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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燼玉凝光 南瓜2354 12464 字 2025-07-15 19:4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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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長公主的罪婢雪,是上蒼撒下的冰冷齏粉,沒完沒了地撲打著整座京城。

肅王府門前的石獅子,平日里張牙舞爪,此刻也披上了一層僵硬的素白,

徒剩兩雙空洞的眼窩,漠然注視著這個被寒意嚼碎的世界。風,像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

穿透我單薄的粗布棉襖,扎進骨頭縫里,帶走最后一絲暖意?!肮蛑绷?!賤骨頭!

”一聲尖利的呵斥自身后炸響。粗硬的靴底毫不留情地踹在我后腰上,力道狠辣,

仿佛要把我釘進凍土里。劇痛和刺骨的寒意同時襲來,我猛地向前一撲,

臉狠狠砸進冰冷的雪泥中。雪水混著污泥灌進嘴里,一股鐵銹般的腥味彌漫開來。

我撐起身子,腰背挺得筆直,像一根被冰封的枯竹,死死咬住下唇,

把那聲痛呼死死摁在喉嚨深處。血的味道,

還有王府里無處不在的、冰冷而昂貴的沉水香氣息,一起堵在胸口,沉甸甸地墜著。

膝蓋下的積雪,最初還帶著點松軟的假象,此刻已徹底被我的體溫和重量碾實、化開,

再凍成一層堅硬刺骨的冰殼。那寒意像活物,順著膝蓋骨縫鉆進去,啃噬著骨髓。

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出大團白霧,瞬間就被北風撕扯得無影無蹤。

肅王府那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在我模糊的視線里時開時合,像一個巨大怪物無聲開合的嘴。

偶爾有裹著厚厚錦緞披風的貴人被仆從簇擁著進出,暖轎里泄出的融融炭火氣息,

甜膩的點心香味,還有貴婦們身上濃郁的脂粉香……這些暖烘烘的碎片短暫地飄過來,

卻只讓周身的寒冷更加錐心刺骨。他們連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仿佛跪在雪地里的,

不過是一截礙眼的枯木。時間失去了刻度,

只有膝蓋上那永無止境的麻木和銳痛在提醒我它的流逝。就在意識像風中殘燭般飄搖欲熄時,

一陣更濃郁的、帶著侵略性的異香霸道地撕開了冰冷的空氣。細碎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停在面前。我艱難地掀起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精巧絕倫的鹿皮暖靴,

靴尖上綴著兩顆渾圓潤澤的珍珠,在雪光映照下幽幽地泛著光。

順著那華貴的寶藍色纏枝蓮紋錦緞裙裾往上,腰間垂掛的赤金嵌紅寶石禁步輕輕晃動,最后,

是一張艷若桃李、卻又冷若冰霜的臉。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鳳眸狹長,眼尾微微上挑,

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寸寸刮過我的臉。“呵,

”一聲短促而輕蔑的冷笑從她涂得嫣紅的唇間逸出,“就是你這不長眼的蠢物,

摔了王爺最愛的‘雨過天青’盞?”第二章 沈丹殊是沈丹殊。

肅王府里地位僅次于王妃的側妃,以驕縱跋扈、手段酷烈聞名。我垂下眼,喉頭發(fā)緊,

聲音嘶?。骸芭驹撍??!薄霸撍溃俊鄙虻な獾奈惨敉系瞄L長的,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殘忍。

她微微俯身,涂著鮮紅蔻丹的冰涼指尖猛地攫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那力道極大,

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凹热恢涝撍?,那就好好受著。這點雪,還凍不死人。

”她湊得更近了些,濃烈的香粉氣息幾乎令人窒息,眼神卻銳利如鷹隼,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瞧著倒有幾分伶俐相,可惜,是個粗手笨腳的命?!本驮谶@時,

她頸間一抹溫潤的光澤毫無預兆地刺入我的眼簾——那是一塊系著細細金鏈的玉佩,

半掩在寶藍色立領的錦緞之下。玉佩的質地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在雪光映照下,

內里仿佛流淌著溫潤的云絮。最讓我心頭劇震的,是那玉佩邊緣熟悉的、極其獨特的卷云紋!

