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腥風(fēng)撲面而至,蠟尸枯爪撕裂空氣的尖嘯在耳畔炸響。
林肆甚至能看清那抓向他面門的枯爪上,灰白蠟質(zhì)皮膚下扭曲的指骨紋理。
瞳孔因極致的恐懼瞬間放大,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被撕碎的預(yù)感和冰冷的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骨爪即將觸及皮肉的瞬間——
噗嗤!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利刃刺入朽木的聲響!
林肆只覺得腳踝處猛地一緊!一股巨大到無法抗拒的力量,如同從地獄深淵伸出的冰冷鐵鉗,狠狠攥住了他的左腳踝!
那力量是如此突兀、如此迅疾!甚至超過了蠟尸撲擊的速度!
“呃——!”
林肆連驚呼都來不及發(fā)出,身體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狠狠拖拽,猛地向后一滑!整個人瞬間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拖離了原地,硬生生被拉進(jìn)了他之前試圖爬向的那片——座椅下方更深沉的陰影之中!
冰冷的金屬地板摩擦著背脊,火辣辣的痛感還未傳遞到大腦,眼前的光線就驟然消失,被絕對的黑暗吞噬!
砰!
他的身體重重撞在某個堅(jiān)硬冰冷的障礙物上,眼前金星亂冒。與此同時,他剛才所在的位置——
唰!唰!唰!
數(shù)道撕裂布帛的刺耳聲響幾乎同時爆發(fā)!
幾雙枯槁慘白的蠟尸手臂,帶著恐怖的力道狠狠抓落!指尖劃過冰冷的金屬座椅腿和地板,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濺起幾點(diǎn)微弱的火星!它們撲了個空!
緊接著,是更多沉悶的撞擊聲和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骼摩擦聲!失去目標(biāo)的蠟尸群如同失控的機(jī)械,狠狠撞在了林肆剛才背靠的座椅和旁邊的金屬壁板上!整個車廂都仿佛在它們的沖擊下微微震顫!
林肆蜷縮在徹底的黑暗里,心臟狂跳得如同要炸開,渾身冰冷。他能清晰地聽到外面蠟尸群因?yàn)槭ツ繕?biāo)而發(fā)出的、如同野獸磨牙般的“咯咯”聲,以及它們僵硬的身體在狹窄過道里互相碰撞、推搡發(fā)出的沉悶聲響。濃烈的塵土味、鐵銹味和尸體腐朽的惡臭,混雜著一種更加陰冷、更加粘稠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氣息,將他緊緊包裹。
這里不是簡單的座椅下方空隙!
他撞到的障礙物觸感冰冷、厚重,帶著金屬的堅(jiān)硬和石頭的粗糙,明顯不是車廂本身的構(gòu)造??臻g也比想象中狹窄得多,他蜷縮著身體,幾乎無法動彈,膝蓋和手肘都抵在冰冷堅(jiān)硬的表面上。這里更像是一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極其狹小的暗格!
是誰把他拖進(jìn)來的?!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穿了他的恐懼!他猛地扭動身體,試圖在絕對的黑暗中看清身后!
就在這時,一股微弱的熱源,伴隨著更加濃烈的、如同傷口腐爛化膿般的惡臭,猛地貼近了他的后背!
林肆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那東西就在他身后!緊貼著他!那股溫?zé)帷悄撤N……活物?!
“嗬……嗬嗬……”
那個嘶啞、破碎、如同砂紙磨穿氣管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近在咫尺!那聲音仿佛就在他耳邊吹氣!帶著一種極度痛苦、極度壓抑、卻又拼命想要表達(dá)的意味!
林肆猛地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如鐵!他感覺到一只冰冷、粘膩、帶著某種滑溜粘液和粗糙硬物的“手”,顫抖著、極其艱難地摸索著,搭在了他緊握著的、還捏著那張染血票根的右手手腕上!
那觸感……冰冷、滑膩、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腐爛組織的質(zhì)感!仿佛摸到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塊裹著冰冷粘液的、正在腐爛的木頭!
“不…要…動……” 那嘶啞的聲音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每一個字都伴隨著喉嚨深處粘液翻涌的咕嚕聲,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一種……警告?!
林肆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他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沖動和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一動不敢動。那只冰冷粘膩的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掰開了他因?yàn)榭謶侄浪肋o的拳頭。
指尖觸碰到了那張冰冷的、染血的票根。
那只手猛地一顫!仿佛被電流擊中!一股極其強(qiáng)烈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痛情緒,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水,順著那只冰冷的手傳遞過來!林肆甚至能“聽”到一聲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嗬……林…肆……” 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刻骨銘心的悲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車…票…毀…掉…它…”
毀掉票根?!林肆心中劇震!這是剛才救了他一命的東西!為什么要?dú)У???/p>
那只冰冷粘膩的手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在傳遞完這個信息后,猛地一松,無力地垂落下去。搭在林肆手腕上的觸感消失了,但那股濃烈的腐爛惡臭和微弱的溫?zé)釟庀?,依舊緊貼在他身后,如同跗骨之蛆。
暗格外,蠟尸群短暫的混亂似乎平息了。它們失去了目標(biāo),那妖異的紅光也黯淡了下去。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并未回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粘稠、更加壓抑的……“注視感”。
林肆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shù)道冰冷、麻木、帶著純粹饑餓感的“視線”,如同無形的探針,正在車廂里,在每一寸陰影中,瘋狂地搜索著!它們沒有離開!它們知道獵物就在附近!只是暫時無法定位!
