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世界重新歸于死寂，卻比剛才更冷。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這無邊的黑暗吞噬時，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沒有接。
緊接著，我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各種新聞APP的推送擠爆了屏幕。
【世界級指揮家陸秉文緊急召開記者會，力挺舊友蘇晚！】
【塵封三十年的真相！樂評天才蘇晚手稿曝光！】
我點開直播，屏幕那頭，是我?guī)缀蹩煲浀哪槨?/p>
陸秉文。
我們那個時代，最意氣風發(fā)的天才指揮家，我年少時的摯友。
他老了，但眼神依舊清亮。
他沒有過多指責誰，只是將一疊疊我當年寫給他的信件，投影在大屏幕上。
那些泛黃的信紙，那些熟悉的筆跡，那些關于音樂關于樂句關于靈魂的探討，在寂靜的會場里，擲地有聲。
“這些，是三十多年前，蘇晚寫給我的信。她的才華，她的思想，她的光芒，在那個年代，無人能及?！?/p>
“后來，她結婚了，她說她要回歸家庭。我以為是她的選擇?！?/p>
陸秉文看著鏡頭，聲音里是無盡的痛惜和遺憾。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有一顆最耀眼的明珠，被她的枕邊人，親手埋進了塵埃里，不見天日三十年?！?/p>
“顧正清那些所謂的名作，不過是拾取了蘇晚思想的殘羹冷炙。而沈雅之流，更是連邊角料都算不上?！?/p>
會場一片死寂。
緊接著，是山呼海嘯般的閃光燈。
沈雅偽造的證據(jù)，在真正的泰斗面前，像一個拙劣的笑話。
她的學術生涯，甚至她整個人生，在那一刻，被宣判了死刑。
顧正清被學校開除，所有頭銜一夜清空。
他從云端跌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顧思嘉的公司，那座用“顧教授女兒”光環(huán)堆砌的空中樓閣，也塌了。
合作伙伴紛紛撤資，銀行催債的電話打爆了她的手機。
她第一次嘗到了沒有父親光環(huán)，寸步難行的滋味。
她開始變賣她的愛馬仕，她的高定禮服，她過去引以為傲的一切，來支付員工的工資。
終于，她撐不住了。
她來到我租住的這間破舊公寓，沒有了往日的驕矜，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
她甚至沒有敲門，只是頹然地坐在我門口的樓梯上，身上那件皺巴巴的香奈兒套裝，和布滿灰塵的樓道格格不入。
我開了門。
她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下巴上還有沒好全的痘印。
“媽，我以后該怎么辦？”
她的聲音里，沒有悔過，沒有歉意，只有走投無路之后，對我這個最后救命稻草的本能求索。
她以為我還會像過去三十年一樣，無論她闖了多大的禍，我都會為她收拾殘局。
我看著她，這個流著我的血，卻從未懂過我的女兒。
她所擁有的一切，她名媛的身份，她的公司，她揮霍無度的底氣，都建立在我被竊取的不見天日的人生之上。
現(xiàn)在，地基被抽空了，她就來問我這個地基，該怎么辦。
我什么都沒說。
轉身從屋里拿出一本最新的招聘雜志，遞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