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目鏡邊緣,海拔數(shù)字瘋狂跳動:1000m… 950m… 900m… 凜冽的山風像無數(shù)把冰刀,刮擦著我裸露在速降服外的手腕。下方,“死亡賽道”最負盛名的“地獄回旋彎”張著猙獰的大口,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錯,仿佛在等待吞噬膽敢挑戰(zhàn)它的獵物。
“最后一個彎!觀眾老爺們,看好了——” 我,林小樂,對著嵌在頭盔側面的微型攝像頭咧嘴一笑,露出標志性的虎牙,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騰咆哮,“樂神給你們表演個貼地飛行!”
彈幕瞬間淹沒護目鏡右下角的視野:
**【樂神穩(wěn)??!這角度我腿都軟了!】
【前方高能!非戰(zhàn)斗人員請撤離直播間!】
【開盤了下注了!樂神今天會不會破紀錄?】
【樓上閉嘴!烏鴉嘴!】
粉絲的喧囂像電流注入四肢百骸。我猛地壓低重心,山地速降車在近乎垂直的峭壁邊緣傾斜出一個令人窒息的 45°角!前輪幾乎懸空,后輪與濕滑的巖石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嘯。整個世界在我眼中只剩下這條狂野的賽道,以及胸腔里那顆狂跳不止、卻無比亢奮的心臟。極限?那不過是用來打破的玩意兒!恐懼?哈,那是我最熟悉的興奮劑!
就在車胎即將咬住彎道內(nèi)側、完成這驚世駭俗一掠的瞬間——
轟隆!
不是雷聲,是巨石滾落的悶響!一塊足有半人高的山巖,毫無征兆地從頭頂上方松動的巖壁剝離,裹挾著泥沙碎石,如同隕石般朝著我的必經(jīng)之路狠狠砸落!
“臥槽!” 臟話脫口而出的同時,身體的本能早已超越了思維。極限運動員千錘百煉的反應神經(jīng)接管了一切!右腳猛蹬,身體重心極限右移,雙手瞬間松開剎車,僅憑腰腹核心力量強行擰動車把!
“嗤啦——!” 刺耳到讓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炸響!后輪在濕滑的巖石上爆出一連串刺目的火星,整輛車像一匹失控的野馬,硬生生在高速下墜中完成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 側向甩尾漂移!車尾堪堪擦著巨石的邊緣掠過,碎石崩飛,狠狠砸在我的護腿板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巨大的沖擊力讓車身劇烈顛簸,前輪瞬間失控!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臟,將我從車座上狠狠拋飛!世界天旋地轉,陡峭的山壁、灰暗的天空、下方深不見底的幽谷… 所有景象在眼前瘋狂旋轉、模糊、拉長!
“完了,這下真要見爺爺了…” 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但出乎意料,預想中粉身碎骨的劇痛并未降臨。反而是一種奇異的、仿佛被無形力量包裹的漂浮感籠罩了全身。視野陷入一片純粹的、粘稠的黑暗,連風聲都消失了。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最后一秒,護目鏡內(nèi)部,那本該顯示海拔和心率的地方,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不祥的血紅色光芒!扭曲的、仿佛用粘稠血液書寫的文字,蠻橫地覆蓋了整個視野:
【檢測到瀕死情緒峰值:恐懼(峰值)、絕望(峰值)、亢奮(異常峰值)… 符合‘情緒監(jiān)獄’征召標準… 空間坐標鎖定… 傳送序列啟動… 3… 2… 1…】
“啥玩意兒?” 我腦子里一片漿糊,亢奮?我特么都快摔成肉餅了還亢奮?這破系統(tǒng)是不是有毛病?!
沒等吐槽完,一股無法抗拒的、仿佛被塞進高速離心機的巨大撕扯力猛地作用在全身!緊接著是令人作嘔的眩暈和失重感,比剛才被甩飛時強烈百倍!
“砰!”
不是砸在堅硬的山石上,也不是摔進冰冷的溪流。后背傳來的觸感是某種粘膩、冰冷、帶著濃重腐朽氣息的… 爛泥? 沖擊力依然巨大,震得我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喉頭泛起一股腥甜。但… 沒死?
