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認知修復部>城市被無形扭曲籠罩,所有人深信自己活在完美世界。
>認知恢復部的特工李維在嘔吐中保持微笑——他必須表演正常,
才能拯救這些“幸?!钡娜恕#井斒杖莶繌娦薪槿?,李維發(fā)現(xiàn)扭曲源竟是自己失蹤的妻子。
>她溫柔地笑問:“為什么要修復?你們才是被困在痛苦中的可憐人。
”>李維顫抖著舉起認知矯正血清:“因為真實,再痛也是甜的?!?--城市在呼吸。
李維站在人行道的邊緣,目光掃過眼前流動的景象。晨光慷慨地潑灑在玻璃幕墻上,
折射出耀眼的、近乎不真實的光芒??諝饫镲h蕩著早餐攤位上剛出爐面包的甜膩香氣,
混雜著汽車尾氣那點工業(yè)時代特有的、微帶刺鼻的腥咸。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
和著城市清晨特有的、尚未完全沸騰起來的嗡鳴背景音。一切都顯得如此…標準。
完美得如同一個精心調(diào)試過參數(shù)的模型。完美得令人窒息。他微微側(cè)頭,
目光落向不遠處一個敞開的檢修井蓋。井口邊緣粗糙,下方是幽深不見底的黑暗,
隱約能聽到深處傳來水流沉悶的嗚咽。一個西裝革履、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
正步履輕快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他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夢游般的、無憂無慮的滿足笑容,
步伐輕快得像是要去擁抱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李維的胃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強迫自己的視線挪開,喉嚨深處涌起一股帶著膽汁苦澀的灼熱感。他用力咽下那口酸水,
下頜的肌肉繃得死緊,牙齒幾乎要咬碎。不能看。不能想。不能有任何反應(yīng)。男人毫無所覺,
一腳踏空。不是墜落時該有的失重驚呼,也不是沉悶的撞擊聲。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類似巨大果凍被戳破的“噗嗤”聲,粘稠而綿軟。
李維的眼角余光無法完全避開。他看到了。那西裝革履的男人,半個身體陷落在井口里,
腰部以下仿佛融化般消失在黑暗中。但他臉上那心滿意足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聚焦,空洞地望著前方虛空。他伸出雙手,像是在泳池里劃水,
以一種笨拙而詭異的姿態(tài),扒拉著空氣和井口邊緣那些粗糙的混凝土,
試圖把自己更深地“埋”進去。他似乎在享受某種下沉的樂趣?!懊篮玫囊惶?,對吧?
”旁邊一個提著公文包、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停下腳步,
對著那正在“沉浸體驗”的男人方向,由衷地贊嘆道,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
仿佛在欣賞一幅和諧的生活小品。李維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鐵手攥住,猛地收緊。
他強迫自己的嘴角向上牽拉,調(diào)動臉頰每一塊肌肉,
擠出一個和周圍所有人弧度一致、溫度相仿的微笑。這笑容像一副沉重冰冷的石膏面具,
死死扣在他的臉上,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笆前。彼牭阶约旱穆曇繇懫?,
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從未如此美好。”每一個字都帶著喉嚨深處血腥味的黏膩。
他迅速轉(zhuǎn)身,快步離開那個“沉浸式體驗”的現(xiàn)場,
走向街角一棟其貌不揚、灰撲撲的舊寫字樓。樓體陳舊,墻皮有些剝落,
入口處上方掛著一塊磨損嚴重的銅牌——“城市認知優(yōu)化與協(xié)調(diào)中心”。
一個平庸到足以讓任何清醒者都忽略的名字,一個完美的偽裝。門禁系統(tǒng)發(fā)出微弱的藍光,
掃描過李維的虹膜和腕部植入的加密芯片。冰冷的電子女聲低語:“身份確認,認知恢復部,
李維特工。歡迎歸來。今日認知污染指數(shù):臨界值高位震蕩。請保持穩(wěn)定。
”沉重的合金門無聲地滑開,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攏,
將外面那個“完美”而扭曲的世界隔絕開來。門內(nèi),是另一個世界。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冰冷,彌漫著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獨特氣味,
還有一種更深沉的、類似金屬疲勞和高壓電流的嗡鳴。走廊里的燈光是毫無溫度可言的慘白,
映照在同樣慘白的金屬墻壁上,反射出令人暈眩的冷光。沒有裝飾,沒有色彩,
只有功能性的指示牌閃爍著幽綠的字符。
里是“認知恢復部”(CRD)——這座城市龐大軀體里一個隱秘的、對抗瘋狂的免疫細胞。
清醒者最后的堡壘?!袄罹S!報告!”一個沙啞的女聲像鞭子一樣抽過來。
