢悔婚的?！?/p>
看著這兄妹倆一唱一和，如同恩賜般的嘴臉，我冷笑出聲。
“安遠(yuǎn)侯府？算個什么東西？真當(dāng)自己是天潢貴胄了？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上趕著想嫁給你？”
門外的下人們瞬間炸了鍋：
“她瘋了嗎？那可是安遠(yuǎn)侯府！世代簪纓，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的安遠(yuǎn)侯府，她居然說算個什么東西？”
“裝什么清高，誰不想嫁給侯爺啊？宅子都賜了，婚期都定了，不就是被妹妹下了個咒嗎？忍忍不就好了？”
“就是啊，讓侯爺?shù)拿妹孟麣庠趺戳?？先進了門，地位穩(wěn)固了再說啊?！?/p>
聽著這些荒唐的議論，我只覺得可笑。
安遠(yuǎn)侯府是顯赫，但那又如何？
不就是仗著祖上那點功績，在朝中拉幫結(jié)派，黨同伐異？
十年前，大周北境危急，若不是我父親率領(lǐng)姜家軍拼死抵抗，哪有他們?nèi)缃裨诰┏堑陌卜€(wěn)富貴。
可這份安穩(wěn)，也快到頭了。
北境蠻族蠢蠢蠢欲動，朝中卻無將可派。
也正因為如此，圣上才會急著將我召回京城，明面上是賜婚，實則是想用聯(lián)姻的方式，將兵權(quán)徹底收歸朝廷。
他知道我心系家國，便用一個“賢名”在外的安遠(yuǎn)侯來穩(wěn)住我。
說白了，這樁婚事，對皇家，對沈家，都有利。
圣上能安心，沈家能借我手中的兵權(quán)，更上一層樓。
可現(xiàn)在看來，圣上和沈家老侯爺費盡心機布下的局，恐怕要被這位眼高于頂?shù)纳蚝顮?，親手?jǐn)圏S了。
我腦中思緒萬千，可在沈清辭和沈清灣眼中，我的沉默，卻成了畏懼。
沈清辭不耐煩地催促：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跪下，給清灣道歉！否則，這樁婚事，就此作罷?！?/p>
我抬起頭，迎上他們高傲的視線，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
“好，那便作罷。你們沈家的門楣，我高攀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