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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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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順著烏婭的額發(fā)滑下,滴落在她僵硬的脖頸上,卻無法澆熄骨髓深處滲出的寒意。閃電的慘白余暉似乎還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白戈那冰冷、審視又帶著深刻疲憊的銀灰色眼眸,如同兩枚燒紅的鐵釘,穿透雨幕和距離,死死釘在她的靈魂深處。他看見了!不僅看見了她這個人,更看見了她手中那臺該死的、剛剛發(fā)出刺目閃光的相機!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心臟,勒得她幾乎窒息。那雙眼睛里的東西太復(fù)雜,太沉重——被發(fā)現(xiàn)的惱怒,對自身虛弱暴露的警惕,或許還有一絲被意外援助后轉(zhuǎn)瞬即逝的訝異?但壓倒性的,是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般的警告。他不需要觀眾,更不需要一個帶著能“看見”秘密武器的闖入者。

跑!

這個念頭如同電流炸開,瞬間支配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猛地縮回殘破木箱后的陰影里,動作倉促得撞在腐朽的木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她顧不上了!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得如同失控的引擎,血液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回流。她手腳并用地向后挪動,濕透的雨衣摩擦著粗糙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沙沙的、在死寂中無比刺耳的聲響。她不敢再看白戈的方向,只求陰影能再次遮蔽自己。

就在她狼狽地縮回掩體后不到兩秒——

嗤啦!

一聲極其短促、如同布帛被暴力撕裂的尖銳聲響,伴隨著一股驟然爆發(fā)的、混合著硝石和冰冷塵埃的沖擊氣流,猛地從白戈原先站立的位置擴散開來!

烏婭下意識地從木箱邊緣探出一點點視線。

閃電的余光徹底消逝,地下室重新沉入濃稠的黑暗。但就在那片黑暗的中心,殘留的景象讓她的呼吸徹底停滯:

白戈的身影,如同信號極差的舊電視畫面,劇烈地**閃爍**、**扭曲**著!他的輪廓邊緣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眩暈的鋸齒狀波動,身體的色彩和細節(jié)在瞬間變得極其不穩(wěn)定,仿佛隨時會分解成無數(shù)破碎的光點。這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齒輪殘影的、有軌跡的高速移動,而是一種更徹底的、更不穩(wěn)定的**空間跳躍**!在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幀,烏婭的【時痕之眼】被動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景象——他緊握懷表的左手,那半透明的指尖附近,空氣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蕩漾開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淡灰色的漣漪。

下一個心跳,黑暗吞噬了所有殘像。

白戈消失了。

連同他沉重的喘息,匕首的寒光,懷表的不祥壓力,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注視感,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他從未存在過,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股冰冷的、帶著時間塵埃和硝石的氣息,以及地下室里濃得化不開的硫磺惡臭、融蠟怪物的殘渣和時滯領(lǐng)域消退后的遲滯感,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fā)生的恐怖戰(zhàn)斗。

地下室陷入一片絕對的、死寂的黑暗。只有雨水敲打入口處殘破拱頂?shù)牡未鹇暎瑔握{(diào)而冰冷地重復(fù)著。

烏婭蜷縮在木箱后,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石壁,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地下室腐敗的霉味和戰(zhàn)斗殘留的刺鼻氣息,每一次呼氣都在面前凝結(jié)成一小團顫抖的白霧??謶值挠嗖ㄟ€在身體里震蕩,手腳冰涼發(fā)軟。他走了?他真的走了嗎?會不會只是隱匿在某個角落,如同最耐心的獵手?那個眼神……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此刻再弄出一點動靜,那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或者那枚能釋放出吞噬怪物的暗影荊棘的恐怖懷表,會毫不猶豫地指向她。

時間在黑暗和恐懼中變得粘稠而漫長。每一秒都像被拉長成一個世紀(jì)。她緊緊攥著胸前的相機,冰冷的金屬外殼是她此刻唯一的依憑。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只能豎起耳朵,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異響。