娜塔莎靠在主控室的門框上,她整個人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弓弦。
深陷的眼窩周圍是濃重的、無法掩飾的烏青,眼白里爬滿了猙獰的紅血絲,
仿佛幾天幾夜未曾合眼。她手里捏著一個幾乎空了的能量膠管,
指尖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發(fā)白。她的視線銳利如手術(shù)刀,
瞬間穿透李維臉上那層尚未完全卸下的“表演”面具,直刺他眼底深處的疲憊與驚悸。
李維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仿佛在接受某種無形的檢閱。他深吸一口這冰冷、消毒過的空氣,
試圖壓下胃里殘余的翻騰和喉嚨口的腥甜。“C-7區(qū),格蘭德大道與楓葉街交叉口,
”他的聲音努力維持著特工報告應(yīng)有的平穩(wěn),但尾音仍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深度認知污染表現(xiàn)。個體表現(xiàn)出對‘沉浸體驗’的異常偏好,
完全無視物理規(guī)則和自身安全。圍觀者認知同步,評價為‘美好’。污染烈度…A級。
具有高度擴散風險?!薄癆級…”娜塔莎咀嚼著這個詞,眼神更加陰郁。
她猛地將空膠管捏扁,發(fā)出刺耳的塑料呻吟,“‘美好’?呵,
‘美好’到把自己塞進下水道當人肉塞子?外面那群人腦子里灌滿了水泥和彩虹糖漿!
”她煩躁地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短發(fā),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總控室的讀數(shù)快爆表了!
污染波像海嘯一樣拍過來!源頭!我們必須找到源頭!否則別說恢復認知,
我們連自己這最后幾塊清醒的腦細胞都保不?。 彼脑捪癖涞蔫F錘,
一下下砸在李維的心上。找不到源頭,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他們這些清醒者,
就像站在即將被狂潮吞噬的孤礁上,遲早會被那無孔不入的“完美”幻覺所同化、淹沒。
主控室的門滑開,里面是另一個維度的混亂。巨大的環(huán)形屏幕上,
整個城市的數(shù)字投影在瘋狂閃爍、扭曲。
代表認知污染濃度的區(qū)域被染成刺目的、不斷擴散的猩紅,像致命的病毒在蔓延。
無數(shù)細微的警報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片令人神經(jīng)衰弱的、永不停歇的蜂鳴海洋。
技術(shù)員們的聲音在警報的間隙里尖銳地穿插著,
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西區(qū)網(wǎng)格B-12污染濃度突破閾值!穩(wěn)定錨過載警告!
”“現(xiàn)實穩(wěn)定錨輸出功率已提升至97%!無法完全壓制畸變!”“樣本分析進度滯后!
精神抗性血清庫存告急!重復,血清告急!”“警告!檢測到大規(guī)模認知同步跡象!
疑似群體性‘沉浸體驗’偏好強化!”“都給我閉嘴!”娜塔莎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
瞬間蓋過了所有警報和報告聲。她幾步?jīng)_到中央控制臺前,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片瘋狂擴散的猩紅?!袄罹S!
‘信號源’那邊有什么新線索?任何異常!任何碎片!
”“信號源”——那是CRD內(nèi)部對那個神秘污染源頭的代號。它如同幽靈,強大而無形,
每一次出現(xiàn)都伴隨著災(zāi)難性的認知污染爆發(fā),卻總能狡猾地抹去所有可追蹤的物理痕跡,
只留下精神層面的巨大創(chuàng)傷。李維走到自己那臺閃爍著幽光的分析終端前,
手指在冰冷的觸控板上快速滑動。
復雜的波形圖、混亂的能量讀數(shù)、破碎的異常事件報告在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碎片很多,
娜塔。像被砸碎的鏡子?!彼穆曇舻统炼o繃,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挫敗感,
“能量特征…很熟悉,但又極其不穩(wěn)定,像是…某種失控的放大器。
它在主動適應(yīng)我們的屏蔽頻率,變化速度遠超模型預測。它…在進化。
”他調(diào)出一段被反復分析的模糊數(shù)據(jù)流,
其中夾雜著一些極其細微、幾乎被噪聲淹沒的異常波動?!翱催@里,
還有這里…這些殘留的‘噪音’。不像純粹的污染信號,更像是…某種信息殘留?非常微弱,
結(jié)構(gòu)…有點類似早期CRD內(nèi)部通訊的加密格式碎片?但無法解析,邏輯完全混亂。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就像試圖從一堆瘋狂囈語的錄音里找出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早期CRD格式?”娜塔莎的眉頭擰成一個死結(jié),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屏幕,“查!
所有相關(guān)檔案!所有同期失蹤或異常退出的研究員名單!一個都不能漏!
