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還需系鈴人……
黑瞎子不免回憶起自己做過的缺德事,思來想去也不覺得這些事嚴(yán)重到讓人對他產(chǎn)生執(zhí)念。
“難道是......”他抬眸,與開車的張起靈相視一瞬,又默契地同時移開。
張京墨低著頭無聊地掐手指,胡亂算著今晚吃什么。
壓縮餅干...青椒肉絲蓋飯...
黑瞎子真小氣,就不能請他倆吃頓好的么,拿族長的存款請客也行啊。
面包車停在匝道口,黑瞎子從后備箱拿出一盒壓縮餅干,還有兩罐竹筒。
“吃一點?”他拆出一條餅干扔給張京墨,順手將其中一罐扔給啞巴,
見他遲遲沒有拆開包裝的動作,黑瞎子歪頭問道:“怎么,還不餓?那瞎子自己吃嘍~”
說完,他狀似無奈地聳聳肩,直接擰開了蓋子,一股濃郁的飯菜香味快速充斥整個后座空間。
可惡,多拿一份青椒肉絲蓋飯都舍不得!
張京墨垂頭不去看黑瞎子大口吃飯的樣子,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突然,一只略顯奇異的手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掌心托著已經(jīng)打開卻還沒被動的青椒肉絲蓋飯,張京墨猝不及防地被香氣撲了滿臉。
“吃?!?/p>
張京墨愕然抬起頭,撞進(jìn)了那雙深邃平和的黑眸里,心里莫名涌起一陣奇怪的感動。
還是自家族長好啊......
接過竹筒,張京墨撥了一半在蓋子上,又將剩下的一半送回那只手上,張起靈沒有拒絕,端起竹筒幾口將其吃完,然后便靠著椅背閉上了眼,進(jìn)入休憩狀態(tài)。
黑瞎子在一旁看得驚奇,不,應(yīng)該說是驚恐。啞巴從不跟人分食同一碗飯菜,這怕不是被人下降頭了吧?!
不行,他一定要時刻盯著張京墨這小子,萬一他是山里的狐貍精轉(zhuǎn)世,啞巴就危險了!
張起靈掀開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黑瞎子比劃著亂七糟八手勢,比開口說話還要聒噪。他轉(zhuǎn)頭偏向張京墨那方,不再搭理某個精神不正常的家伙。
吃完飯補充好體力,黑瞎子自覺坐上駕駛位,以他開車速度,估摸著他們還有半天就能到北京。
剛好可以去財、花兒爺那里蹭頓午飯,順便再拜托他查查這小子的底細(xì)......
北京,一處古樸雅致的四合院內(nèi),身著淡粉色戲服清頎挺拔的身影立于院中,水袖層層疊浪垂至地上。如冷玉般的修長手指捏著一份黑白文件,一邊的薄唇微微翹起,聲音冷冽如寒淵:“二叔的心思越發(fā)雜了,是我平和太久了么......”
“家主,四爺也推辭有事,說后日的開園來不了了。”
“呵,我聽說解斯河因為要開遠(yuǎn)洋公司,前幾日向家里申請了一筆資金?”
“是,但錢還沒撥下來?!苯饧一镉嬋鐚嵈鸬馈?/p>
解雨臣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瞥了眼上面令人生厭的名字,雙指一折將其扔進(jìn)紙簍里。
這錢拿來喂狗都比給他們了強。
破破爛爛的面包車猛咳出兩團(tuán)黑煙,抽搐幾下停在一扇烏木鎏金垂花門前,張京墨跟在族長身后下車,一眼望見檐角蹲著的銅麒麟,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它身上,露在外的小尖牙閃著寒光,憨厚兇萌的樣子讓人心生喜愛,門楣懸著一塊朱紅色未題字的素匾,與烏木大門甚是相配。
他仰著頭,心底忍不住“哇”了一聲,竟然有些挪不動腳步。
“啞巴,你家小輩好像沒咋見過世面呀?!焙谙棺影咽址旁趩“图缟?,語氣調(diào)侃。
他們還沒來及敲門,大門便從里打開,解三小跑著出來,額角還掛著汗珠。
“張爺黑爺快里邊請,我們家主剛回來就在書房。”
解三瞄見張爺旁邊的青年,微微一愣,還沒等詢問姓名,便見他朝自己點點頭,與南瞎北啞一同跨過門檻,進(jìn)到小院兒里。
不兒,這人誰?。?/p>
但...跟那兩位一起來的,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
黑瞎子進(jìn)到解家就像回到自己家了一樣,招呼伙計給他們做飯,一點兒沒有先去書房見解雨臣的意思。
“大閘蟹來八只,烤鴨一只,佛跳墻也來三份,還有開水白菜、獅子頭,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廚娘筆下如飛,越記越汗流浹背。
快來人吶!黑爺要吃國宴!
