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腳下榻,彎腰勾起案邊酒壺,揚(yáng)手潑到我頭上。
我被澆了個透心涼,低著頭叫她師尊,她卻回頭啞聲訓(xùn)我道:
“欺師滅祖,罔顧廉恥?!?/p>
“以后不要再叫我?guī)熥?,我沒你這般不知羞恥的徒弟?!?/p>
那日之后,從前承諾只會有我一個徒弟的她,又從凡間帶回來個小師弟,叫長裕。
他剛到風(fēng)云渡時(shí),怯生生的,拽著她的衣袖躲在她身后,探出小腦袋來看我,問她:
“師尊,他是我?guī)熜謫???/p>
“不是。”挽月冷漠的眼神從我身上掃過,“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必掛懷?!?/p>
她領(lǐng)著長裕從我身邊經(jīng)過。
疏離得連一個眼神都不愿給我。
那一刻,我意識到,她厭惡我。
從前有多寵愛我,那時(shí)她就有多厭惡我。
是以在長裕眨巴著天真爛漫的眼睛將風(fēng)云渡的每一個房間都看過一遍,最后指著我住的那間屋子對她說“師尊我想住這里”時(shí),她二話不說就略施術(shù)法將我的東西全部扔了出來。
琉璃盞,紫云草,聚魂燈,所有她從前特意送給我的小禮物,全被她砸得稀巴爛。
長裕雙手捂著嘴說好可惜。
她神色淡漠,伸手揉揉長裕的腦袋:
“以后那是你的屋子,你若喜歡,為師再送你?!?/p>
語調(diào)溫柔,話中的寵溺仿佛能溢出來一樣,一如從前對我那般。
我氣血上涌,忍不住紅著眼眶沖過去質(zhì)問她要將我置于何地。
她卻冷漠地將袖子從我手中抽走,扯斷,一把火燒了。
灰燼從她的指縫傾斜而下,她將長裕護(hù)在身后,冷睨我:
“幾百年師徒情分,我不趕你走,但你也勿要再想得寸進(jìn)尺?!?/p>
是了,幾百年的師徒情分,她不趕我走,卻在每一次長裕無中生有向她告我的狀時(shí),不由分說地罰我去抄書,不容我爭辯一句。
甚至在三百年前,天界選了師弟入贅狼族聯(lián)姻時(shí),溫柔地揉著他發(fā)頂說:
“別害怕,不想去就不去,有為師在,沒人敢逼你?!?/p>
然后冷漠地掀起來眼皮子,看著坐在下位的我:
“初衍,你替長裕去北漠?!?/p>
語氣堅(jiān)決,不是在問我,而是直接對我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