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紹回頭,想確認奧菲諾卡的位置,心卻瞬間沉到了谷底。
奧菲諾卡怔怔地站在離他不遠處,那雙漂亮的眼睛失去了靈性,望著那團蠕動的肉瘤。
她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正一步一步,夢游般向內(nèi)走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該死!”齊紹心中警鈴大作。
這鬼地方的規(guī)則污染,正在以最快的速度侵蝕奧菲諾卡本就脆弱的意志,要將她也作為“基石”的一部分。
齊紹快速沖過去,揚起手——
啪!啪!啪!
三個用盡全力的耳光,狠狠扇在奧菲諾卡嬌嫩的臉頰上。
聲音清脆,嗯,是個好頭。
奧菲諾卡被打得頭偏向一側(cè),白皙的臉頰上浮現(xiàn)出清晰的指印,迅速紅腫起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眼神里充滿了困惑。
她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似乎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看著我!”齊紹抓住她纖細的肩膀,用力搖晃,“你能控制住自己?不被那鬼東西控制嗎?”
奧菲諾卡的眼神劇烈地波動著,她看著齊紹布滿血絲、充滿決絕的眼睛,嘴唇顫抖著。
似乎想點頭,但最終只是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不行也得行,這是我的命令!現(xiàn)在,轉(zhuǎn)身!往外跑,離開這個鬼地方,回你的府邸去,聽懂了嗎?”
“主......主人......”奧菲諾卡被他的氣勢震懾,下意識地點頭,反應(yīng)過來后又想去牽齊紹的衣角。
“跑!”齊紹什么也沒說,只是強行甩開她的手,將她往后一推。
奧菲諾卡回頭看了齊紹一眼,轉(zhuǎn)身朝著來時的那個孔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看著她消失,齊紹心中沒有絲毫放松。
他轉(zhuǎn)身,直面那團惡心的肉瘤。
一顆顆頭顱,如同熟透的爛果子般脫落下來。
它們被下方涌出的蒼白肢體支撐,帶著令人作嘔的粘液拖行聲,密密麻麻地從屏障中鉆出,朝著齊紹撲來。
“未來推演,啟動!”
時間被無形之手瘋狂拉扯,每一次推演,都在瘋狂燃燒他的壽命。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
推演目標:破壞“基石議會”核心防御。
推演路徑:
閃避攻擊:你在無數(shù)撲來的“頭顱蜘蛛”攻擊縫隙中極限穿梭,每一次閃避,都基于對攻擊軌跡的預(yù)判。
代價:2年壽命。
尋找開關(guān):你無視恐怖景象,鎖定一個在隱藏極深的菱形密碼鎖,上面有一個字符謎題,它是打開屏障的關(guān)鍵。
代價:2年壽命。
破解密碼:你在數(shù)十條錯誤路徑中,以近乎自毀的意志力,窮舉、試錯、碰撞。
代價:15年壽命。
大膽嘗試:你輸入密碼,透明屏障短暫關(guān)閉。
毫不猶豫,屏住呼吸,你縱身撲向那團散發(fā)著濃烈腐臭的肉瘤。
代價:1年壽命。
排斥與入侵:你在接觸肉瘤的瞬間,肉瘤爆發(fā)出狂暴的排斥反應(yīng)。
無數(shù)萎縮的肢體瘋狂纏繞、撕扯,你在混亂的環(huán)境中,找到那個維系整個系統(tǒng)的關(guān)聯(lián)核心。
你鎖定核心,沒有摧毀,而是強行植入兩段最高權(quán)限指令:
一段,徹底關(guān)閉基石議會對外的主動防御和攻擊程序。
另一段,授予“齊紹”與“奧菲諾卡”最高級臨時權(quán)限。
代價:5年壽命。
你主動中斷。
推演結(jié)束。
現(xiàn)實中,齊紹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他直接噴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25年壽命,在短短推演中,化為飛灰。
他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比推演中的更恐怖。
散發(fā)著惡臭的暗黃色膿液和斷裂的蒼白肢體殘骸已經(jīng)鋪滿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無數(shù)怪物襲來,但他如同未卜先知。
在第一個“頭顱蜘蛛”撲到眼前的瞬間,齊紹的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cè)滑,險之又險地避開那致命的撕咬。
他腳步不停,在膿液和殘骸中奔跑,無視身體的劇痛和虛弱,目標只有一個——肉瘤。
齊紹終于撲到了近前,他看到了,那個菱形接口。
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指,在冰冷的表面飛快地輸入那組用壽命換來的字符。
保護著巨大肉瘤的屏障,如同泡沫般消失。
就是現(xiàn)在。
齊紹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縱身一躍,主動撲向了那團肉瘤。
接觸的瞬間,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鋼針,狠狠扎進他身體的每一寸。
無數(shù)帶著吸盤的觸手瘋狂地纏繞上來,撕扯他的皮肉。
一股絕望的感覺,狠狠沖進他的大腦,試圖將他同化、吞噬。
齊紹咬破了舌尖,直接游向深處。
找到了!