那紋路……那紋路!我瞳孔驟然收縮,渾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了。

它和我襁褓中那塊唯一的信物,那塊一直被我貼身藏著的、邊緣殘缺的碎玉上的紋路,

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她頸間這塊,完整無缺,在雪光下流轉著尊貴的光華。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流,比這雪地的酷寒更甚百倍,猛地從腳底竄上頭頂。

那些深埋在心底、模糊不清的幼年記憶碎片,伴隨著府里那些諱莫如深的流言,

像沉渣般驟然翻涌起來。“府里老人兒私下嚼舌頭,說當年長公主殿下在別院難產,

兇險萬分,生下來就是個沒氣的死嬰……怪的是,同一天,府里一個姓柳的繡娘,

抱著剛出生的女兒,連夜就沒了蹤影,活不見人,

死不見尸……”第三章 玉佩“……長公主殿下自那以后,身子骨就徹底敗了,深居簡出,

常年茹素禮佛,那串從不離身的紫檀佛珠,捻得珠子都薄了一層……”“……王爺下令封口,

誰再敢提當年的事,亂棍打死……”華妃似乎并未察覺我瞬間的異樣。

她嫌惡地松開我的下巴,仿佛沾了什么臟東西,抽出絲帕用力擦了擦指尖,

隨手將那價值不菲的絲帕丟在雪地里。她直起身,裙裾曳地,環(huán)佩叮當,

帶著她那群噤若寒蟬的侍女,像一陣裹著香風的冰暴,從我身邊刮過,

消失在朱漆大門的陰影里。那塊玉佩的云紋,卻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了我的眼底。

雪還在下,無休無止。膝蓋早已失去了知覺,只剩下一種沉重而麻木的鈍痛。

王府深處傳來隱約的更鼓聲,一下,又一下,沉悶地敲在心上。夜更深了,

寒意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毒蛇,順著每一寸肌膚的縫隙鉆進來,啃噬著殘存的熱氣。

意識在冰與痛的邊緣浮沉,像狂風中的燭火,明滅不定。就在那點微光即將徹底熄滅時,

粗糲的靴底摩擦雪地的聲響再次靠近。

一個同樣穿著粗布棉襖、身形佝僂的老嬤嬤停在我身邊。她手里提著一個破舊的食盒,

蓋子邊緣冒著微弱的熱氣?!把绢^,還能動嗎?”她的聲音沙啞干澀,像破舊的風箱。

我費力地動了動凍得發(fā)紫的嘴唇,卻發(fā)不出一個清晰的字音,

只能從喉嚨深處擠出一點破碎的氣聲。老嬤嬤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憐憫,

又像是某種深重的疲憊。她沒再多問,只是蹲下身,動作不甚靈便地打開食盒蓋子。

里面是半碗渾濁的、飄著幾片菜葉和零星油星的湯水,還有一個冰冷的、硬邦邦的粗面窩頭。

“湊合著吃點,墊墊肚子。”她把碗塞到我?guī)缀鮾鼋┑氖掷铮峭氡趥鱽淼奈⑷跖猓?/p>

竟讓我渾身一顫。她又將那個冰冷的窩頭塞進我另一只手里。

“沈丹殊娘娘罰跪……沒個準時辰,熬著吧?!彼D了頓,

布滿皺紋的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陰霾,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淹沒在風雪里,“丫頭,

在這府里,少看,少聽,少問……有些事,爛在肚子里,才能活得長。

” 她渾濁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似乎藏著千言萬語,

最終卻只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尤其……別打聽長公主殿下的事,

也別跟華妃娘娘沾上邊兒,那是兩尊碰不得的佛……燒手啊?!闭f完,她不再看我,

提著空了大半的食盒,佝僂著背,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

蹣跚地消失在通往仆役房那片低矮院落的黑暗甬道盡頭。那句“燒手啊”的尾音,

像一縷陰冷的蛛絲,纏繞在風雪中,久久不散。我捧著那半碗早已溫涼的湯,

看著碗里漂浮的幾片蔫黃的菜葉。湯水的渾濁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的臉:凍得青紫的面頰,

