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滄瀾劍派山門，那股磅礴的威壓感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拍打在身上。震耳欲聾的呼喝聲、凌厲的劍氣破空聲，無不彰顯著這個龐然大物的森嚴與力量。
我低聲安撫，聲音在這宏大的聲浪中幾乎被淹沒，但掌心的溫度似乎傳遞了過去，“進來了，暫時就安全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盡管我自己也被這陣勢震得心跳加速。
那名守山弟子板著臉，一言不發(fā)地帶著我們穿過巨大的演武場邊緣。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投射在我們這兩個衣衫襤褸、滿身泥污的“闖入者”身上，如同芒刺在背。白婉清的頭垂得更低了，腳步也越發(fā)僵硬。好尷尬呃呃呃……
我們被徑直帶到了外門執(zhí)事堂。堂內(nèi)光線略顯昏暗，彌漫著陳舊的紙張、墨水和汗水的混合氣味。一個留著山羊胡、面容精瘦刻板的中年執(zhí)事坐在案后，眼皮都沒抬，慢悠悠地翻著一本厚厚的名冊。
守山弟子上前，低聲將情況說明，重點強調(diào)了“江師兄”的吩咐。聽到“江師兄”三個字，那執(zhí)事翻頁的手指才頓了一下，抬起眼皮，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過，帶著審視和濃濃的不耐。
“夏灼？滄瀾別院掛名弟子？”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名冊上并無此人。李三那老油條，塞了多少閑雜人等進來混口飯吃！” 他冷哼一聲，目光又轉(zhuǎn)向白婉清，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至于你……非本門中人，擅闖山門，按規(guī)矩……”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老家伙想干什么？
“江師兄有言，交由執(zhí)事長老定奪?！?守山弟子適時提醒了一句。
執(zhí)事長老？山羊胡執(zhí)事眉頭皺得更緊，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很不滿意，但又不敢明著違背那位“江師兄”的意思。他陰鷙的目光在我們臉上逡巡片刻，最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驅(qū)趕蒼蠅：“罷了罷了！既然是江師兄發(fā)了話……夏灼是吧？去雜物院報到！那里缺個打雜的！至于你，” 他指向白婉清，語氣惡劣，“算你運氣好，暫時以‘隨侍雜役’的身份留下，跟著她！吃住自理！若敢生事，立刻逐出山門，絕不姑息！”
隨侍雜役？連個正式名分都沒有！吃住自理？這跟放逐有什么區(qū)別？我心頭火起，剛要爭辯，白婉清卻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對著我微微搖頭，清澈的眼中是懇求和隱忍。她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這種對待……
“謝……執(zhí)事大人?！?我咬著后槽牙，勉強擠出幾個字，拉著白婉清退了出來。
所謂的雜物院，位于劍派最偏僻、最靠近后山峭壁的一角。幾間低矮破舊的石屋，堆滿了破損的兵器、廢棄的練功木樁、沾滿油污的工具，空氣中彌漫著鐵銹、灰塵和霉變的味道。負責(zé)這里的管事是個酒糟鼻的胖老頭，醉醺醺地丟給我們兩套素衣，指著角落里一個堆滿干草、散發(fā)著霉味的柴房：“喏，以后就住這兒！活兒嘛，每天劈夠十擔(dān)柴，挑滿三大缸水，打掃干凈院子，再把那些破銅爛鐵歸置好！干不完，沒飯吃！”
柴房陰暗潮濕，只有一扇小小的、布滿蛛網(wǎng)的窗戶透進些許天光。角落里鋪著薄薄一層發(fā)黃的干草，就是我們的“床鋪”。環(huán)境比破廟好不了多少，但至少頭頂有瓦遮頭，四周有高墻阻隔了外面的惡意。
“對不起……” 白婉清看著這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家”，聲音低低的，帶著濃濃的愧疚，“是我連累你……”
“別這樣說” 我打斷她，故意用輕松的語氣，還夸張地拍了拍那堆干草，“有地方住，有活兒干，餓不死！比在外面風(fēng)餐露宿強多了！你看，還有窗戶呢！” 我指著那小窗，“等天氣好了，晚上還能看見星星～”
她看著我強撐的笑容，眼中的愧疚并未完全散去，卻多了一絲暖意。她默默拿起那套明顯寬大許多的雜役服，走到角落，開始笨拙地整理那堆干草，試圖鋪得更平整些。
生活就這樣在滄瀾劍派最底層、最不起眼的角落開始了。每一天都重復(fù)著繁重枯燥的勞作：天不亮就要起來劈柴，沉重的斧頭震得虎口發(fā)麻；挑著巨大的水桶往返于山澗與雜物院，肩膀被磨得紅腫破皮；打掃偌大卻永遠落滿灰塵樹葉的院子，累得腰酸背痛；還要整理那些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破損兵刃。
