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反正下課鈴沒響。
羅妍的抽泣也漸漸平息，只剩下肩膀微微的顫抖著。
她抬起頭，望著遠(yuǎn)處操場上嬉笑打鬧的同學(xué)，眼神空洞。
“真好啊……”她覺得特別美好的一切似乎都無法屬于她。
羅妍呢喃著用手胡亂擦干臉上的淚痕，慢慢站起身。
腿因為蹲的太久，有些發(fā)麻了，羅妍絲毫不在意！
繃直了麻掉的腿一點一點往校門口挪。
她想好了，認(rèn)命了，既然爸媽想讓她去打工，那她就輟學(xué)打工好了。
條條大路通羅馬，讀不了書賺錢也是一條出路吧……
羅妍想的還是很簡單，自己每月往家寄一點剩下的都存著。
等存夠了，就像門口奶茶店的老板一樣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店，然后過奶茶喝到飽的幸福的日子。
她今早出去忘記關(guān)門了，回到家門依舊還敞開著。
羅妍就直接推門進去了，羅翔慶還在家看電視。
這讓羅妍有些意外，然后想著爸應(yīng)該是今天休息才沒有早早去工地。
母親在廚房忙碌，沒有人注意到才去學(xué)校不久就回來的她。
羅妍站在門口，心里還是有點忐忑，深吸一口氣。
“爸，媽，我……我不想上學(xué)了?！?/p>
羅翔慶看向門口，并沒有追問羅妍怎么這么早回來：“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想去打工，想早點賺錢?！绷_妍低下頭，聲音平靜的連她自己都陌生。
父母的反應(yīng)和她回來路上想的一樣，羅翔慶難得的露出了笑容，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才像話！到底是長大了！懂事了！”
劉玉珍也附和了幾句：“想通了就好，今天想吃什么，媽媽去買菜做?！?/p>
他們甚至沒問一句原因，仿佛她的退學(xué)是理所當(dāng)然的。
當(dāng)天下午，羅翔慶和劉玉蘭就收拾著準(zhǔn)備去學(xué)校給她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
羅妍坐在自己的小房間里，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自嘲的笑了笑，她翻開日記本，寫下最后一行字。
【今天，我放棄了學(xué)校，也放棄了自己。】
剛寫完羅妍想了想，又把【也放棄了自己】這句話給劃掉了。
她只是決定換條路，并不是放棄自己無路可走了。
傍晚，羅翔慶和劉玉珍回來了。
羅翔慶手里拎著半只烤雞，看到羅妍，羅翔慶從口袋里掏出一臺破舊的老人機。
把手機遞給了羅妍，語氣難得溫和。
“以后打工了，有事也好聯(lián)系家里?！?/p>
羅妍接過手機，手指輕輕摩挲著粗糙的塑料外殼，心里泛起一絲苦澀的喜悅。
這是爸爸第一次送她東西，還是一部手機，雖然他看起來很舊，而且像是二手的。
劉玉珍看她高興的樣子，在心里嘆了口氣
“快吃吧，特地給你買的烤雞，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你表叔就來接你了?！?/p>
羅妍愣了一下：“明天？”
她以為至少還能多待幾天，沒想到爸媽這么迫切要把她送走。
劉玉珍帶著她坐下，在她耳邊絮叨。
“包吃包住，聽說活兒也輕松，一個月能拿個兩三千，而且你表叔怎么說也是你爸的表弟，自家親戚，肯定會多照顧你一點，我們也放心。”
羅妍默默點頭，羅翔慶把烤雞給她就出門抽煙去了。
打開包裝就是那股熟悉的香氣，回家路上經(jīng)常能聞到的。
表皮有些酥脆，油脂混合著口感軟嫩的雞肉在口腔里化開，很香，很好吃。
就和她當(dāng)時聞著香氣想象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本該因為吃到自己最想吃的食物之一高興的，可是羅妍卻覺得心里堵得慌，喉嚨里也澀澀的。
隔天一大早，表叔就來了。
他是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眼神精明中帶著算計。
對羅妍的父母滿臉堆笑，卻時不時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她。
“福海啊，小妍就麻煩你了，她要是投機?；缓煤酶苫钅憔妥崴?，不用給我面子。”
羅福海扯了扯嘴角，對羅翔慶和劉玉珍點點頭看向羅妍：“走吧。”
羅妍拎著行李上了表叔的車，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車子就開始運行了。
羅妍忍不住半跪在座椅上，透過后擋風(fēng)玻璃往家的方向看。
羅福海抬頭看后視鏡里的羅妍，嗤笑了一聲。
換平時羅妍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可現(xiàn)在，她壓根沒注意。
羅翔慶在車子啟動后就進去了，但是劉玉珍久久站在原地目送。
羅妍沒有見到她進去，直到徹底看不到劉玉珍，羅妍才重新坐好了。
劉玉珍看著車子徹底沒影呆愣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走進樓道。
樓道里羅祥慶的眼底布滿紅血絲，他的聲音比平時聽起來更粗重了些。
“走了？”
“走了。”
車子駛出城郊在公路上開了很久，進入了荒無人煙的山路，路很陡，晃的羅妍有點犯惡心。
不知過了多久……
反正羅妍堅持住了沒有吐。
一座規(guī)模不大的工廠出現(xiàn)在視野中，灰撲撲的廠房矗立在群山之間，顯得格外壓抑。
工廠里的人都是面色疲憊的，大多因為過勞而發(fā)胖，也沒人在乎羅妍體型，更沒人欺負(fù)她，大家都很累。
羅福海的辦公室在城里，偶爾過來巡視，平時廠里都是幾個管事領(lǐng)導(dǎo)在。
所以除了被送來那天，羅妍就再也沒見過他人了。
每天繁重的工作讓羅妍有些精疲力竭，但至少能吃飽飯，不說味道多好，沒人會因為她想多吃幾口罵她。
漸漸的，羅妍覺得自己的決定或許是對的。
這里雖然辛苦，但至少比學(xué)校好，她可能失去了一條出路，但總算能過上算是“平靜”的生活了。
一周后的夜晚，羅妍洗完澡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
簡陋的房間擺著幾張鐵架床，其他女工早已鼾聲如雷了。
羅妍嘆了口氣，洗澡間只能容納五個人。
平時大家都是抽簽洗的，今晚她運氣不好，是他們宿舍里最后一個去洗澡的。
輕手輕腳爬上自己的床，剛準(zhǔn)備休息，突然，床頭手機屏幕亮起，一條短信跳了出來。
羅妍疑惑的歪了歪頭，通訊錄里有爸媽的電話，她早就背下來了。
但是這個短信顯示的號碼并不是他們其中一個，按理說只有父母知道她的號碼的。
點開短信，內(nèi)容只有五個字：
【你快要死了】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
羅妍是知道自己身體不太好了，經(jīng)常會有頭暈?zāi)垦５母杏X。
有時候坐久了站起身眼前也會黑蒙蒙一片，過一會兒才會好。
所以羅妍對死很敏感，總覺得自己某天會死在不知名的角落無人在意，然后獨自腐爛。
這條信息是怎么回事？是誰發(fā)來的！
羅妍盯著屏幕，驚慌的同時，更多的是憤怒，就算是咒人的話，也會讓人很不爽。
“是惡作劇嗎？會不會是哪個人隨便按了個電話發(fā)的惡作劇短信……0000123456789，好奇怪的號碼?！?/p>
羅妍想了想，嘗試撥通對方的電話。
嘟嘟幾聲后，羅妍以為打通了，但接著就的是帶著電子音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