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攝政王×天真小皇帝(雙男主超甜)
作者說:你的視角為皇帝,cp為攝政王
正文開始
燭火在御書房里搖曳,映得滿室昏黃,卻暖不透這偌大宮殿的半分空曠。
更漏聲滴滴答答,像催命的符咒,敲在我本就昏沉的腦袋上。
案幾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像一座座沉默的黑山,壓得我喘不過氣。
龍椅寬大冰冷,我縮在里面,努力挺直那點微不足道的脊梁,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真正的皇帝。
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鉛,一個字看進去,飄出來,再塞回去,反反復復。
那些蠅頭小楷扭動著,像密密麻麻的螞蟻,啃噬著我最后的清醒。
筆尖的朱砂懸著,遲遲不敢落下。
這份是……江南水患?賑災……撥款?該批多少?十萬兩?還是十五萬?
戶部那群老狐貍的折子寫得云山霧罩,生怕我看懂了似的。
一個沒忍住,哈欠沖破了牙關,眼淚都嗆了出來。
手一抖,飽蘸朱砂的毛筆尖,“啪嗒”一聲,一滴濃稠的赤紅,不偏不倚,正正砸在我剛翻開奏折的空白處,像雪地里綻開的一朵刺目血花。
“呀!”我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擦。
指尖沾了朱砂,慌亂之下又在鼻尖蹭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我的模樣一定滑稽透了,像個偷吃果子醬被抓包的孩子,哪里還有半分九五之尊的威儀。
就在這時——
“陛下?!?/p>
一道聲音,不高不低,卻像淬了寒冰的玉石,毫無預兆地穿透了滿室沉寂,直直刺入我的耳膜。
我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凍結。猛地抬頭,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
門口,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立在那里。
玄色的蟒袍,在昏黃的燭光下流淌著暗沉的光澤,如同蟄伏的深淵。
來人正是攝政王——沈寒徹。
他逆著光,面容隱在陰影里,看不真切表情。
但那股子與生俱來的、仿佛能凍結空氣的冷冽氣場,已經無聲地彌漫開來,讓偌大的御書房瞬間逼仄,溫度驟降。
他步履無聲,像踏著夜色而來的幽靈,一步步走近。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走過時帶起的細微氣流,都帶著冰碴子。
“王……王叔……”我的聲音細若蚊吶,帶著自己都嫌棄的顫抖,慌忙放下筆,試圖把沾了朱砂的手藏進寬大的袖袍里,又想去抹鼻尖上的紅印,一時間手足無措,臉頰燒得滾燙。
在他面前,我永遠像個做錯事等待訓斥的蒙童。
沈寒徹走到御案前,并未行禮——這是先帝特賜的殊榮。
他垂眸,目光落在我面前那份被朱砂玷污的奏折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銳利得能穿透紙張。
“夜深了?!彼穆曇粢琅f平淡,聽不出情緒,卻讓我頭皮發(fā)麻,“陛下還在批閱奏章,勤勉可嘉。”這話本該是夸獎,可從他嘴里說出來,卻更像一種冰冷的審視。
我的指尖在袖子里掐得更緊。
勤勉?不過是怕明日早朝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罷了。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掠過我鼻尖那抹狼狽的朱砂紅,最終定格在我的眼睛上。
那目光深邃如寒潭,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讓我無所遁形。
我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砧板上的魚,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只是,”他話鋒一轉,修長的手指隨意地翻開那份關于江南水患的奏折,指尖點在某一行字上,“這份奏章,陛下的批復,似乎過于……輕率了?!?/p>
輕率?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份奏折……我根本就沒批復完!
那滴朱砂落下之前,我還在對著那幾個模糊不清的數(shù)字發(fā)懵。
“臣看看,”沈寒徹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字字敲在我緊繃的神經上,“‘著戶部酌情撥付’?”
他微微抬眸,那眼神里沒有怒意,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卻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令人窒息。
“江南三州,百萬黎民,流離失所,亟待賑濟?!们椤郑菹抡J為,該著落在何處?是讓戶部那些‘酌情’慣了的官吏,再層層盤剝,克扣到災民手中的米糧不足三成?還是讓那些嗷嗷待哺的百姓,繼續(xù)在洪水和饑寒中‘酌情’等死?”