除了雨聲,只有寂靜。

又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直到緊繃的肌肉開始酸痛,冰冷的濕氣幾乎要浸透骨髓,烏婭才終于鼓起一絲勇氣。她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再次探出頭,將眼睛貼上相機的取景器。

【時痕之眼】全力開啟。

灰白色的視界艱難地掃過整個地下室。那些融蠟畸變體的殘骸只剩下幾灘粘稠度稍高的黑色油污,還在散發(fā)著微弱的熱感和惡臭,但構(gòu)成它們的時律能量和暗影氣息已經(jīng)徹底消散??諝庵袣埩糁靵y的能量亂流,像被狂風(fēng)吹散的煙塵,正慢慢平息。屬于白戈的強烈“冷痕”軌跡,在他消失的地方徹底中斷,只剩下一個極其微弱、正在飛速消散的“漣漪”狀印記——那是空間跳躍留下的最后殘影。

他確實離開了。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

懸在喉嚨口的心臟終于落回胸腔,帶來一陣虛脫般的無力感。她這才感到渾身冰冷刺骨,雨衣下的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寒意直透骨髓。她扶著粗糙的木箱邊緣,艱難地站起身,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蜷縮和緊張而微微發(fā)麻顫抖。

不能留在這里。這個地方太危險,氣味也太難聞。她需要離開,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整理這一切。她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入口處那點微弱天光的方向走去。腳下粘稠的時滯瀝青殘留物讓她步履蹣跚,空氣中濃烈的硫磺和腐敗氣味刺激著鼻腔。

就在她即將走出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重新感受到入口處涌進來的、帶著雨水清冽的空氣時,腳下似乎踢到了一個小小的、柔軟的東西。

她停下腳步,低頭看去。在入口處極其微弱的光線下,那東西半埋在泥濘和灰塵里,并不起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將它撿了起來。

是一小片布料。

深灰色,質(zhì)地是那種厚實的、略顯粗糙的針織羊毛。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撕裂下來的。布料本身帶著冰冷的濕氣,沾染著地下室的灰塵和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黑色粘液痕跡。

是白戈的毛衣碎片!一定是在剛才激烈的戰(zhàn)斗中被畸變體的攻擊撕扯下來,或者是在他強行空間跳躍時,被那不穩(wěn)定力量波及崩落的!

烏婭的心跳又不爭氣地加快了。她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黑暗中沒有潛伏的眼睛,才小心翼翼地將這片小小的碎片捏在指尖。它很輕,幾乎沒什么重量,卻仿佛承載著千鈞的重擔(dān)和無法言喻的危險。她將它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濕布緊貼著皮膚,似乎還殘留著主人身上那股冰冷的硝石氣息和……一絲難以形容的、被壓抑的痛楚。

她不再停留,加快腳步,幾乎是踉蹌著沖出了風(fēng)車堡那如同怪獸巨口般的地下室入口,重新投入外面瓢潑的雨幕之中。

*

童話鎮(zhèn)在暴雨中沉淪。雨水沖刷著街道,匯聚成渾濁的小溪,在石板路的縫隙間汩汩流淌。扭曲的霓虹燈光被水霧暈染,投射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模糊而光怪陸離的色彩沼澤。烏婭裹緊濕透的雨衣,兜帽深深拉下,像一只受驚的鼴鼠,沿著建筑物的陰影快速穿行。她不敢走大路,專挑僻靜的小巷。每一次經(jīng)過巷口,她都下意識地加快腳步,警惕地用眼角余光掃視,仿佛那個銀發(fā)的身影隨時會從某個雨幕的角落閃現(xiàn)。

手心里,那片深灰色的碎布像一塊燒紅的炭,灼燒著她的皮膚,也灼燒著她的思緒。白戈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身體透明化的恐怖景象,懷表中爆發(fā)的吞噬一切的暗影荊棘……這些畫面在腦海中反復(fù)閃現(xiàn),混合著博物館外狂暴的暗影氣息和那個烙鐵般的銹蝕齒輪印記?;靵y、危險、深不可測的謎團,如同這漫天雨幕,將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穿透這重重迷霧的支點。而這片布料,這個來自那個危險男人身上的微小碎片,或許就是唯一的線索。