被雪水浸濕又凍硬的鬢發(fā)貼在額角,嘴唇干裂翻卷,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中卻異常地亮,

像兩簇不肯熄滅的、燃燒在冰原上的幽火。長公主……沈丹殊……老嬤嬤的警告言猶在耳。

可那塊玉佩上的卷云紋,卻像一道撕裂黑夜的閃電,粗暴地劈開了我混沌的記憶。

我下意識地用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隔著粗糙的衣料,緊緊按住胸口。那里,

貼著心口最溫熱的地方,藏著我視若性命的寶貝——那塊邊緣殘缺、帶著同樣卷云紋的碎玉。

那是娘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曾無數(shù)次在無人的角落偷偷摩挲它,

那殘缺的紋路早已刻進了我的骨血。華妃頸間那塊玉,那完整的、溫潤的卷云紋,

與我懷里的碎玉,分明同出一源!一個可怕的、帶著血腥氣的念頭,

像毒藤般不受控制地瘋狂滋長:難道……當年長公主誕下的并非死嬰?

那個抱著女兒消失無蹤的繡娘柳氏……真的是我的生母?那我……又是誰?父親獲罪抄家,

是否也與此有關?混亂的思緒如同冰原下的暗流,洶涌激蕩,幾乎要將我淹沒。

碗里渾濁的湯水微微晃動,映著我眼中那兩簇幽火,燃燒得更加熾烈,也……更加冰冷。

第4章 探查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肅王府最不起眼也最忙碌的影子。每日天不亮,

便踩著凍硬的土地去大廚房劈柴燒火,冰冷的斧柄磨得掌心舊傷疊著新傷,

細小的血口在寒風中裂開,又被木屑和煤灰一次次填滿。劈好的柴火堆得老高,

沉重的木柴壓在瘦削的肩上,一趟趟搬運,壓得腰背如同斷折。冰冷的井水是每日的酷刑,

手指浸在刺骨的寒水里淘米洗菜,不多時便紅腫僵硬,失去知覺。洗不完的碗碟堆成小山,

油膩的污水濺在臉上、身上,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餿味。粗糲的窩頭,稀薄的菜湯,

