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隊長辦公室里，煙味兒嗆人。
張立冬剛掐滅一根煙，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二組組長趙剛，端著個大茶缸子就溜了進來。
“張隊，忙著呢？”趙剛自來熟地給自己的茶缸續(xù)上熱水。
張立冬抬了抬眼皮：“有屁快放。”
趙剛嘿嘿一笑，湊了過來：“張隊，我聽說那倆實習生考核期過了，要分組了？”
“消息挺靈通啊?！睆埩⒍f道。
“那必須的?！壁w剛把茶缸往桌上一放，神情嚴肅起來，“張隊，我來就是為這事兒的。我們二組，想要那兩個新人。”
張立冬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靠在椅背上。
“老趙，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往年分新人，你們一個個跟躲瘟神似的，怎么，今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趙剛的老臉難得紅了一下，隨即又梗著脖子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嘛！”
“我們二組什么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一群老家伙，天天保溫杯里泡枸杞，讓他們出現(xiàn)場，跑兩步都喘?！?/p>
“再這么下去，我們組的平均年齡都能趕上退休辦了，業(yè)績年年墊底，說出去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張立冬臉上了。
“我需要鯰魚！能把這潭死水給我攪活了的鯰魚！”
“陳風，林浩，這兩個小子，就是最好的鯰魚！把他們給我，我保證，年底評優(yōu)，我們二組就算不是第一，也絕不再是倒數(shù)第一！”
張立冬靜靜地聽他說完，手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敲著。
“說完了？”
“說完了?！?/p>
“說白了，不就是看上陳風那小子連破兩案的風頭了？”張立冬一針見血。
趙剛也不裝了，一拍大腿：“沒錯！”
“好苗子，誰不想要？放一組是錦上添花，放我們二組，那可是雪中送炭啊張隊！”
“劉婷那丫頭已經(jīng)夠猛了，手底下兵強馬壯，不差這一個。我們二組，就指著這點新鮮血液活命了！”
“這事兒，我再想想?！睆埩⒍瑩]了揮手，“出去吧?！?/p>
趙剛看他沒有一口回絕，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得嘞！那我就等您好消息了張隊。”
他美滋滋地端著茶缸，哼著小曲兒走了。
……
一組的辦公室里，氣氛卻有些微妙。
林浩口中那個“上了晉升快車道”的精英一組，此刻正因為他口中的“YYDS”，展開了一場小型的內(nèi)部討論。
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警員隋英率先開口：“婷隊，關(guān)于陳風，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把他爭取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餛飩案和分尸案的卷宗我都看了，他的切入點太刁鉆了，簡直不像個新人。這種敏銳度，是天賦。”
旁邊一個資歷很深的老警員王志也點頭附和：“小隋說的沒錯。”
“這個陳風，腦子太活了，而且膽子大，心又細。你們想想那個泰迪熊，誰能想到把頭藏那里面？他就能?！?/p>
“這種人，只要稍加培養(yǎng)，以后絕對是咱們支隊的王牌。”
“把他招進一組，對我們整體的破案效率，絕對是巨大的提升。”
角落里，一個長相還算周正，但眉宇間總帶著一絲傲氣的警員張杰，不屑地嗤笑一聲。
“得了吧，不就是運氣好？我看那小子就是個小白臉，碰巧讓他撞上了而已?！?/p>
“咱們一組是什么地方？是尖刀！是精英！什么時候需要靠一個新人的運氣來撐場面了？”
隋英皺眉道：“張杰，你這就有點主觀了。運氣能讓他一天破餛飩案，半天找到孫芳芳的頭？”
“那怎么了？說不定他家祖墳冒青煙了唄”張杰陰陽怪氣地說道。
辦公室里，沒人再說話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主位上的劉婷。
劉婷手里轉(zhuǎn)著一支筆，一言不發(fā)。
她的腦子里，一邊是父親那句“尖刀班的稱號，我看是浪得虛名”，一邊是陳風在董浩康家里，面不改色從泰迪熊里取出頭顱的畫面。
理智告訴她，王志和隋英是對的，陳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他納入麾下，對一組，對她自己，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情感上，她又過不去那個坎。
憑什么？
自己辛辛苦苦熬了兩年，破了那么多案子，才坐穩(wěn)了這個位置。
他一個剛來的實習生，憑什么一來就搶走所有風頭？
向陽小學那個案子，她帶著整個一組啃了三天，連根毛都沒摸到。
人家轉(zhuǎn)頭就把一個駭人聽聞的分尸案給破了。
這種強烈的對比，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她臉頰火辣辣地疼。
現(xiàn)在，隊里都在傳，說陳風是“百年一遇的破案奇才”，是未來的“警界神探”。
那她劉婷算什么？成了人家的背景板？
張杰的話雖然難聽，卻也說中了她心里最不舒服的那個點。
她劉婷的一組，不需要靠一個新人來證明自己。
筆尖在紙上重重地戳了一個點。
劉婷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
“分組的事，是張隊的決定，我們聽安排就行了。”
“現(xiàn)在，所有人，繼續(xù)跟進陳輝的案子！我就不信了，一個小學老師，還能人間蒸發(f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