老亨利。

這個名字瞬間浮現(xiàn)在腦海中。那個眼神銳利、話語晦澀的鐘表店老人。他認識白戈的懷表風(fēng)格,他給了自己那個能穩(wěn)定時律的黃銅小齒輪。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口中的“麻煩大了”,或許指的就是白戈,就是永恒玫瑰失竊背后那足以撕碎童話鎮(zhèn)的災(zāi)難!

目標(biāo)明確后,腳步似乎也穩(wěn)了一些。盡管身體冰冷疲憊,心臟仍在為剛才的遭遇而悸動不安,但一股更強烈的探究欲支撐著她。她穿過被雨水洗刷得異常寂靜的街道,繞過幾個被風(fēng)吹得吱呀作響、如同鬼影般的旋轉(zhuǎn)木馬空架子,終于看到了那條熟悉的、略顯狹窄的街道,以及街道盡頭那家掛著陳舊黃銅招牌的老店——“柯羅諾斯的齒輪”。

招牌在風(fēng)雨中輕輕搖晃,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店鋪的櫥窗里,依舊陳列著那些精致卻沉默的古老鐘表,在雨水的沖刷下,玻璃顯得格外模糊。店門緊閉著。

烏婭快步走到門前,抬手準(zhǔn)備敲門。就在她的指節(jié)即將觸碰到厚重木門的瞬間——

一種極其細微、卻讓她渾身汗毛倒豎的異樣感猛地攫住了她!

不是視覺,也不是聽覺。是【時痕之眼】賦予她的、對“時間痕跡”的特殊感知。就在她面前的空氣中,在冰冷的雨幕和木門之間,殘留著幾縷極其稀薄、幾乎要消散的、鉛灰色的“氣流”痕跡。這痕跡帶著一種冰冷的、無機質(zhì)的鐵銹氣息,還有一種更隱晦的、令人不安的窺視感!

這氣息……與她之前在博物館外人群中驚鴻一瞥的那個棕色風(fēng)衣、鳥嘴面具的身影,感覺何其相似!也與維克多身上那種濃重的硝煙和鐵銹味,隱隱有著某種同源的冰冷特質(zhì)!

有人來過!而且剛走不久!目標(biāo)很可能就是老亨利!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縮回手,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雨幕茫茫,街道空無一人,只有雨水沖刷萬物的單調(diào)聲響。但那股殘留的、帶著窺探意味的鐵銹氣息,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在心頭。她不再猶豫,用力拍打著厚重的店門。

“亨利先生!亨利先生!開門!是我,烏婭!”她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尖利和急促。

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雨聲。

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蔓延。她加大了拍門的力度,木門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昂嗬壬?!快開門!我有急事!是關(guān)于…關(guān)于那個銀發(fā)男人的!還有您給我的齒輪!”

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jì)。

終于,門內(nèi)傳來一陣輕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像是巨大的鎖鏈被緩緩拉動。緊接著,“咔噠”一聲輕響,厚重的木門向內(nèi)打開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昏黃的光線從門縫中流淌出來,帶著暖爐的溫度和濃重的機油、松香、以及金屬粉塵混合的獨特氣味。老亨利就站在門后陰影里。他的臉色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甚至有些灰敗,深深的皺紋如同刀刻。那雙平日里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卻布滿了血絲,眼神深處翻涌著難以掩飾的驚悸和一絲……后怕?他穿著沾滿油污的皮質(zhì)工作圍裙,雙手依舊布滿精細工具留下的傷痕,但此刻那雙手卻微微顫抖著,緊緊抓著一把巨大的、黃銅鑄造的、造型奇特的扳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是你……”老亨利的聲音異常沙啞低沉,像是砂紙摩擦。他渾濁的眼睛飛快地掃過烏婭身后的雨幕,確認沒有其他人,才猛地伸出手,一把將烏婭拽進了店里,同時迅速而沉重地將門關(guān)上,插上粗重的門閂。一連串動作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倉促。

砰!