日子清苦，身體疲憊，但身邊有白婉清，便好多了。
她像一株在石縫里頑強生長的小草，溫和而堅韌。在我劈柴累得手臂抬不起來時，她會無聲地接過斧頭；在我挑水搖搖晃晃時，她會用她纖細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扶住扁擔(dān)的另一頭。
“灼灼，你看。” 某個黃昏，我累得癱倒在干草堆上，白婉清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臂。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柴房那扇小窗外，夕陽的金輝透過縫隙，恰好灑在墻角一小叢頑強生長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上，花瓣邊緣仿佛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清澈的眼里映著那微光，帶著純粹的欣喜。那一刻，所有的疲憊仿佛都被那抹微小的溫柔驅(qū)散了。
“系統(tǒng)，餓死了！能量點攢夠了嗎？”某天干完活，饑腸轆轆的我癱在柴堆旁哀嚎。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茍活”，靠著每天完成基本生存任務(wù)（系統(tǒng)稱之為“維持生命體征”），能量點終于艱難地攢到了5點。
【叮！宿主能量點：5點！可兌換物品更新！‘初級辟谷丹（普通）’（3點/粒，飽腹一日）或‘基礎(chǔ)劍法入門心得（體驗版）’（5點/一次性感悟）！】
“辟谷丹？聽起來比行軍丸靠譜！換一粒！” 灰撲撲的丹藥出現(xiàn)在掌心，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我掰開一半遞給白婉清：“快嘗嘗！高級貨！”
她小心地接過，小口咬了一點，眼睛微微一亮：“……甜的?！?/p>
“是吧是吧！” 我得意地把自己那半顆丟進嘴里，果然有股淡淡的甘甜，雖然依舊干澀，但比行軍丸強了百倍！【目標人物‘白婉清’情緒：輕微愉悅?！?/p>
“婉清，你試試這樣發(fā)力。”趁著管事酒醉打盹，我偷偷拿起一根廢棄的、還算順手的木棍，回憶著原身“夏灼”那點可憐的外門劍術(shù)記憶，笨拙地比劃著刺、挑的動作，“腰要穩(wěn)，力從地起，傳到手腕……” 白婉清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眼神專注。她拿起另一根更細的木棍，模仿著我的動作。她的動作起初生澀，但異常柔和流暢，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木棍在她手中仿佛有了靈性，劃破空氣時發(fā)出細微的“咻咻”聲，竟比我這個“老師”更像那么回事。
“哇！你很有天賦??！” 我真心實意地贊嘆。
她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發(fā)髻間的桃木簪。
夜晚的“秘密基地”。雜物院后面有一小塊被巨石遮擋的、相對平坦的空地。成了我們勞累一天后唯一的喘息之所。沒有燈，只有月光或星光。我們并排坐在冰冷的石頭上，看著遠處主峰上燈火通明的殿宇，聽著隱約傳來的練劍聲。我會跟她講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關(guān)于會飛的鐵鳥（飛機），千里傳音的小盒子（手機），還有不用柴火就能發(fā)熱發(fā)光的“燈”（電燈）。她總是安靜地聽著，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偶爾會輕聲問一句“真的嗎？”，那帶著一絲向往和純真的神情，讓我覺得再苦的日子也有了盼頭。有時，她會拿出一個小小的、磨得光滑的石片，借著月光，在上面用燒過的木炭，細細地描摹一朵花，一只鳥，或者……我擠眉弄眼的側(cè)臉。畫工稚嫩，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溫柔。
日子就在這清苦與微甜交織中流淌。白婉清的變化是緩慢而清晰的。她依舊安靜，但不再像驚弓之鳥，眉宇間那份深重的卑微在一點點淡去。她的眼神越來越平和，看向我時，充滿了全然的信任和一種溫柔的堅定。她會在管事刁難我時，默默地擋在我前面，用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語氣解釋；會在其他雜役試圖欺負我們時，用她那越來越沉穩(wěn)、隱含力量的眼神讓對方退縮。她像一塊璞玉，在粗糙的磨礪下，漸漸顯露出溫潤而堅韌的光澤。
【目標人物‘白婉清’狀態(tài)持續(xù)穩(wěn)定。歸屬感增強。黑化傾向：低度（8%）?！?系統(tǒng)的提示音也帶上了些許輕松。
我甚至開始覺得，任務(wù)似乎也沒那么難？只要這樣相互扶持下去，讓她感受到溫暖和安全，阻止黑化應(yīng)該水到渠成吧？
然而，命運的轉(zhuǎn)折，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