”她猛地一拳砸在控制臺的合金邊緣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進化?該死的,
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一個會學習的病毒?一個擁有意識的污染源?
還是…”她沒有說下去,但眼中那抹深沉的恐懼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就在這時,
主控室內(nèi)刺耳的蜂鳴陡然拔高了一個八度,變成一種撕裂耳膜的尖嘯!
所有屏幕上的猩紅污染區(qū)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油,猛烈地沸騰、擴散!中央大屏上,
代表城市核心區(qū)——市政廣場及周邊區(qū)域的巨大區(qū)塊,
瞬間被染成一種近乎發(fā)黑的、令人絕望的深紅!“警報!警報!核心區(qū)S-01!
污染濃度指數(shù)級飆升!突破所有歷史記錄!突破測量上限!
”“現(xiàn)實穩(wěn)定錨陣列核心節(jié)點報告嚴重干擾!輸出功率急劇衰減!”“大規(guī)模認知畸變爆發(fā)!
范圍…整個核心區(qū)!上帝啊,那是什么?!”最后一聲驚呼帶著純粹的、非人的恐懼。
中央大屏猛地切換到了核心區(qū)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李維的瞳孔驟然收縮。畫面里,
宏偉的市政廣場中央,那座象征理性與秩序的灰色方尖碑,正在“融化”。
堅硬的、冰冷的石材,如同烈日下的蠟燭,以一種違反所有物理定律的方式,
緩慢而粘稠地向下流淌,形成一種詭異而褻瀆的“液態(tài)紀念碑”。
金色的“液體”在地面蜿蜒,散發(fā)出一種病態(tài)的、令人作嘔的溫暖光輝。
更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是,成千上萬的人聚集在廣場上。他們手拉著手,仰著頭,
臉上洋溢著一種狂喜的、近乎宗教般迷醉的燦爛笑容。他們齊聲歌唱,歌聲并非人類的語言,
而是由無數(shù)混亂、尖銳、高亢到失真的音符強行拼湊成的“歡樂頌”,
像無數(shù)把玻璃刮刀在摩擦著靈魂。他們在慶祝方尖碑的“新生”。慶祝這噩夢般的畸變。
“源頭…就在那里!”娜塔莎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它…它現(xiàn)身了?!
”“不!”一個技術(shù)員尖叫起來,
指著屏幕邊緣迅速出現(xiàn)、如同鋼鐵洪流般切入混亂廣場的黑色裝甲車隊,
車身上噴著醒目的、如同滴血眼睛般的徽記——一個抽象化的、被三道斜杠貫穿的眼球。
“是收容部(CD)!‘鷹眼’來了!”李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仿佛墜入冰窟。
收容部(CD),“鷹眼”。他們的信條是絕對的物理控制與暴力收容,
視CRD的“認知修復”為軟弱無能的綏靖政策。他們在這個地獄般的時刻出現(xiàn),
無異于在沸騰的油鍋里澆入冰水?!斑@幫腦子里只有炸藥的屠夫!”娜塔莎瞬間暴怒,
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他們想干什么?!在人群最密集的核心區(qū)開火?
用炸彈去‘凈化’認知污染嗎?!通訊!給我接通‘鷹眼’的指揮頻道!立刻!馬上!
”刺耳的電流雜音在通訊器里響起,片刻后,
一個冰冷、堅硬、毫無情緒起伏的男聲切了進來,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耳膜上:“CRD指揮節(jié)點,
這里是收容部特遣隊指揮官雷蒙德·斯特林。依據(jù)《異常實體緊急處置條例》第17條,
我部已接管S-01核心區(qū)最高權(quán)限。你方人員立即停止一切非授權(quán)干預行動,原地待命。
重復,原地待命?!薄八固亓?!你瘋了嗎?!”娜塔莎對著通訊器咆哮,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那是成千上萬的活人!不是待收容的異常物品!
你們想怎么‘處置’?用重火力把整個廣場連同里面的人一起蒸發(fā)掉嗎?!
”“娜塔莎指揮官,”斯特林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冷硬如恒古寒冰,
“認知污染已進入不可逆畸變階段。根據(jù)條例及現(xiàn)場評估,
該區(qū)域所有個體已被視為‘污染載體’,存在極高擴散風險。
我部將執(zhí)行最高效的物理隔離與凈化程序。
你方的‘認知修復’方案已被證明完全無效且延誤戰(zhàn)機。請認清現(xiàn)實,接受命令。
這是最后警告?!薄胺拍銒尩钠?!”娜塔莎幾乎要將通訊器捏碎,
“只要還有一絲清醒的可能,那些人就不是‘載體’!是受害者!你們這是在屠殺!
”“情感用事無法解決危機,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