多年極限運動錘煉出的身體反應在意識完全清醒前就接管了控制權。落地的瞬間,腰腹核心猛地發(fā)力,雙腿蜷縮卸力,同時雙臂本能地交叉護住頭頸——標準的 高墜緩沖保護動作!沖擊力被最大限度地分散,最終以一個略顯狼狽卻異常實用的 單膝跪地、雙手撐地 姿勢,穩(wěn)住了身形。
“咳咳… 呸!” 我吐掉嘴里又苦又澀、帶著濃重土腥味和腐爛植物氣息的泥漿,艱難地抬起頭。
眼前不再是熟悉的巍峨群山和蜿蜒賽道。
昏暗、壓抑??諝庵袕浡鴿獾没婚_的霉味、塵土味,還有一種… 難以言喻的、仿佛無數(shù)悲傷和怨恨沉淀發(fā)酵后的陰冷氣息。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處滲入,勉強勾勒出眼前空間的輪廓:一個巨大、空曠、仿佛廢棄了千百年的… 祭壇?
地面是凹凸不平的黑色石磚,縫隙里頑強地鉆出幾叢枯黃的、形態(tài)詭異的雜草。四周矗立著幾根雕刻著扭曲痛苦人臉的巨大石柱,柱體斑駁,布滿裂痕。祭壇中央,一個由暗紅色、仿佛干涸血跡描繪出的巨大詭異法陣正散發(fā)著微弱的不祥光芒。
而就在這法陣的中心,一個穿著破爛不堪、仿佛被蟲子蛀空了的黑色長袍的身影,正背對著我,高舉著一根頂端鑲嵌著某種慘白獸骨的骷髏法杖,用一種嘶啞、非人的語言,癲狂地吟誦著什么。法杖頂端的獸骨隨著吟唱,正散發(fā)著幽幽的綠光,法陣的暗紅色光芒也隨之明滅不定。
我的突然出現(xiàn),顯然是個計劃外的巨大干擾。
那骷髏法杖頂端的綠光猛地一滯!黑袍人癲狂的吟誦聲也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樣戛然而止。他(或者它?)極其僵硬地、如同生銹的機械般,一點一點地轉過身來。
兜帽下,是一張無法形容的“臉”。沒有皮膚,只有干癟發(fā)黑的肌肉緊緊包裹著骷髏般的輪廓,兩個空洞的眼窩里,跳躍著兩點幽綠色的、充滿驚愕和難以置信的火焰。它的嘴巴(如果那裂開的黑洞能稱之為嘴)無聲地開合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它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身上,尤其是… 我撐在地面的手邊。
“當啷…”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石磚的聲音,打破了這死寂的尷尬。是我那枚特制的鈦合金巖釘,剛才從背包側袋震落了出來,正滾到黑袍人的破爛靴子前,閃著冷硬的微光。
黑袍人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用那跳動著綠火的眼窩“盯”著腳邊的巖釘。然后,又極其緩慢地抬起“頭”,再次“盯”住我。那兩點綠火劇烈地搖曳著,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種… 被冒犯的憤怒?
氣氛一時間凝固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泥漿,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友善(雖然在這種環(huán)境下可能顯得更驚悚)的笑容,打破了沉默:
“呃… 那啥,打擾了哈?!?聲音因為剛才的沖擊還有點沙啞,“哥們兒,你們這… 召喚儀式,” 我指了指地上還在微微發(fā)光的法陣,又指了指自己,“接受… 極限運動員當祭品不?自帶裝備的那種?!?/p>
黑袍人:“……???”
它似乎徹底宕機了。那兩點綠火凝固在眼窩里,仿佛風中殘燭。
就在這時,一個毫無感情、冰冷刺骨、仿佛直接在腦海里炸響的合成音,突兀地響徹了整個陰森的祭壇空間: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物理干擾源(鈦合金巖釘)侵入核心召喚法陣!】
【干擾源解析:登山用巖釘(優(yōu)質級)… 附魔:無… 能量屬性:惰性…】
【干擾判定:嚴重!】
【召喚儀式中斷!目標邪神投影(次級)召喚失?。 ?/p>
【懲罰機制啟動:扣除召喚者‘影縛者·莫里斯’靈魂碎片x1…】
【特殊事件觸發(fā):‘不速之客’林小樂,成功干擾邪神召喚儀式(E級副本前置事件)!】
【行為評估:極具…創(chuàng)意?】
【獎勵結算:積分+50!稱號‘物理超度者(見習)’激活!】
一連串的信息像冰錐一樣扎進我的大腦。積分?稱號?物理超度?副本?