厚重的木門隔絕了外面的風(fēng)雨聲,店內(nèi)頓時陷入一種相對靜謐、卻更加壓抑的氛圍中。只有壁爐里柴火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輕響,以及滿屋子鐘表齒輪運轉(zhuǎn)的、細密而連綿不絕的滴答、咔噠聲,如同無數(shù)微小的生命在竊竊私語。

“你被人跟蹤了?”老亨利背靠著門板,喘著粗氣,死死盯著烏婭,聲音壓得極低,帶著質(zhì)問。

烏婭驚魂未定,被店內(nèi)的溫暖空氣包裹,反而讓她濕透的身體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拔摇也恢?。但我來的時候,在門口感覺到了…那種鐵銹一樣的氣息,很冷,還有…被盯著的感覺。和博物館外,還有莉塔的那個保鏢維克多身上的很像……”

“維克多……”老亨利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和冰冷,仿佛兩把淬毒的匕首。“‘鑄鐵’維克多……守鐘人的‘錫兵’……哼,好一個‘錫兵’!” 他的語氣充滿了刻骨的諷刺和憤怒。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平復(fù)劇烈的心跳,目光落在烏婭依舊緊攥著、還滴著水的右手上?!澳隳玫搅耸裁??”

烏婭這才想起手中的東西。她攤開手掌,那片深灰色的、帶著撕裂邊緣的毛衣碎片躺在掌心,濕漉漉的,沾著泥污和一絲幾乎看不見的黑色粘液痕跡。

“在地下室……他戰(zhàn)斗時掉落的?!睘鯆I的聲音有些干澀。

老亨利渾濁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他沒有立刻去拿,而是從工作臺上拿起一個邊緣鑲嵌著細密銅框的單片眼鏡,小心翼翼地卡在右眼上。鏡片似乎經(jīng)過特殊處理,在昏黃的光線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澤。他這才伸出布滿油污和老繭的手指,極其小心地捏起那片碎布的一角,湊到眼前,借助著工作臺上那盞明亮的汽燈仔細審視。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布料撕裂的邊緣,用鑷子輕輕撥弄,觀察纖維的斷裂形態(tài)。接著,他湊近嗅了嗅,眉頭緊鎖。最后,他的目光,透過那枚特殊的單片眼鏡,死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碎布表面——在烏婭肉眼看來只是普通紋理的地方。

時間仿佛凝固了。老亨利臉上的皺紋如同僵硬的石刻,只有那只戴著單片眼鏡的眼睛,瞳孔在劇烈地收縮、放大,顯示出內(nèi)心翻騰的驚濤駭浪。他捏著碎布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越抖越厲害。

“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fēng)箱,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熬谷弧谷煌瑫r出現(xiàn)在這里……”

“亨利先生?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烏婭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追問。

老亨利猛地抬起頭,那只沒戴鏡片的左眼也死死盯著烏婭,眼神里充滿了凝重到極致的恐懼。“‘銀棘’的標(biāo)記……還有……‘玫瑰園’的時律鎖殘留!”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幾個詞。

“‘銀棘’?”烏婭立刻捕捉到這個代號,“是白戈?他在守鐘人里的代號?”

“除了那個不要命的瘋子,還能有誰!”老亨利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憤的顫抖,他指著碎布上某個肉眼不可見的位置,“你看不見!這上面,殘留著他力量核心的獨特時律刻?。∠癖磺G棘纏繞的銀色閃電!獨一無二!這是‘銀棘’的徽記!是他每次動用本源力量時,必然會留下的烙印!”