“瞎子,你倒挺不客氣。”換了一身白色休閑裝的解雨臣在主位坐下,轉(zhuǎn)頭吩咐廚娘將黑瞎子點的菜單劃去一半。
“許久不見,花兒爺還是這般貴氣逼人吶~”他著重強調(diào)了“貴氣”兩個字。
“呵,你能不能對別人的錢少點欲念?!苯庥瓿家贿呁虏郏喙鈷呦蜃趶埰痨`左手邊一聲不吭的神秘青年。
“這位是?”
“啞巴家的小輩,帶他過來在解當(dāng)家面前混個臉熟?!彼D了頓又道,“順便……”
“養(yǎng)兩天?!?/p>
三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突然開口的張起靈,表情均是疑惑。
“什么叫……養(yǎng)兩天?”謝雨辰放下手中的茶杯。
“對啊,啞巴,你擱這兒……托孤呢?”黑瞎子也放下了茶杯,他擔(dān)心自己會被啞巴猝不及防的發(fā)言給嗆死。
“介紹?!睆埰痨`看向他。
張京墨猶豫地用手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紹?”
張起靈點頭。
“咳,那我就開始啦?!睆埦┠苏眢w,回憶起大學(xué)新生入學(xué)時做的自我介紹:“諸位好,我叫張京墨,今年19歲,身高181,目標(biāo)是好吃好睡爭取長到188,喜歡曬太陽,討厭游泳,擅長……卜卦和看風(fēng)水,最大的夢想是以后不上班也有錢躺平。”
廳里一陣沉默,黑瞎子強忍著不笑出聲,看向他的目光少了些警惕,謝雨辰按了按眉心,一言難盡瞥了張起靈一眼。
張家確實是落魄了,教出來的小孩兒傻乎乎的……
“那你父母呢?”
“我是孤兒。”他想了想補充道:“但我是爺爺帶大的,爺爺教會了我一些本事?!?/p>
“哦?卜卦和看風(fēng)水?”
“差不多,還有一些平時幾乎用不上的道術(shù)?!?/p>
提及道術(shù),在座的三人都來了興趣。
“道術(shù)?”
“嗯,我從小在道館里長大,經(jīng)常幫人驅(qū)邪降鬼?!闭f著,他看向黑瞎子,之前在車上就幫他壓制過邪祟,黑瞎子可以幫他證明。
“那你師從何派?”
“唔,爺爺師從上清靈寶,屬于茅山古法派,其余我就不太清楚了。”
原來是茅山派啊,傳聞他們擅長驅(qū)鬼破邪,北京地廣人多,奇聞異事也屢見不鮮,倒是可以挑幾個廣為流傳的試探真假。
如果這小孩兒真有本事,他也不是不能幫張起靈養(yǎng)一養(yǎng)。
他矜持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感覺到張起靈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張京墨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他雖然沒撒謊,但面對族長審視的目光還是感到鴨梨山大,就好像小時候在面對爺爺抽背口訣一樣。
謝雨辰再次端起茶杯,白玉般半透明的杯壁蘭花倩影搖曳,一雙微挑的鳳眼仔細(xì)打量張家小輩的樣貌,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張家人的審美都這么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