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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沈棠比平時早到了一個小時。
她需要確保林薇的“設(shè)計稿”打印裝幀完美。
電梯門打開時，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陸靳城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辦公室門口，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早?！标懡沁f給她一杯，“黑咖啡，雙份糖?！?/p>
沈棠接過咖啡，手指不小心碰到他。
陸靳城的手很暖，而她的指尖冰涼。
這是他們之間持續(xù)了六年的小儀式——每當她熬夜加班了，他隔天總會給她帶一杯黑咖啡。
只是以前，他會記得她其實更喜歡加奶。
愛喝雙份糖黑咖的人，是林薇。
“謝謝?！鄙蛱拿蛄艘豢冢酀谏嗉饴?。
陸靳城看著她辦公室里的魚缸皺眉：“林薇不喜歡辦公室里養(yǎng)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p>
“這是南海珊瑚，一株很貴的?！鄙蛱姆畔驴Х冉忉?。
這株珊瑚，是八歲的陸靳城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本來養(yǎng)在租房陽臺，自從林薇回國，沈棠便把珊瑚搬到了辦公室里，每每堅持不下去了，就看看珊瑚。
不過很顯然，陸靳城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她從抽屜里取出打印好的設(shè)計稿給他，“林薇的文件都準備好了?！?/p>
陸靳城接過文件翻看，眉頭漸漸舒展，罕見的肯定道：“你越來越能理解我的想法了?！?/p>
沈棠微笑不語。
她當然理解。
六年來，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陸靳城的審美，了解他每一個眼神和皺眉的含義。
只是他從未發(fā)現(xiàn)，那些被他稱贊的“林薇的設(shè)計”，全部出自她的手。
就連那本被陸靳城奉為圭臬的畫冊，也只是沈棠上課無聊的涂鴉。
“對了，”陸靳城突然抬頭，“下午有個環(huán)保公司來談合作，你一起參加。他們想做可持續(xù)面料，林薇對這個領(lǐng)域不熟悉，到時候你負責介紹。”
沈棠的手指微微收緊，捏皺了文件袋的一角：“好的。”
陸靳城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立刻柔和下來：“薇薇？怎么了？”他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溫柔，“下飛機了？累壞了吧？早餐已經(jīng)訂好了，我馬上讓人去接你......”
沈棠輕輕關(guān)上門，翻看購買的那張飛往米蘭的機票，雖然花了她兩個月的工資，但不論如何，她都不后悔。
下午三點，會議室。
沈棠提前十分鐘到達，準備好了所有資料。
陸靳城遲到了。
她打電話催了一遍，卻聽見電話那頭林薇的笑聲。
看來陸靳城這又是打算把爛攤子甩給她。
一個穿著樸素西裝，開著破舊大眾車來的年輕男人從司機位上下來。
“周予安，藍海環(huán)保合伙人?！蹦腥松斐鍪郑θ轀睾?，“您一定是沈總監(jiān)，久仰?！?/p>
沈棠與他握手，眼神往后瞟，發(fā)現(xiàn)沒有老板從車后座下來，大概是小項目，陸靳城和林薇都懶得見。
沈棠禮貌微笑，低頭注意到他左手腕內(nèi)側(cè)若隱若現(xiàn)的珊瑚紋身。那紋身精致得不像尋常街頭作品，更像某種藝術(shù)品。
“我叫沈棠?！彼喍痰刈晕医榻B，“陸總臨時有事，我們先開始吧?！?/p>
周予安點點頭，打開投影儀。他的演示簡潔有力，提出的環(huán)保面料方案令沈棠眼前一亮。
沈棠聽得入神，甚至沒注意到陸靳城是什么時候進來的。直到一股冷冽的古龍水香氣靠近，她才意識到陸靳城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
“抱歉遲到了。”陸靳城的聲音里帶著難得的愉悅，“林薇的星空系列設(shè)計被Marchesa看中了，剛簽了合同?！?/p>
沈棠的身體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復常態(tài)：“周先生正在介紹他們的環(huán)保面料?！?/p>
陸靳城隨意地點點頭，目光在周予安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低頭查看手機。
沈棠知道，他對這種“小公司”的合作興趣寥寥。
演示結(jié)束后，周予安收拾著材料，突然對沈棠說：“沈總監(jiān)如果有興趣，歡迎來我們公司參觀，我們收集了不少珊瑚標本，對設(shè)計靈感很有幫助?！?/p>
陸靳城抬起頭，眉頭微皺：“沈總監(jiān)最近很忙?！?/p>
“謝謝邀請?！鄙蛱膮s接過了周予安遞來的名片，“我很感興趣?！?/p>
周予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手腕上的珊瑚紋身在會議室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那是一簇鮮紅的珊瑚，形態(tài)與沈棠魚缸里的幾乎一模一樣。
會議結(jié)束后，陸靳城叫住沈棠：“林薇明天要和Marchesa的人吃飯，你準備一下資料?！?/p>
沈棠停下腳步：“什么資料？”
“她設(shè)計的背景靈感、工藝細節(jié)之類的?！标懡抢硭斎坏卣f，“你知道該準備什么?！?/p>
沈棠靜靜地看著他：“陸總，我是設(shè)計總監(jiān)，不是林薇的助理。”
陸靳城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的。”沈棠微笑，“所以我決定到此為止。”
她轉(zhuǎn)身離開，留下陸靳城站在原地，眉頭緊鎖。
沈棠知道，他并不習慣被拒絕，尤其是來自她的拒絕。
下午，沈棠站在衣帽間的全身鏡前調(diào)整耳環(huán)的位置。
鏡中的女人一襲墨綠色長裙，襯得肌膚如雪。
“沈總監(jiān)，陸總說晚上有宴會，五分鐘后請您跟他一起出發(fā)。”助理小林在門外輕聲提醒。
“知道了。”沈棠把辭職信拿出來，放進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