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的身影剛隱入花樹后，
沈清瑤便帶著一陣香風湊了過來。
她今日穿了件煙霞色的蹙金雙繡羅裙，
鬢邊斜插著一支赤金點翠鳳凰步搖，
走一步便晃出細碎的金芒，
襯得那張本就嬌艷的臉愈發(fā)奪目。
“妹妹怎的一個人在此處？”
她故作親昵地挽我的胳膊，
指尖冰涼的蔻丹幾乎要嵌進我衣袖里，
“方才七皇子殿下是不是與你說話了？”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不過是殿下隨口問了句景致，姐姐想多了。”
沈清瑤眼波一轉(zhuǎn)，目光突然定在我發(fā)間，
隨即夸張地捂住嘴，聲音陡然拔高：
“哎呀！妹妹，你這簪子…… 不是母親前幾日丟失的那支羊脂玉簪嗎？”
她這一聲喊得響亮，
周圍原本閑聊的貴女們紛紛側(cè)目。
幾位與沈家交好的夫人也循聲看來，
眼神里瞬間多了幾分探究。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李氏正端著茶盞朝這邊走來，
嘴角噙著一抹看好戲的淺笑。
“這可如何使得？”
沈清瑤伸手就要拔我發(fā)間的簪子，眼眶微微泛紅，
“母親為了這支簪子心疼了好幾日，
說那是外祖父送她的生辰禮呢。
妹妹縱然喜歡，也不該……”
“姐姐說笑了?！?/p>
我微微側(cè)身避開她的手，
抬手護住發(fā)間的白玉簪，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這簪子是母親臨終前塞給我的，
玉質(zhì)溫潤，簪頭雕刻的纏枝蓮紋邊角早已被摩挲得光滑，
怎么可能是李氏那支新得的貢品？
周圍的竊竊私語越來越清晰，有人說
“庶女就是沒規(guī)矩”，
有人嘆 “沈大人怎么教出這樣的女兒”。
我深吸一口氣，索性提高了音量，
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
“這是我生母柳氏的遺物，
去年父親給我過生辰時還見過。
他當時還說，這簪子上的纏枝蓮紋是母親親手畫的樣子呢。”
我刻意加重了 “生母” 二字，目光直直看向沈清瑤：
“倒是姐姐，昨日我去給母親請安時，
見你在母親的梳妝臺前翻找什么。
難不成是看到了與我這支相似的簪子，才會認錯？”
沈清瑤的臉 “唰” 地白了，捏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
“你、你胡說什么！我何時去過母親的梳妝臺？”
“哦？” 我挑眉看向李氏，她剛走到近前，
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斂，
“那昨日卯時，從母親院里出來的身影是誰？
綠萼說，當時還看到那人手里攥著個錦盒呢。”
李氏端著茶盞的手指猛地收緊，
青瓷蓋碗與茶托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她慌忙放下茶盞，強裝鎮(zhèn)定地斥道：
“婉兒休得胡言！你姐姐向來懂事，怎會做這等事？許是你看花了眼?！?/p>
“女兒不敢欺瞞母親。”
我垂下眼簾作委屈狀，聲音卻依舊清晰，
“那錦盒上還繡著朵海棠花，與姐姐去年生辰時，母親賞的那個一模一樣呢?！?/p>
這話一出，沈清瑤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她去年生辰得的海棠錦盒是李氏特意讓人定做的，京城里獨一份。
周圍的目光頓時變了味，落在沈清瑤身上的視線里多了幾分了然。
李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沒想到我會記得這樣清楚。
僵持片刻，她只能打圓場：
“許是我記錯了，原是前幾日賞了你姐姐一支相似的銀簪。清瑤，你是不是看混了？”
沈清瑤連忙順著臺階下：
“是、是女兒糊涂了，竟把銀簪記成了玉簪，妹妹莫怪?！?/p>
這場鬧劇最終以 “誤會” 收場，
但我能感覺到，眾人看我的眼神已然不同。
那些原本帶著鄙夷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與忌憚。
我微微垂下眼瞼，掩去眸底的冷光。
這只是開始，沈清瑤，李氏，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