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雨里，一動不動。
直到他回過身，眼神尋找足以表達地點的標(biāo)志物。
“燈牌么……”
他的視線突然在雨中的身影上頓住。
風(fēng)吹開他的眉眼，幾乎是一瞬間，回憶再次鋪天蓋地砸下來，金月茉藏在雨衣之下的雙手微微顫抖。
淡淡的目光與她被雨水打濕的雙眼不期而遇。
“沒看見燈牌?！?/p>
他頓了下，又平靜道：
“只有個被淋濕的垃圾袋?！?/p>
“別耍我，”游野舉著手機推開門，環(huán)視了一圈，他沿著屋檐往隔壁巷子走，“站著別動，我去找你?！?/p>
他擰著眉頭，雨水打濕褲腳和鞋面，黏膩的潮濕，像無骨冰冷的蛇纏繞肌膚，令人厭煩暴躁。
雨珠打在帽檐，他轉(zhuǎn)身，一道黑色的身影撞開他的肩膀，猝不及防。
游野穩(wěn)住身形，眼眸釘在那道幾乎是倉皇而逃的背影，低罵了聲。
果然雨天最討厭。
諸事不順。
高挑的身影不緊不慢走過來，黑傘遮住游野。
謝翎沒說話，只是盯著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
“怎么？手機被偷了？”游野皺眉。
大學(xué)城附近扒手多，特別是開學(xué)季。
剛才那人鬼鬼祟祟，形跡可疑。
謝翎沒回答，眉頭微微皺攏，目光冷然。
——
一身狼狽。
金月茉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渾身濕漉漉，完全打濕了的長發(fā)緊貼在臉頰，嘴唇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
她脫下濕透了的雨衣，打開熱水。
頃刻間，狹小的空間水霧彌漫。
熱水澆下來，被雨水淋得冰涼的肌膚重新升溫，空氣變得潮濕悶熱。
這一天，她從奶茶店結(jié)束工作趕往酒吧，空蕩蕩的胃早就沒了疼痛感，只剩下手腕、頸脖、腳踝殘存忙碌之后的不適。
還有心臟。
沾染泡沫的手按在左胸口，她低垂著濕漉的睫毛，安靜感受砸在手掌心的沉重心跳。
謝翎大概沒認(rèn)出來她吧。
那雙依舊漂亮的黑色眼睛，看她的時候充滿了陌生。
畢竟，他們有四年沒有見面。
她蓄了長發(fā)，摘了鏡框，大概也沒有以前的天真稚嫩。
掌心抹開鏡面的霧氣。
長大了的少女身材變得玲瓏有致，顯出抽條之后的骨感。戴著隱形眼鏡的雙眸純粹的黑，看過去，一股子陰郁黯淡的氣質(zhì)。
灰撲撲的。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打破寂靜，有人在外面喊：“洗好了嗎？”
“嗯，好了?！?/p>
金月茉收回視線，快速擦干身體套上寬松的衣褲，拉開門。
門外的人神色著急地擠進來。
金月茉一只手拿著換洗衣服，一手用干凈毛巾擦頭發(fā)，防止水滴進房間，她站在門口沒動。
暴雨天天色黑得早，這間房里的人都回來了，兩個女生湊在一張桌子上邊吃邊聊。
食物的辛辣氣味充斥不算大的空間，有人為了通風(fēng)，將窗戶開了一條縫隙，摻著雨絲的風(fēng)微涼。
半個月前，金月茉拖著行李箱從另一個城市來到京大，路上堵車耽擱了一段時間，到校時被告知人文系的寢室分完了，她只能住進四人間混寢。
有人瞥到她安靜站在那里擦頭發(fā)，猶豫片刻，還是熱情招呼：“月茉，要不要來一起吃？”
娃娃臉女生叫汪情，個子嬌小又充滿活力，她有點怯地望著金月茉，水汪汪的圓眼透著期待。
金月茉淺笑：“不用，你們吃?！?/p>
汪情的臉上掠過一絲失落，但好在她們對這種拒絕差不多也習(xí)慣了。
金月茉無疑是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