便是活著的全部滋味。夜晚蜷縮在仆役房冰冷的通鋪角落,聽著其他侍女疲憊的鼾聲和夢囈,

身體像散了架,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砷]上眼,卻毫無睡意。黑暗中,

那塊完整的卷云紋玉佩,和懷中碎玉冰冷的觸感,交替浮現(xiàn),像兩根燒紅的針,

反復刺扎著我的神經。我像一只蟄伏在暗處的獸,小心翼翼地觀察,

沉默地收集著一切可能與“云紋玉”和“當年舊事”有關的碎片。

耳朵在嘈雜的勞作中竭力捕捉著仆婦們壓低聲音的閑談,

目光在每一次低眉順眼地傳遞物件時,飛快地掃過那些貴人們腰間、頸間的佩飾。

機會終于在一個飄著冷雨的黃昏降臨。

我被管事嬤嬤指派去清掃王府東北角一處久無人至的藏書樓。那里陰冷潮濕,蛛網密布,

堆滿了蒙塵的舊書字畫,是府里公認的苦差。我默默提著水桶和抹布,

踩著吱呀作響的樓梯走上二樓??諝饫飶浡垙埜嗪完惸昊覊m混合的沉悶氣味。

角落里堆著幾個蒙塵的舊木箱,其中一個蓋子半開著,露出里面一些雜亂的舊物。

心跳驟然加速。我屏住呼吸,放下水桶,裝作整理物品,慢慢靠近那個箱子。

里面大多是些褪色的布匹、幾卷殘破的字畫。就在一堆雜物下面,

壓著一個不起眼的、巴掌大的褪色錦囊。錦囊的料子很舊,

但上面用深青色的絲線繡著幾縷流云的圖案。那繡工……我瞳孔猛地一縮!線條流暢,

針腳細密均勻,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味,

竟與我記憶中娘親留下的唯一一方舊帕上的繡法極其相似!指尖微微發(fā)顫,

我飛快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才小心地將那錦囊取出。入手很輕。解開束口的絲繩,

往里一看——空的。但錦囊內壁靠近底部的位置,赫然繡著一個清晰的字跡。

那是一個用深褐色絲線精心繡成的小字:**柳。

**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死寂的藏書樓里炸開!我猛地攥緊了那個空錦囊,

冰冷的錦緞緊緊貼著掌心。柳……柳氏!那個抱著女兒消失無蹤的繡娘!這錦囊,

這流云紋樣,這獨一無二的“柳”字,都無聲地指向那個被王府諱莫如深的名字!

是她的東西!它曾經屬于我的娘親!它就留在這里,在這座象征王府權勢的藏書樓角落,

和塵埃與遺忘為伴!一股混雜著狂喜、悲憤和巨大酸楚的洪流猛地沖垮了堤防,

瞬間席卷了我。眼前一片模糊,滾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砸落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洇開深色的小點。娘……原來你真的在這里存在過!你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流言!

那這錦囊……是你不慎遺落的?還是……被倉促丟棄的?就在這心神劇震、難以自持的瞬間,

樓梯口毫無預兆地傳來一聲厲喝:“賤婢!鬼鬼祟祟在那里做什么?!”我渾身劇震,

像被冰水兜頭澆下?;琶㈠\囊塞進懷里最貼身的地方,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痕,

抓起一旁的抹布,轉過身,做出惶恐擦拭書架的樣子。管事嬤嬤那張刻薄的臉出現(xiàn)在樓梯口,

她狐疑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整個角落,最后落在我身上:“磨蹭什么!

掃個藏書樓也能偷懶?手腳麻利點!再讓我抓到偷奸?;?,仔細你的皮!”“是,嬤嬤。

”我低著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手下用力地擦拭著布滿灰塵的書架格板,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尖銳的痛楚逼迫自己冷靜下來。錦囊貼著心口,像一塊滾燙的炭。

那個小小的“柳”字,仿佛帶著娘親的血淚,烙印在了我的靈魂深處。

它不再是一個模糊的符號,它成了沉甸甸的證據(jù),一個指向血淋淋真相的坐標。王府的冬日,

滴水成冰。沈丹殊所居的“錦瑟軒”卻暖如仲春。巨大的銅炭盆里燒著上好的銀絲炭,

一絲煙氣也無,只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灼人的熱力??諝饫锔又嘿F的沉水香,

甜膩得讓人發(fā)暈。我垂首站在角落,像一尊沒有生氣的木雕。膝蓋深處,

那日在雪地里凍出的舊傷,被這暖閣里的熱氣一烘,如同無數(shù)細針在里面反復扎刺,

又癢又痛,提醒著我那場幾乎致命的折辱。視線低垂,落在自己那雙粗糙、布滿凍瘡的手上,

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洗不凈的煤灰。而幾步之外,沈丹殊正斜倚在鋪著雪白狐裘的貴妃榻上,

慵懶地伸出保養(yǎng)得宜、涂著鮮紅蔻丹的手。一個侍女跪在她腳邊,

小心翼翼地用溫熱的玫瑰花露為她潤手,再用細軟的棉布輕輕擦拭。沈丹殊似乎心情不錯,

鳳眸微瞇,享受著侍女的服侍,偶爾慵懶地瞥一眼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片。

她頸間那根細細的金鏈若隱若現(xiàn),鏈子末端,那塊羊脂白玉的卷云紋玉佩,

就安然地貼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溫潤的光澤在暖閣的燈火下顯得格外刺眼。每一次看到它,

都像有一把鈍刀在心頭反復切割。那塊玉,本該……本該屬于誰?我下意識地按住了胸口,

隔著粗布衣衫,那塊冰冷的碎玉和那個褪色的錦囊緊緊貼在一起,如同兩塊烙鐵。

“都傻站著做什么?”沈丹姝略帶不耐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暖閣里令人窒息的靜謐,“茶呢?

