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梔意趕到雪山腳下時,風雪大得幾乎看不清路,靳辭的那群兄弟正急得團團轉。
“情況怎么樣?”她喘著氣問,呼出的白霧在空氣中凝結。
“風雪太大了!”其中一個兄弟臉色發(fā)白,“搜救隊剛上去一輪,根本扛不住,現(xiàn)在沒人敢再上了!”
江梔意抬頭看向被風雪籠罩的山峰,心臟猛地一沉:“他困在里面多久了?”
“快六個小時了……”
六個小時。
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山里,六個小時意味著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江梔意沒再說話,轉身走向一旁的裝備區(qū),開始穿戴防護設備。
“你干什么?”兄弟一把拉住她。
“上去救人?!彼^也不抬地系緊安全帶。
“你瘋了?!”兄弟聲音拔高,“連專業(yè)搜救隊都不敢再上了,你上去就是送死!”
江梔意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們:“他已經困了六個小時,時間越長風險越大?!?/p>
她語氣平靜,“放心,我會把他平安帶下來?!?/p>
兄弟怔住了。
他們一直看不起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覺得她配不上靳辭。
可此刻,她站在風雪中,眼神堅定得讓人心驚。
“你就這么愛他嗎?”兄弟忍不住問。
江梔意沒有回答,轉身走進了風雪中。
以前的確很愛,愛到愿意為他去死
現(xiàn)在不愛了,但恩情總要還。
雪山上的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江梔意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她想起那個下午,靳辭站在天臺上,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她的困境。
“就當還你一次?!彼哉Z,繼續(xù)向前。
三個小時后,她終于在一處背風的巖石后找到了靳辭。
他已經昏迷,臉色蒼白如雪,可懷里卻緊緊護著一朵曇花,花瓣潔白,在風雪中依然完好無損。
江梔意眼眶發(fā)熱,小心地將花放進背包,然后就地取材做了個簡易擔架。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風雪越來越大,她拖著擔架,肩膀被繩索磨得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雪地。
“靳辭……”她喘著氣,聲音沙啞,“撐下去?!?/p>
當江梔意終于將靳辭拖到山腳時,那群兄弟立刻圍了上來。
“阿辭!”
“快叫醫(yī)生!”
江梔意踉蹌著退到一旁,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地將靳辭抬上救護車。
風雪中,沒人注意到她滿身的傷。
直到確認靳辭安全,她才終于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她用命還了恩,
從此兩不相欠。
江梔意醒來時,病房里空無一人。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肩膀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她不知道靳辭情況如何,掀開被子下了床。
走廊盡頭的VIP病房門虛掩著,她剛要推門,就聽見靳辭的聲音——
“把這花送去給時遙姐?!彼穆曇粲行﹩。皠e說是我摘的,更別提我受傷的事?!?/p>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花!”兄弟聲音發(fā)顫,“你知道江梔意是怎么把你救下來的嗎?差點把命都搭上了?!?/p>
“我知道?!苯o語氣平靜。
“我們以前都覺得她配不上你,”兄弟語氣復雜,“但這幾年她為你做的,葉時遙做不到,你那些女朋友更做不到?!?/p>
“時遙姐和你哥遲早要結婚的,”兄弟嘆氣,“試著喜歡江梔意吧。你不也說,她喜歡你那么久……挺可憐的,給個機會?”
房間里沉默了很久。
江梔意貼在門上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如果可以,我也想喜歡別人?!苯o突然笑了,“可這是我能控制的嗎?”
他笑著笑著,卻掉下淚來:“我只喜歡葉時遙,不,我愛她,愛到快發(fā)瘋了?!?/p>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生生剖開江梔意的胸膛。
她曾經也愛靳辭愛到發(fā)瘋,后來硬生生把他從心里剜出去,疼得血肉模糊。
如今連那點余溫都沒了,只剩下空蕩蕩的疼。
靳辭啊靳辭,原來你和我一樣。
不被愛的人,都最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