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己的感覺如何?”另一個“我”開口時,嘴角裂開不自然的弧度,脖頸處暴起的黑色脈絡(luò)如同蛛網(wǎng)蔓延。他抬手撫過玻璃艙,里面的溯痕者們突然集體發(fā)出尖銳的嘶鳴,掌心的‘噩夢’竟開始拼湊成我的模樣。
實驗室的警報驟然響起,紅色光束掃過墻面,將黑袍人的投影切割成碎片。“小心鏡像侵蝕!”沙啞的警告從四面八方傳來,“他是你改寫昨天時產(chǎn)生的反噬!”我猛地揮出鋼筆,在空氣中疾書:“昨天的實驗室通風(fēng)管道成為昨天的檢修口打開” 。
頭頂?shù)慕饘偕w板應(yīng)聲墜落,嗆人的煙霧中,我翻身滾入管道。身后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另一個“我”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逃不掉的,你的每一次回溯,都在給我更多力量!”管道內(nèi)壁滲出銀色液體,凝結(jié)成利爪抓向我的腳踝。
爬出通風(fēng)口時,我撞進一片扭曲的空間。四周漂浮著無數(shù)鏡面,每個倒影里的我都處于不同時間點——有的正在教學(xué)樓里被黑霧吞噬,有的戴著改寫局的齒輪戒指微笑,還有的...渾身纏滿銀色鎖鏈,被釘在巨大的時鐘表面。最近的鏡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掌心的紋路與我完美重合。
“歡迎來到時間夾縫?!焙谂廴藦溺R中踏出,金屬杖點地的瞬間,所有鏡面開始逆時針旋轉(zhuǎn),“在這里,你的能力將失效——因為每一秒都既是昨天,也是明天?!彼崎_兜帽,露出半張機械與血肉交織的臉,“猜猜看,你親愛的父親,是如何變成我的一部分?”
記憶碎片在轟鳴中炸裂。我看見父親被按在手術(shù)臺上,銀色絲線貫穿他的大腦;母親握著注射器的手在顫抖,針管里的黑色液體泛著詭異的光;而年幼的我被鎖在觀察艙內(nèi),哭喊著伸手卻只觸到冰冷的玻璃。
“你以為自己在對抗噩夢?”黑袍人甩出記憶畫面,“你不過是他們培育的容器。當七座錨點全部激活,你將成為打開時間牢籠的鑰匙,釋放出真正的...”他的聲音突然被刺耳的警報切斷,所有鏡面同時破碎,銀色碎片組成巨大的箭頭,指向空間深處。
在紛飛的鏡屑中,我摸到口袋里的懷表正在發(fā)燙。表盤內(nèi)側(cè)緩緩浮現(xiàn)出血字:“相信你自己,而非記憶” 。黑袍人突然發(fā)出痛苦的嘶吼,他的機械義眼迸出火花,“快走!鏡像吞噬要開始了!”他用金屬杖劈開空間裂縫,“去城西孤兒院,那里藏著你母親最后的...”
裂縫閉合前,我縱身躍入。落地瞬間,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眼前是布滿蛛網(wǎng)的嬰兒房,搖籃里躺著個襁褓,而墻上的照片里,母親抱著嬰兒的笑容燦爛——那個嬰兒的額角,清晰地印著與我掌心相同的黑色紋路。
霉味嗆得我劇烈咳嗽,搖籃里的襁褓卻異常干凈,繡著銀線的天鵝圖案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我顫抖著撥開布料,里面沒有嬰兒,只有個刻著齒輪紋的金屬盒,盒蓋上用母親的筆跡刻著:"給時起——當你能看懂時間的背面"。
墻上的照片突然滲出黑色液體,母親的笑臉被腐蝕成扭曲的紋路。我猛地轉(zhuǎn)身,只見鏡像"我"正從破碎的窗戶爬進來,他的皮膚下銀光閃爍,掌心攤開著與我 identical 的鋼筆:"媽媽的禮物,該由更強的那個來繼承。"
金屬盒在懷中發(fā)燙,我撞開身后的衣柜,暗格里掉出一疊泛黃的錄音帶。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母親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響起:"改寫局在培育時間容器...時起的基因里藏著鑰匙...孤兒院地下有...錨點..." 話音戛然而止,鏡像的利爪已穿透衣柜木板。
"想知道為什么你活下來了?"他掐住我的脖頸,銀色血液滴在錄音帶上,"因為你是失敗品,而我——" 我趁機將鋼筆刺入他的手腕,同時在金屬盒上書寫:"昨天此刻,孤兒院院長在此處藏過消防斧" 。銹跡斑斑的斧頭憑空出現(xiàn),我劈斷鏡像的手臂,卻看見斷口處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銀色齒輪。
地面突然塌陷,我抱著金屬盒墜入漆黑的通道。墻壁上鑲嵌著無數(shù)懷表,指針全部逆向飛轉(zhuǎn),表盤里映出不同時間點的母親:她在實驗室哭泣,在廢墟中奔跑,最后在一個發(fā)光的時間門前回頭,唇語清晰可辨:"毀掉第七個錨點..."
通道盡頭是圓形石室,中央立著刻滿符文的石碑。當金屬盒嵌入石碑凹槽,所有懷表同時停擺,母親的全息影像憑空浮現(xiàn):"時起,你不是容器,而是鑰匙本身。改寫局想利用你的能力釋放'原初噩夢',而你父親..." 影像突然扭曲,鏡像的臉重疊在母親身上,"他用自己的意識封印了噩夢,現(xiàn)在輪到你了。"
石碑滲出滾燙的金色液體,我的掌心紋路與之共鳴,劇痛中聽見無數(shù)聲音在腦海嘶吼。鏡像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身體正在與石室符文融合,銀色齒輪爬滿全身:"第七個錨點就是你自己,鐘時起——當最后一個溯痕者覺醒,時間牢籠將徹底破碎!"
金屬盒突然炸裂,飛出的齒輪組成發(fā)光的鑰匙。母親的影像在消散前將鑰匙按進我胸口:"記住,真正的'昨天',是未被書寫的可能..." 石室開始崩塌,我抓著鑰匙沖向唯一的光縫,身后傳來鏡像與石碑共鳴的狂笑:"歡迎來到時間的終局!"
當我跌撞著沖出孤兒院,信城的天空已變成巨大的時鐘盤面。黑袍人站在鐘樓頂端,金屬杖指向我胸口的鑰匙,他機械義眼的紅光與我的紋路同步閃爍:"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容器。" 而在他身后,云層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那是父親的容貌,卻覆蓋著與噩夢同源的黑色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