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一個侍女慌忙應聲,快步去端旁邊暖籠上溫著的紫砂茶壺。

許是過于緊張,又或許是被那灼人的炭火烤得有些恍惚,她端著茶盤的手竟微微發(fā)顫,

托盤邊緣那只同樣名貴的“雨過天青”茶盞,眼看就要滑落!電光火石之間,

一股無法遏制的沖動,混合著積壓已久的悲憤、試探的孤注一擲,

如同巖漿般猛地沖破了理智的堤壩!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猛地向前一步,

手臂“無意”地重重一抬!“?。 币宦暥檀俚捏@呼!滾燙的茶水,帶著蒸騰的白汽,

如同決堤的巖漿,精準無比地潑灑而出!褐色的茶湯,卷著幾片舒展開的茶葉,

狠狠澆在華妃那身簇新的、用金線繡著繁復牡丹的寶藍色宮裝錦袍上!從胸口到下擺,

瞬間洇開一大片深色的、狼狽不堪的污漬!“哐當!”紫砂茶壺和茶盞摔落在地毯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暖閣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侍女都僵在原地,

臉色煞白,連呼吸都停滯了。炭火燃燒的噼啪聲,此刻聽來竟如同驚雷。

沈丹殊猛地坐直了身體!她低頭看著自己胸前那片狼藉的茶漬,

精美的牡丹被滾燙的茶水澆得扭曲變形。她那張艷若桃李的臉,先是驚愕,

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漲紅,最后變成一種駭人的鐵青!那雙狹長的鳳眸里,

瞬間燃起暴怒的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狗奴才!”尖利的咆哮撕裂了暖閣的寂靜,

帶著無法置信的狂怒。她猛地站起身,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直直戳到我的鼻尖,

指尖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澳?!是你!本宮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故意的!

”她胸脯劇烈起伏,那潑灑的茶漬隨著她的動作更加刺眼。她猛地揚起手,手腕一抖,

一條不知何時被她攥在手中的、烏黑油亮的蛇皮鞭子,“啪”的一聲脆響,

撕裂了暖閣里甜膩的空氣!鞭梢?guī)е鑵柕娘L聲,直朝我的面門狠狠抽來!鞭影如毒蛇吐信,

挾著沈丹殊滔天的怒火撲面而來,那破空之聲尖銳得刺耳。

暖閣里所有侍女都驚恐地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閉緊了眼,

仿佛下一秒就能聽到皮開肉綻的脆響。我沒有躲。身體像釘在了原地,

所有的感官卻在這一刻被提升到極致。暖閣里炭火的灼熱,沉水香的甜膩,

侍女們身上傳來的細微顫抖,

還有沈丹殊頸間那塊玉佩在動作間折射出的、一閃而過的溫潤光澤……一切都被無限放大。

第五章 認親鞭梢撕裂空氣的尖嘯近在咫尺!

就在那淬著寒光的鞭梢即將舔上我臉頰皮膚的剎那,我猛地抬起頭!不是恐懼的躲閃,

而是直直迎向沈丹殊那雙燃燒著暴怒的鳳眸!嘴唇微動,

一個壓得極低、卻如同冰錐般清晰銳利的聲音,精準地送入她耳中:“姐姐,

你可知父親為何獲罪?”時間,在那一瞬間,被徹底凍結了。

沈丹殊高高揚起的、緊握著鞭柄的手,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半空!

那根蓄滿了力量的蛇皮鞭,鞭梢兀自微微顫動,卻再難落下分毫。她臉上那暴怒的鐵青色,

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駭與難以置信的蒼白所取代!

那雙原本盛滿怒火的鳳眸,此刻瞳孔驟然收縮,放大,

像看到了世間最恐怖、最不可思議的景象!所有的驕縱、跋扈、高高在上,

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深入骨髓的恐懼和茫然。“你……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拔高,尖銳得變了調,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眼神死死地鎖住我的臉,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這張卑微侍女的面孔。那目光銳利如刀,

帶著一種要將我徹底剖開的瘋狂審視?!澳恪憬斜緦m什么?!”暖閣里死寂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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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15 19:4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