他的手指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又猛地指向另一個方向:“更可怕的是這里!這塊污漬下面……覆蓋著一層極其古老、極其晦澀的時律能量殘留!結(jié)構(gòu)精密復(fù)雜得如同最頂級的機械密碼鎖!帶著……帶著永恒玫瑰園那種特有的、混合著芬芳與腐朽的時間氣息!這是只有接觸過‘永恒玫瑰’本體核心防護鎖的人,才會沾染上的、幾乎無法清除的‘時律鎖’印記!”

老亨利的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調(diào):“他不僅找到了玫瑰!他還……他還接觸到了核心!甚至可能……強行破壞了‘玫瑰園’的時律鎖!我的老天!他到底想干什么?!這比永恒玫瑰失竊本身還要恐怖百倍!麻煩大了!天大的麻煩!整個童話鎮(zhèn)……不,是整個時律裂隙,都要因為他這個瘋子捅破天!”

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烏婭被這連珠炮般的信息轟得頭暈?zāi)垦?。白戈(銀棘)不僅與失竊案有關(guān),他還直接接觸甚至破壞了永恒玫瑰的核心防護?!這簡直……瘋狂!她腦海中瞬間閃過白戈在風(fēng)車堡地下室戰(zhàn)斗時,身體透明化、懷表暴走的恐怖景象。那個男人,本身就代表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毀滅力量!

“那……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烏婭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老亨利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他猛地將那片碎布如同燙手山芋般丟在工作臺上,然后一把抓起烏婭之前給他的那個黃銅小齒輪。他的眼神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瘋狂而決絕的光芒,仿佛一個即將押上一切的賭徒。

“怎么辦?賭一把!看看這該死的時律,到底想把我們推向何方!”

他不再理會烏婭,猛地轉(zhuǎn)身,踉蹌著沖到店鋪最深處。那里,厚重的天鵝絨帷幕遮擋著一面墻壁。老亨利粗暴地扯開帷幕,露出后面一個烏婭從未見過的、嵌入墻體的巨大金屬裝置!

那裝置的主體是一個由無數(shù)大小不一、相互咬合的黃銅齒輪構(gòu)成的復(fù)雜球體,大的如臉盆,小的細如米粒,表面布滿了精密繁復(fù)的凹槽和凸起。齒輪球體被固定在一個布滿復(fù)雜刻度和星象符號的青銅基座上,基座下方連接著粗大的管道和嗡嗡作響的蒸汽核心,管道上鑲嵌著數(shù)顆散發(fā)著幽藍色光芒的時律結(jié)晶,為整個裝置提供著澎湃的能量。整個裝置散發(fā)著濃烈的蒸汽朋克風(fēng)格和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老亨利動作快得驚人,布滿老繭的手指在那些齒輪和刻度盤上飛快地撥動、旋轉(zhuǎn)、按壓,如同演奏一首瘋狂而復(fù)雜的交響樂。細密的汗珠從他灰白的鬢角滲出。他口中念念有詞,全是晦澀難懂的音節(jié)和術(shù)語。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那個不起眼的黃銅小齒輪,對準(zhǔn)球體核心一個極其微小、剛好契合的凹槽,用力地、精準(zhǔn)地按了下去!

咔噠!

一聲清脆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咬合聲響起。

嗡——!

整個金屬裝置猛地一震!球體內(nèi)部所有的齒輪瞬間以前所未有的瘋狂速度旋轉(zhuǎn)起來!無數(shù)細密的、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齒牙相互咬合、摩擦,發(fā)出震耳欲聾、卻又奇異地匯聚成一種宏大韻律的轟鳴!嗡嗡聲充斥了整個店鋪,震得滿墻的鐘表都跟著嗡嗡共鳴!鑲嵌在管道上的時律結(jié)晶爆發(fā)出刺目的幽藍光芒,將老亨利布滿驚駭和專注的臉龐映照得一片慘藍!

齒輪的轉(zhuǎn)速越來越快,轟鳴聲也越來越響,仿佛一臺沉寂千年的遠古機器被強行喚醒!就在烏婭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心臟快要跳出胸腔時——

嗡?。?!

