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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晏辭第99次為了他的好姐姐朝自己低頭時,秦念臻終于撥通了那個遠在國外的電話。
“我放棄了?!彼f。
只見電話那頭的女人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你要繼續(xù)和我說你和他之間的愛情有多么珍貴純潔。”
秦念臻眼眶微紅,自嘲一笑:“過去是我癡心妄想?!?/p>
“好了?!睂γ?zhèn)鱽砼它c燃打火機的聲音,一陣沉默過后,她緩緩道:“我們秦家的人,要什么沒有,是你非要掉死在一顆樹上,不過現(xiàn)在想通了也不晚,我等你?!?/p>
“謝謝你?!鼻啬钫檩p聲應(yīng)道,“姐姐?!?/p>
她正要掛斷電話,秦疏忽然開口:“當年我拿十個億換你離開他,和我一起出國你都不肯。現(xiàn)在又是因為什么,讓你改了主意?”
這個問題,她沒有回答。因為答案太簡單,兩個字——謝瑤。
掛斷電話時,她聽見窗外雨聲淅瀝,而屋內(nèi)一片死寂。她推門進去,謝晏辭果然還跪在原地,膝蓋壓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沉默卻執(zhí)拗,一如過去每一次,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換她的心軟。
她站在門邊,安靜地看著他。
謝晏辭五官俊朗,氣質(zhì)清雋,即便此刻膝跪于地,身上卻沒有一絲卑微,反而透出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冷意。
秦念臻忽然笑了。一切的開始,是六年前。
那時她剛回國,第一次在秦家老宅的壽宴上見到他。
謝晏辭穿一襲黑色西裝,孤傲清冷,在人群中宛如利刃未出鞘,眼中好似裹著風(fēng)霜,對這名利場滿是不屑與譏諷。
他是謝家旁支,是外人眼中“靠著謝家混口飯吃的野種”,是被逐漸凋零的名門世家壓得喘不過氣的最后一根梁柱。
可她偏偏被他吸引了。
她從小順風(fēng)順水,性格張揚,卻在那一晚鬼使神差地站在他面前,輕笑著問他:“謝晏辭,你愿不愿意做我的人?”
他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那時的她沒放在心上,興致盎然地說:“你不答應(yīng)沒關(guān)系,我會追你。”
那之后,整個京圈都知道了——秦家最驕傲最難伺候的大小姐,栽在了一個出身不入流的謝家少爺身上。
她出錢、出資源、推項目、托人脈,甚至為了他一次次拒絕聯(lián)姻。
她追得全心全意,而謝晏辭雖然冷漠,卻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
只不過他的回應(yīng),永遠都在她快要走不動的時候,才丟給她一點。
像是殘羹剩飯一樣的施舍。
“秦念臻。”他低聲叫她的名字,“你對我這么好,是不是以為這樣我也能喜歡你?”
她愣住,心口一顫,然后笑著搖頭。
“沒關(guān)系啊?!彼Φ盟烈庥志髲姡澳悴幌矚g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p>
男人轉(zhuǎn)身說著隨便你,卻還是會在秦念臻追趕不及的時候默默放慢腳步。
那時候的她天真地以為,嘴上不說不代表他心里沒有她。
直到后來她才知道,他愛的,是謝瑤——他名義上的姐姐,謝家的養(yǎng)女。
謝瑤回國那晚,她特地辦了接風(fēng)宴,京圈有名有姓的幾乎都被她叫來了,只是因為聽說謝家姐弟決裂多年,她便想要替謝晏辭解開心結(jié)。
她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勸他們重歸于好。
那一刻,她并不知道全場的沉默意味著什么。
直到她說出“你和謝瑤姐那么久不見,也該和解了”的時候,席上眾人的臉色變得極其微妙。有人錯愕,有人尷尬,更多的是看她的眼神——像是憐憫,仿佛是在看一個渾然不覺的傻子。
宴會不歡而散。
她才知道,在謝瑤出國前,她和謝晏辭就曾背著所有人在一起過。
那段情感之隱秘、之熾烈、之病態(tài),是她從未設(shè)想過的深沉。
而結(jié)局,是謝瑤在被質(zhì)問時淚眼婆娑地謊稱是謝晏辭圖謀不軌,謝父謝母震怒,將謝晏辭打了一頓,又將謝瑤送出國。
秦念臻不知道當時的謝晏辭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那個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自己。
而那個自以為是為謝晏辭好的自己,如此自大。
為此,她消沉了好一陣,沒去找謝晏辭,也沒想過他會來找自己。
謝晏辭來的時候,捧著一束花,是她最喜歡的粉玫瑰。
擁有愛的人,連道歉和表白都不用說的太真誠,就能讓人滿腔歡喜的原諒了一切。
抱住秦念臻時,他說:“我和謝瑤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別計較。”
“以后別再提她。”
她信了,以為他是恨透了謝瑤的背叛。
連忙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提她?!?/p>
直到某天,一個朋友打電話讓她去酒吧接醉酒的謝晏辭。
她站在門外,聽見里面的聲音。
“謝哥,你現(xiàn)在到底是喜歡臻姐,還是還沒放下謝瑤?”
謝晏辭點了根煙,語氣輕慢:“為什么你們都以為我喜歡秦念臻?”
“那你還跟她在一起?”
“她性格太驕縱,我怕她知道謝瑤的事后會做出什么事。反正她要的不就是我和她在一起么?”
那一瞬間,秦念臻覺得自己的心底有什么地方在一寸寸塌陷,腳步沉重到連推門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他不肯見謝瑤,不是因為不愛。
而是因為太愛,怕她去做點什么。
不許別人提,是因為他心里還放著。
“秦念臻?!?/p>
耳邊傳來男人熟悉的嗓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來。
她看著眼前仍跪著的謝晏辭,忽然意識到。
她追在他身后,已經(jīng)整整六年。
可連他們初見,都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念臻才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
低啞、遙遠、清醒得近乎冷酷:
“謝晏辭,是不是只有謝瑤才能讓你朝我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