我還沒完全消化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更沒搞明白那個“見習物理超度者”是夸我還是損我,就見那黑袍人——影縛者莫里斯——猛地發(fā)出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嘯!那絕對不是人類能發(fā)出的聲音,充滿了無邊的憤怒、痛苦和一種… 被強行剝奪了什么的絕望!
它那干枯的、只剩下骨頭和腐肉的手爪死死捂住胸口(如果那里算是胸口的話),整個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反噬。兩點幽綠的魂火瘋狂搖曳,幾乎要熄滅!
“卑… 卑賤的蟲子!你… 你毀了我百年的心血!我要撕碎你的靈魂?。 ?嘶啞怨毒的咆哮終于從它裂開的“嘴”里迸發(fā)出來,帶著滔天的恨意。
它猛地抬起骷髏法杖,頂端慘白的獸骨瞬間綠光大盛,一股陰冷、粘稠、帶著無數(shù)怨魂哀嚎的精神沖擊波,如同實質的黑色浪潮,朝著我洶涌撲來!
冰冷刺骨的惡意瞬間籠罩全身,仿佛要將我的血液和骨髓都凍結!巨大的恐懼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神經(jīng)!但就在這極致的恐怖中,另一種更熟悉、更滾燙的情緒卻如同火山般在心底轟然爆發(fā)!
“我靠!剛落地就開BOSS戰(zhàn)?!” 腎上腺素再次瘋狂飆升,壓過了那侵入骨髓的陰寒!求生的本能和極限運動員面對絕境時被逼出的瘋狂悍勇瞬間點燃!
“怕你個錘子!” 我怒吼一聲,在精神沖擊波襲來的剎那,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猛地向前一個貼地魚躍前滾翻!標準的極限運動受身動作!冰冷的怨念沖擊擦著我的后背掠過,激起一片雞皮疙瘩,但并未直接命中!
翻滾起身的瞬間,我的手已經(jīng)閃電般抄起了地上那枚冰冷的鈦合金巖釘!沉甸甸的金屬質感給了我一種荒謬卻無比真實的安全感。沒有武器?開什么玩笑!攀巖者的巖釘,就是肢體的延伸,是征服絕壁的利齒!在這鬼地方,它就是我唯一的倚仗!
我背靠著冰冷的、刻滿痛苦人臉的祭壇石柱,大口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頭盔上自帶的強力頭燈被我猛地拍亮!
“嗡——”
一道雪亮刺目的光柱瞬間撕破了祭壇的昏暗,如同利劍般直射向那因反噬和憤怒而顫抖的黑袍怪物!
“來??!老粽子!” 我緊握著冰冷的巖釘,感受著它棱角分明的觸感,對著那兩點搖曳的綠火,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恐懼、亢奮和無限斗志的、近乎猙獰的笑容,模仿著游戲里的腔調(diào)吼道,“讓你見識見識,‘物理超度’流玩家的開服首秀!”
刺目的光柱中,影縛者莫里斯那扭曲的骷髏臉顯得更加可怖。它發(fā)出一聲更加憤怒的尖嘯,骷髏法杖上綠芒暴漲,新的、更恐怖的攻擊正在醞釀。
冰冷的石柱緊貼著后背,祭壇法陣的微光在腳下詭異地明滅。我大口呼吸著陰冷腐朽的空氣,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不是因為恐懼(好吧,也有一點),而是因為一種更加原始的沖動——活下來!征服它!
“情緒監(jiān)獄?鬼樓副本?孤獨?”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頭盔燈光掃過四周陰森詭異的景象,那點被強行壓下的恐懼,竟詭異地被一種更強烈的、近乎亢奮的探索欲和挑戰(zhàn)欲取代。
“行吧,” 我握緊了手中的巖釘,金屬的冰冷觸感讓我無比清醒,“極限運動員林小樂,申請出戰(zhàn)!不就是換個場地玩命嗎?爺專業(yè)對口!”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那蓄勢待發(fā)的黑袍怪物,嘴角咧開一個弧度。
“副本?開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