“咯咯…咯咯…” 細(xì)微的、如同骨骼摩擦的聲響在暗格外極近處響起,仿佛有蠟尸就趴在暗格的入口處,用那空洞的眼眶向內(nèi)窺探!
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著林肆的心臟,越收越緊。他蜷縮在狹小、惡臭的暗格里,身后緊貼著一個散發(fā)著微弱溫?zé)?、卻極度腐爛的未知存在,外面是虎視眈眈、隨時可能發(fā)現(xiàn)入口的恐怖蠟尸群。手中的染血票根,此刻如同一個滾燙的烙鐵,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毀掉它?還是不毀?這到底是什么?身后這腐爛的“東西”又是什么?它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為什么要幫他?那股熟悉感……
混亂的思緒如同亂麻,幾乎要將他的大腦撕裂。他死死捏著那張染血的票根,冰冷的紙片邊緣幾乎要割破他的掌心。
就在他陷入天人交戰(zhàn)、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時——
叮鈴…叮鈴鈴…
那催命的、空洞冰冷的銅鈴聲,毫無征兆地,再次穿透了車廂死寂的空氣!
由遠(yuǎn),及近!
這一次,鈴聲傳來的方向……赫然是車廂尾部!正是蠟尸群聚集的方向!而且,鈴聲的節(jié)奏,比之前巡查時……更加急促!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肅殺意味!
乘務(wù)員來了!而且目標(biāo)明確!它被剛才的動靜和那顆猩紅蘋果爆發(fā)的紅光引來了!
“咯咯咯!” 暗格外,蠟尸群似乎也察覺到了更大的威脅逼近,發(fā)出了更加焦躁和充滿敵意的骨骼摩擦聲!
前有餓鬼,后有索命無常!
林肆的呼吸徹底停滯!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他猛地看向手中那張染血的票根,那張慘白的、極度腐爛的、帶著淚痕的新娘面孔再次不受控制地閃過腦海!
那股熟悉感……票根上血跡的“熟悉氣息”……
一個瘋狂到極點(diǎn)的念頭,如同最后燃燒的火種,在他絕望的深淵中猛地亮起!
他不再猶豫!
在銅鈴聲如同冰錐般刺入腦海、蠟尸群的騷動驟然加劇、身后的腐爛存在似乎也因鈴聲而劇烈顫抖起來的剎那——
林肆眼中閃過一絲不顧一切的瘋狂!他猛地張開嘴,在絕對的黑暗中,憑著感覺,將手中那張冰冷滑膩的染血票根,狠狠塞進(jìn)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用盡全身力氣——
“咔嚓!”
鋒利的牙齒狠狠咬下!帶著一種毀尸滅跡般的決絕!
粗糙的紙片混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腥咸的粘稠液體(那干涸的血跡??。?,瞬間充斥了他的口腔!一股濃烈的鐵銹味、塵土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難以言喻的悲傷氣息,猛地炸開!
【滴!檢測到臨時通行憑證(殘缺)被強(qiáng)制銷毀!】
【銷毀方式:宿主主動吞噬!】
【警告!檢測到未知精神烙?。ū瘋?執(zhí)念)侵入!精神抗性判定中…】
【滴!警告!檢測到權(quán)限覆蓋痕跡!精神烙印來源判定:???(新娘)】
【精神烙印解析…失??!數(shù)據(jù)高度加密!】
【警告!精神鏈接(尸體操控)發(fā)生未知共振…】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如同失控的警報器,在腦海中瘋狂炸響!信息流沖擊得林肆頭痛欲裂!票根被毀!精神烙印侵入?!新娘的權(quán)限覆蓋?!
但就在票根被牙齒撕裂、那股冰冷的悲傷氣息在口腔中爆開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難以言喻的冰冷波動,以林肆為中心,極其微弱、卻又極其清晰地擴(kuò)散開來!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
暗格外,那些瘋狂搜索、因鈴聲逼近而躁動不安的蠟尸群,動作齊齊一滯!
它們空洞的黑眼眶,瞬間轉(zhuǎn)向了暗格的方向!仿佛捕捉到了某種……讓它們極度困惑、極度厭惡,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本能的、來自更高層次壓制的……氣息?!
那股氣息一閃而逝!
“叮鈴鈴——!”
銅鈴聲驟然變得無比尖銳!仿佛被激怒!帶著刺穿靈魂的冰冷穿透力,瞬間逼近!已經(jīng)來到了這節(jié)車廂的入口!
沉重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腳步聲,如同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咔噠…咔噠…
乘務(wù)員,到了!
暗格內(nèi),林肆口中還殘留著紙屑和那股冰冷悲傷的味道,渾身冰冷僵硬。身后那腐爛的存在,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喉嚨里發(fā)出瀕死般的“嗬嗬”聲。
而暗格外,乘務(wù)員沉重的腳步,停在了……暗格入口的邊緣!