每一個問題,都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我自以為是的“勤勉”上。
我的臉由紅轉白,冷汗悄悄浸濕了里衣。
戶部……盤剝……克扣……這些詞像尖銳的冰錐,刺破了我對朝堂天真的想象。
我從未想過,“酌情”兩個字背后,竟可能藏著如此血淋淋的后果。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批多少銀子才合適!怕批多了國庫空虛,批少了又不夠……
巨大的羞愧感和無力感席卷而來。
我攥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試圖用疼痛維持一絲清醒和可憐的尊嚴。
“臣斗膽,”沈寒徹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微微俯身,距離拉近了些。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針般的氣息,帶著寒意,不容抗拒地侵入我的感官。
我甚至能看清他玄色衣領上繁復精致的蟒紋,和他線條冷硬完美的下頜。
他抽走了我手邊那份被朱砂弄污的奏折,動作流暢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紙張摩擦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在我聽來卻刺耳無比。
“這份折子,”他的目光落回奏折上,語氣恢復了那種公事公辦的冰冷,“條陳不清,數(shù)據(jù)模糊,戶部推諉塞責之意昭然。陛下豈能任由其蒙混過關?”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奏折上的幾處地方,“此處,所需糧秣數(shù)目含糊其辭;此處,庫銀現(xiàn)存只字未提;此處,受災人口上報明顯低于實情……如此漏洞百出,陛下竟只批‘酌情’二字?”
他每指出一處,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那些字我都看見了,卻像蒙著一層霧,根本沒看出其中的關竅和陷阱!
我只覺得那些字句繁瑣枯燥,只想快快應付過去……
沈寒徹將奏折輕輕放回我面前,那姿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千鈞之力。
他站直身體,垂眸看著我,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里,終于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蒼白、慌亂又帶著濃濃挫敗的臉。
“陛下,”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每一個字都敲在我的心上,讓我?guī)缀醮贿^氣,“身為天子,執(zhí)朱筆,落御批,一字一句,皆關生民性命,社稷安危。豈能……如此兒戲?”
“兒戲”二字,像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盡了,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燒感。
鼻尖那點朱砂印仿佛在嘲笑我的無能。
我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解釋?辯解?在如此清晰的指責面前,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可笑。
沈寒徹沒有再看我,他的目光掃過案上堆積如山的其他奏折,那眼神如同在檢閱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后,他的視線重新落回我身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裁決。
“重擬?!彼〈捷p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
我茫然地看著他,重擬?怎么寫?寫什么?
他似乎讀懂了我眼中的無措和茫然,那深邃的眼眸里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快得讓我以為是燭火的錯覺。
是失望?還是……一絲幾不可察的……憐憫?
“明日早朝前,”他繼續(xù)道,語氣不容置喙,像是在下達一道無法違抗的軍令,“臣要看到陛下對此份奏折清晰、明確的批復。需列出所撥款項具體數(shù)目、來源、調撥時限,并責令戶部協(xié)同工部、吏部,成立專司,督管賑濟事宜,嚴防貪瀆克扣,確保每一粒米、每一文錢都用在災民身上。若有疏漏……”
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再次鎖定了我,那眼神里的寒意似乎能凍結人的靈魂。
“陛下,”他微微傾身,那股冷冽的松木氣息再次將我包圍,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的掌控感,“您知道后果的,對嗎?”
后果?是什么后果?是當朝斥責?是收回我本就可憐的、象征性的批閱之權?還是……更嚴厲的懲罰?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讓我無法呼吸。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像個提線木偶,喉嚨里擠出一個干澀的音節(jié):“……是。”
沈寒徹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包含了太多我無法解讀的情緒。
然后,他不再多言,轉身。玄色的袍角在燭光下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如同夜色本身流動。
腳步聲再次響起,沉穩(wěn),規(guī)律,一步步遠離。
那無形的、凍結空氣的威壓也隨之緩緩消散。
御書房里恢復了寂靜,只剩下燭火噼啪的燃燒聲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我癱軟在寬大的龍椅里,后背一片冰涼,全是冷汗。
鼻尖那點朱砂印仿佛在隱隱發(fā)燙,提醒著我剛才的狼狽。
重擬……
我看著那份被朱砂玷污、又被沈寒徹條條批駁得體無完膚的奏折,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
那密密麻麻的字跡再次扭動起來,像無數(shù)張嘲笑我的臉。
我該怎么辦?
指尖顫抖著重新握住了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朱筆。
墨跡未干的“酌情”二字,此刻像兩個巨大的諷刺烙印。
沈寒徹最后那句“您知道后果的,對嗎?”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響,冰冷的威脅感揮之不去。
他……他會怎么處置我?
那雙寒潭般的眼眸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情緒,究竟是什么?是徹底對我失望了嗎?
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爆開一朵小小的燈花,映得御案上那堆沉默的奏折黑影幢幢,如同蟄伏的巨獸。
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看向那份關乎百萬人生死的奏折。
筆尖懸在空白處,朱砂鮮紅欲滴,卻沉重得讓我?guī)缀跷詹蛔 ?/p>
這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
而那個如同寒夜本身的男人離去的方向,仿佛還殘留著他冰冷的氣息,無聲地宣告著:
黎明之前,我若交不出一份讓他滿意的答卷,等待我的,將絕不僅僅是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