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學(xué)校公眾號推送了一條“熱血致敬”新聞:
【本校學(xué)生蘇嵐勇斗詐騙團(tuán)伙,烈士遺屬身份曝光,精神可嘉,品德楷?!?/p>
配圖是我站在警局門口那張,臉色蒼白,眼圈發(fā)青,像被生活按在地上碾了兩圈的戰(zhàn)場幸存者。
熱評第一條:【我們誤會她了,她是真正的好人。】
第二條:【真想回到那天舉起手機(jī)罵她的瞬間,給自己嘴巴子?!?/p>
第三條:【蘇嵐,請你原諒我們好嗎?】
我一條一條看完。
沒有回。
倒不是我多高傲,只是他們想讓我哭,我就該哭,他們想我發(fā)聲明,我就得發(fā)。
他們想看什么,我都得配合演。
可我不是演員。
我也不欠他們。
隔天,學(xué)校通知我去參加一個“全校表彰大會”。
據(jù)說是書記、校長、副校長、院長都出席,還請了新聞記者,準(zhǔn)備全平臺直播。
我沒答應(yīng)。
但我爺爺看著我,輕聲說:“去吧,讓大家看看,你不是錯的那個人。”
我沉默片刻,點頭。
大會如期舉行。
主持人念完一大串套話后,把我請上講臺,說接下來請“我們學(xué)校的光——蘇嵐同學(xué)”為大家發(fā)言。
我拿過麥,視線掃過臺下烏泱泱的人。
這些人里,有人罵我是假貧困,有人給池晚轉(zhuǎn)賬三次,有人匿名舉報我詐捐,還有人,在我飯盒里撒煙灰。
我本該早就崩潰了。
但我站在這,活著。
所以我緩緩開口——
“大家好,我是蘇嵐?!?/p>
“烈士的女兒,假癌癥事件的受害者,捐款表上唯一空白的那一個。”
“站在這里,我不是來接受掌聲的?!?/p>
“我是來提醒你們——你們不是真的愧疚,你們只是在害怕?!?/p>
“你們怕的是——要是我死了,你們會被罵得更慘。”
“你們不是看清真相了,而是看到我身后站著公安部,還有新聞鏡頭?!?/p>
“你們不覺得我清白,你們只是——怕我報復(fù)?!?/p>
全場死寂。
我看著那個曾經(jīng)怒吼著讓我“滾出學(xué)?!钡母毙iL,語氣平靜。
“你說我敗壞校風(fēng),我問你,你調(diào)查過我嗎?”
“你連監(jiān)控都不愿調(diào),就要把我趕走?!?/p>
“如果我沒有鬧大,如果我那天真的跳樓了,是不是就方便你們封口處理?”
他臉色煞白,冷汗滴下巴。
我盯著臺下每一個人。
“你們說我冷血,不捐款?!?/p>
“我爺爺燒成那樣,我的水滴籌卻被舉報詐騙?!?/p>
“是你們動的手吧?”
沒人說話。
“我沒等你們道歉,也不稀罕你們的悔改?!?/p>
“因為你們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
“你們是懦夫。”
“是只會在安全的地方高舉道德大旗,用別人的血淚喂飽自己‘好人人設(shè)’的——偽君子?!?/p>
此刻彈幕正瘋狂刷:
【她說得對】
【太敢講了......】
【她不是女主,她是炮彈】
【蘇嵐今天,把腐爛撕開口子了】
我深吸一口氣,把烈士證拿出來舉高:
“這是我爸媽留下的東西?!?/p>
“他們替國家擋過槍,我替他們,擋過一次‘捐款刀’。”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們的共情對象,也不是你們的發(fā)泄靶子?!?/p>
“我只是蘇嵐,不為任何人道歉,不為任何人表演?!?/p>
全場掌聲響起,但我聽得出來——那不是贊揚(yáng),是懼怕。
散場后,書記攔住我:“蘇嵐同學(xué),說得太好了!”
“我們學(xué)校以后會大力弘揚(yáng)你的事跡,你看,要不要安排你參加我們接下來的先進(jìn)事跡演講巡講——”
我打斷他:“我拒絕任何演講、采訪、拍照和‘樹典型’活動?!?/p>
“因為你們不是真的想宣傳正義,只是想洗白你們過去的冷漠?!?/p>
書記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沒給他繼續(xù)說話的機(jī)會,轉(zhuǎn)身離開。
回宿舍的路上,我接到一個陌生快遞電話。
“您好,是蘇嵐嗎?有您一份包裹,代號‘榮耀禮盒’,請您本人親自簽收?!?/p>
我簽收后拆開,里面是一份沉甸甸的獎?wù)潞小?/p>
上面寫著:
“因勇敢揭露公益詐騙鏈條、維護(hù)公眾財產(chǎn)安全,授予蘇嵐——優(yōu)秀公民獎?wù)隆?/p>
我手指一抖。
這一刻,終于真的落淚了。
不是委屈,不是憤怒。
是——
終于有人知道我做的一切,值得被肯定。
但就在此時,我的手機(jī)響了。
是李局。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蘇嵐,有個事......得提前告訴你?!?/p>
“唐夏的賬,我們清干凈了?!?/p>
“但她背后那家公司——‘映夏傳播’,還有一個幕后金主,逃了。”
我握緊手機(jī),嗓子發(fā)干:“誰?”
李局沉默兩秒,說了一個名字。
我眼神瞬間冷下來。
我認(rèn)得這個名字。
那是池晚曾在開學(xué)第一天,接電話時喊過的那個人——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