他沒有猶豫,直接說出指令。
指令一:關(guān)閉所有主動防御及攻擊程序。
指令二:授予齊紹、奧菲諾卡最高臨時權(quán)限。
纏繞在齊紹身上的東西失去了力量,慢慢從他的身上滑落。
齊紹掙扎著,從一堆污穢中爬了出來。
他渾身浴血,衣服破爛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的淤痕和細密的傷口。
他扶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著。
他踉蹌著走到那個密碼鎖旁,再次輸入那組密碼。
透明的屏障重新升起,將那個恐怖肉瘤重新封閉在內(nèi)。
呼......他成功了。
......
當他穿過孔洞,站在走廊上時,他愣住了。
孔洞在他身后緩緩閉合,重新化作那塊巨大的黑色石碑。
而在石碑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冰冷的墻角。
是奧菲諾卡。
她沒有跑回她的府邸,而是抱著膝蓋,像一只被遺棄的,嚇壞了的小貓。
她臉上還殘留著紅腫的指印和淚痕,漂亮的紗裙沾滿了灰塵。
她聽到動靜,猛地抬起頭,失而復(fù)得的巨大沖擊,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就那么蹲在角落里,怔怔地看著他,忘記了哭泣,忘記了言語,她終于等來了這場噩夢的最終審判。
......
“你恨我嗎?”
奧菲諾卡身體一顫,下意識地搖頭,幅度很小。
“我要聽實話。”齊紹盯著她。
奧菲諾卡沉默了幾秒,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沾著未干的淚痕。
她終于抬起眼,迎上齊紹的目光,聲音帶著哭腔后的沙啞:“有......有一點?!?/p>
她頓了頓,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但我知道,父親......他,是他自己選的融入‘基石’,這是他的路......”
齊紹沒再追問。
恨也好,不恨也罷,都改變不了什么。
他艱難地站直了些腰背,“先回家。”
回程的途中異常沉默。
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依舊璀璨,秩序井然。
肉瘤的劇變?最高權(quán)限的易主?仿佛一粒塵埃落入大海,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他在嘗試做一個“實驗”——
將一小部分原本流向高等公民享受層的資源,重新分配調(diào)度給了幾個底層生命最密集的外圍。
完美通關(guān)的條件,他猜測或許是直接破壞這些不合理的規(guī)則?
但這種行為除了讓這個世界進入戰(zhàn)爭,沒有其他一絲好處。
他太清楚底層了。
在“靜滯監(jiān)獄”里,在拍賣場上,在那些麻木的眼神里。
給他們多一點空氣,多一點食物?那不過是“新老爺”的“恩賜”。
能阻止新的“高等公民”重新編織一套更隱蔽、更“合理”的剝削規(guī)則嗎?
不可能的。
就像他忽悠那個馬面一樣。
一點小利,一點對身份的許諾,就能輕易收買一個生命。
底層需要的不是施舍,是覺醒,是徹底砸碎那套將生命標價的枷鎖,但這何其艱難?
車子駛?cè)敫?。奧菲諾卡怯生生地跟在齊紹身后,像只受驚的兔子。
“過來?!?/p>
他看向站在房間邊緣、手足無措的奧菲諾卡,聲音帶著些疲憊。
奧菲諾卡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挪了過來,低著頭,不敢看他。
“坐下?!饼R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奧菲諾卡小心翼翼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