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盛溪睫毛輕顫,聲音虛弱的撒著謊,“醫(yī)生說我體內(nèi)有塊異物,可能是車禍時扎進去的玻璃碎片,已經(jīng)取出來了?!?/p>
程霽寒眉頭微蹙,似乎沒多想,走到床邊伸手碰了碰她蒼白的臉:“疼不疼?”
盛溪別過臉,避開他的觸碰:“沒事。”
她想起手術(shù)前聽到的那句“先救念慈”,心臟像是被鈍刀狠狠剜了一下,語氣凝滯:“死不了?!?/p>
程霽寒眸色一沉:“你傷得那么重,怎么可能沒事?”
盛溪忽然笑了,笑容蒼白到近乎透明:“程總都選擇救未婚妻了,我還以為自己傷得不重呢?!?/p>
程霽寒身形一僵,顯然沒料到她聽見了。
他沉默片刻,難得開口解釋:“兩家聯(lián)姻那天,商業(yè)合作就已經(jīng)啟動了。我和念慈的婚禮不是婚禮,是一場招商儀式?!?/p>
他聲音低沉,“為了家族利益,我必須確保她如約出席。”
盛溪靜靜聽著,分不清他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麻木地點點頭:“那就祝程總婚禮一切順利,所求都能如愿。”
程霽寒眉頭皺得更緊,剛要開口,醫(yī)生匆匆推門進來:“程先生,姜小姐醒了!”
他動作一頓,最終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轉(zhuǎn)身離開。
……
三日后,是程霽寒的生日宴。
盛溪站在角落,看著被眾星捧月的男人。
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襯得肩寬腿長,清冷矜貴的眉眼在燈光下更顯深邃,姜念慈挽著他的手臂,一襲白裙優(yōu)雅得體,兩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刺眼。
“感謝各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背天V寒低沉的聲音響起,“借此機會宣布,我和念慈的婚期定在下個月?!?/p>
掌聲雷動,祝福聲此起彼伏。
盛溪攥緊了手中的香檳杯,指節(jié)發(fā)白。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
“程總,恭喜啊?!?/p>
陸沉一襲暗紅色西裝,嘴角噙著玩味的笑走了進來。
他是程霽寒在商界的死對頭,兩人向來水火不容。
程霽寒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不請自來,你倒是很會挑日子?!?/p>
“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我?”陸沉目光掃視一圈,最后落在盛溪身上,“既然程總好事將近,我也有意向和盛小姐聯(lián)姻,不知程總意下如何?”
空氣瞬間凝固。
盛溪渾身僵硬,她下意識看向程霽寒,卻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你配不上她?!?/p>
陸沉大笑出聲,聲音刺耳:“是我配不上她?還是她配不上我?”
他環(huán)視四周,語氣刻薄,“一個靠著母親改嫁才擠進豪門的繼女,要教養(yǎng)沒教養(yǎng),要家世沒家世……我陸沉肯要她,她得感恩戴德!”
“畢竟,”他惡意地拖長音調(diào),“聽說她十八歲就被人玩爛了,還能嫁得什么好人家?”
說完,他當眾播放了一段視頻。
畫面中是一輛搖晃的豪車。
雖然模糊,但能清晰看到盛溪潮紅的臉,她衣衫不整,正被人壓在身下。
那個男人的身影被刻意模糊,但盛溪知道,那是程霽寒。
盛溪渾身發(fā)抖,下意識看向程霽寒。
卻見他神色不變,漠然道:“一個AI合成的視頻,也敢拿來污蔑我妹妹?”
陸沉大笑:“是真是假,程總最清楚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程霽寒的尾戒,“小小年紀,就被人壓在邁巴赫里,還是被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半個小時換了七八個姿勢,嘖嘖嘖,那叫一個予取予求,正經(jīng)人談戀愛誰這樣啊,反正她也只是你繼妹,名聲都爛透了,給我玩玩怎么了?”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捅進盛溪心臟。
她死死盯著程霽寒,眼眶發(fā)紅,多希望他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承認他們的關(guān)系,哪怕只是維護她一句——
可就在這時,姜念慈突然暈倒。
“霽寒……”姜念慈突然臉色發(fā)白,軟軟倒了下去。
程霽寒幾乎是本能地張開手臂。
盛溪看著他肌肉記憶般的動作,心臟漏跳一拍。
曾經(jīng)也是這樣,她發(fā)燒時,他連會議都推了趕回來抱她,可現(xiàn)在,他的懷抱屬于別人了。
她看著他猶豫的眼神,心臟跳得發(fā)疼,三秒,五秒,十秒……
最終,他選擇抱起姜念慈大步離開,將她一個人丟在這里,承受所有人的指指點點。
“天啊,程總居然連解釋都不解釋,看來視頻是真的了?!”
“視頻里那個男人是誰???把盛溪玩得那叫一個浪?!?/p>
“雖然看不清臉,但一看就氣度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p>
“盛溪平時裝得跟仙女似的,沒想到私下這么放蕩……”
“說不定是小三呢,不然她怎么一句話都不辯解?”
“跟她媽一個德行,下賤輕浮,和姜小姐比真是云泥之別……”
“程總攤上這種繼妹,真是倒霉……”
鋪天蓋地的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刀,狠狠扎進盛溪的心臟。
她渾身發(fā)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她跌跌撞撞地沖出宴會廳,高跟鞋早就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赤腳踩在尖銳的石子上,鮮血混著泥土,卻比不上心里的萬分之一痛。
她不敢停下,不敢回頭,仿佛身后是萬丈深淵,只要慢一步,就會被吞噬殆盡。
終于跑到無人的角落,她雙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夜風(fēng)呼嘯著刮過,吹得她渾身發(fā)冷。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顆顆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為什么……”她哽咽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明明是他先招惹她的。
是他一次次越界,是他把她寵得無法無天,是他讓她誤以為,他們之間真的有可能。
可現(xiàn)在,他卻能那么冷靜地站在人群里,看著她被人羞辱,看著她被千夫所指!
盛溪終于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哭聲被夜風(fēng)吹散,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在意。
就像她這些年的愛意,從來都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