冰冷、粘稠、如同實(shí)質(zhì)般的視線,混合著乘務(wù)員身上那股濃烈的機(jī)油鐵銹和更深沉的腐朽氣息,如同探照燈般,穿透了并不嚴(yán)密的縫隙,死死地“釘”在了蜷縮在黑暗中的林肆身上!
死寂。
絕對的死寂。連蠟尸群的“咯咯”聲都消失了。
只有那空洞尖銳的銅鈴聲,如同喪鐘,在死寂中持續(xù)不斷地回響。
林肆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凍結(jié)的聲音。他蜷縮著,口腔里還殘留著紙屑和冰冷的悲傷,身體僵硬如鐵,連眼珠都不敢轉(zhuǎn)動,只能死死盯著眼前那片絕對的黑暗。
時間,在冰冷的注視下,被無限拉長。
一秒…兩秒…
預(yù)想中的破格而入并未發(fā)生。
那冰冷的視線,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極其緩慢地……移開了?
緊接著,是那沉重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腳步聲。
咔噠…咔噠…
腳步聲沒有進(jìn)入暗格,而是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沿著過道,朝著蠟尸群聚集的方向走去!銅鈴聲也隨之移動!
乘務(wù)員……沒有對他動手?它被什么吸引了?是蠟尸群?還是……他身上殘留的那一絲票根帶來的、屬于“新娘”的權(quán)限覆蓋痕跡?
林肆的心臟狂跳,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幾乎讓他暈厥。但理智死死拉住了他——危機(jī)并未解除!乘務(wù)員還在車廂里!蠟尸群還在外面!
“咯咯咯!” 蠟尸群顯然對逼近的乘務(wù)員充滿了敵意,骨骼摩擦聲再次密集響起,帶著一種威脅的低吼。
乘務(wù)員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死寂再次降臨。但這一次,是三方對峙的、一觸即發(fā)的死寂!乘務(wù)員、蠟尸群、以及暗格內(nèi)如同甕中之鱉的林肆和他身后那個未知的腐爛存在。
就在這緊繃到極致的死寂中——
“嗬…林…肆……” 身后那嘶啞破碎的聲音,再次艱難地響起。這一次,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和……絕望?!那只冰冷粘膩的手,再次顫抖著摸索過來,這一次,不是手腕,而是猛地抓住了林肆緊緊捂住自己嘴、防止發(fā)出任何聲音的左手!
那只手冰冷刺骨,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將他的指骨捏碎!一股更加濃烈的腐爛氣息撲面而來!
“快…逃……” 那聲音如同泣血的哀鳴,每一個字都帶著靈魂撕裂般的痛苦,“它…在…你…身體…里……鈴…響…時……就是…你…死……期……!”
林肆猛地瞪大了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他的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驟然收縮!
它?在我身體里?!鈴響時就是死期?!
什么意思?!票根的精神烙???新娘的權(quán)限覆蓋?!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驚悚的警告——
叮鈴鈴——!
一聲前所未有的、如同金鐵交鳴般刺耳欲聾的尖銳銅鈴聲,猛地在他耳邊炸響!仿佛那銅鈴,就在他顱骨內(nèi)瘋狂搖動!
這鈴聲并非來自車廂過道!
而是……直接來自他的腦海深處!來自他眉心那個被朱砂筆點(diǎn)出的、冰冷刺痛的凹痕!
【滴!警告!警告!】
【檢測到高優(yōu)先級權(quán)限標(biāo)記(乘務(wù)員之鈴)激活!】
【激活源:宿主(林肆)!】
【標(biāo)記狀態(tài):鎖定!】
【清除倒計時:00:00:59…58…57…】
冰冷的倒計時數(shù)字,如同染血的尖刀,狠狠扎進(jìn)林肆的意識!伴隨著那直接作用于靈魂深處的、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的恐怖銅鈴聲!
“嗬啊——!” 林肆再也無法忍受,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他猛地抱住自己的頭!眉心處的凹痕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過,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那鈴聲如同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瘋狂地刺入他的大腦,攪動著他的腦髓!
暗格內(nèi),身后那腐爛的存在,似乎因?yàn)檫@恐怖的鈴聲和倒計時,發(fā)出了更加凄厲絕望的、無聲的哀嚎!抓住林肆左手的那只冰冷粘膩的手,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無力地滑落下去。
暗格外,乘務(wù)員沉重的腳步聲猛地轉(zhuǎn)向!帶著冰冷的殺意,再次朝著暗格入口的方向,疾步而來!
而蠟尸群,也被林肆這痛苦的嘶吼和腦中爆發(fā)的銅鈴聲徹底刺激,空洞的眼眶瞬間鎖定了暗格的方向,發(fā)出了更加狂躁的“咯咯”嘶吼,如同白色潮水般,再次猛撲過來!
死亡,從四面八方,帶著冰冷的銅鈴聲,轟然降臨!
“林肆……快……逃……!” 身后那嘶啞破碎的聲音,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fā)出了如同詛咒般的絕望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