一聲更高亢、更尖銳的嗡鳴如同利劍刺破轟鳴!球體核心處猛地投射出一束凝練的、由無數(shù)跳躍的藍白色光線構(gòu)成的光柱!

光柱在店鋪中央的空氣中迅速展開、交織、變形!

眨眼間,一幅巨大的、由純粹光線構(gòu)成的、極其精密復(fù)雜的**立體地圖**懸浮在半空中!

地圖清晰地勾勒出童話鎮(zhèn)及其周邊區(qū)域的輪廓。街道、建筑、河流、森林……都以半透明的、由流動光線構(gòu)成的形態(tài)呈現(xiàn)。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地圖上分布的、十幾個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不斷閃爍的光點!

烏婭瞬間認出,其中一個閃爍著微弱紅光的光點,就在風(fēng)車童話堡的位置!另一個在鎮(zhèn)中心……等等,那是鎮(zhèn)長辦公室?但此刻,鎮(zhèn)長辦公室的位置并非一個單一光點!

在老亨利和烏婭驚駭?shù)哪抗庾⒁曄?,代表?zhèn)長辦公室的那個位置,原本只是一個穩(wěn)定的、散發(fā)著不祥鐵銹色光芒的光點。但就在齒輪地圖完全展開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個鐵銹色的光點猛地一陣劇烈波動!仿佛內(nèi)部有什么東西在激烈沖突!緊接著,在烏婭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那個光點竟然從中心位置,硬生生地**撕裂**開來!

一個更小的、散發(fā)著純凈柔和**玫瑰色光芒**的光點,如同被強行排擠出的水滴,猛地從那個鐵銹色的主體中彈射出來!它顯得極其微弱、極其不穩(wěn)定,帶著一種倉皇逃逸的姿態(tài),在懸浮的地圖上劃過一道極其短暫的、淡粉色的光痕,然后——

直直地射向了地圖上代表烏婭家方向的區(qū)域!

“什么?!”老亨利失聲驚呼,布滿血絲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

而就在這驚變發(fā)生的同一時刻,代表鎮(zhèn)長辦公室的那個鐵銹色光點主體,在排擠出玫瑰色光點后,顏色變得更加深沉、更加污濁,如同凝固的鮮血。更可怕的是,一股濃稠的、仿佛活物般的鐵銹色陰影,正以它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開始在地圖上緩慢卻堅定地**蔓延**開來!所過之處,那些代表正常區(qū)域的淡藍色光線,都迅速變得黯淡、遲滯!

“不……不……”老亨利看著那蔓延的鐵銹色,聲音充滿了絕望的嘶啞,“開始了……‘銹蝕’的瘟疫已經(jīng)開始擴散了!那個該死的叛徒鎮(zhèn)長!他果然和‘銹蝕齒輪’沆瀣一氣!他把‘永恒玫瑰’的力量核心……當(dāng)成了獻祭的祭品!他在主動打開潘多拉的魔盒!”

店鋪內(nèi),齒輪的轟鳴聲依舊震耳欲聾,藍白色的光線地圖懸浮在空中,清晰地展示著童話鎮(zhèn)正在發(fā)生的恐怖異變——核心節(jié)點被污染,銹蝕的陰影正在蔓延。而那個逃逸的、代表著希望或者更大災(zāi)厄的玫瑰色光點,正指向烏婭的家。

烏婭僵立在原地,看著那指向自己家的玫瑰色光點軌跡,又看看地圖上正在擴散的鐵銹色陰影,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上頭頂。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被齒輪轟鳴淹沒的腳步聲,從店鋪門外傳來。腳步聲停在門外,似乎就在剛才烏婭站立的位置。

烏婭和老亨利的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兩人猛地轉(zhuǎn)頭,驚恐地望向那扇緊閉的、厚重的大門。

門縫下方,一道狹長的陰影,靜靜地投射在店鋪內(nèi)的地板上。


更新時間:2025-07-21 19:0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