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最近很不對勁。
清晨的義莊,文才正拿著掃帚打掃院子,一抬頭就看見秋生搖搖晃晃地走進(jìn)來,臉色蒼白得像紙,眼下掛著兩團青黑,走路時腳步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喂,你昨晚做賊去了?"文才調(diào)侃道。
秋生沒理他,徑直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冷水就往臉上潑。冰涼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卻洗不去他眉宇間的疲憊。
林枸從屋里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他瞇起眼睛,仔細(xì)打量秋生——印堂發(fā)黑,陽氣虛弱,脖子上隱約可見幾道淡淡的紅痕,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纏繞過。
“吼吼~”林狗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著他走過去,狀似隨意地問道,"怎么?昨晚怎么了?沒睡好?"
秋生猛地抬頭,眼神閃爍:"???沒、沒有啊,就是做了個噩夢。"
林枸心中了然??磥矶∮褚呀?jīng)纏上他了。
“我看你是做了春夢吧?”
林枸一副我懂得表情,用手肘捅了一下秋生的肚子。
文才聽到春夢,趕緊湊了過來,“夢到誰了!是不是婷婷?”
林枸聽到這里,一把捏住他的耳朵:“文才,我是不是今天沒疼你?。挎面檬钦l難道你不知道?”
“哎呦,是嫂子,是你的。”
“咳咳!好了,一大早上吵什么!”
兩人打鬧著,九叔從正堂走出來,手里拿著剛畫好的符咒。
他一眼就看出秋生的異常,眉頭瞬間皺起:"秋生,過來。"
“啊——”秋生的哈欠打了一半,頓時身子一僵,慢吞吞地挪過去。
九叔二話不說,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兩指按在脈門上。片刻后,九叔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你昨晚去哪了?"
"我、我回家了啊......"秋生支支吾吾,顯然是在說謊。
"回家?"九叔冷笑一聲,"回家能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
文才好奇地湊過來:"師傅,他怎么了?師兄說他是昨天做了春夢。"
"陽氣虧損,陰氣纏身。"九叔松開秋生的手,目光銳利,"就是沒做春夢,也一定沒干好事!"
秋生臉色更白了,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林枸適時開口:"師傅,我看秋生脖子上有紅痕,像是被女鬼......"
"我沒有!"秋生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我就是......就是......"
九叔冷哼一聲,沒有理會他,直接回到了屋子,繼續(xù)畫符去了。
文采看到九叔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生氣了,湊到秋生的身邊:“哦~你慘了,師傅最小心眼了!”
“文才!給我進(jìn)來!”
——
夜幕降臨,九叔趁著秋生還在特藤椅上熟睡,在他的敞開的胸口用朱砂畫了一個鎮(zhèn)尸符,筆走龍蛇間透著凝重。
文才接過九叔遞過來的毛筆,好奇:“師傅,秋生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鬼了?會不會有事?”
林枸靠著門框,將手里的花生扔進(jìn)嘴里:“不會,能有什么事情,我看他現(xiàn)在是甘之如飴?!?/p>
文才:“那他遇到的一定是風(fēng)流鬼?!?/p>
九叔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將秋生的衣服系好,但是動作卻是重了些,惹得夢中的秋生悶哼一聲。
沒過多久,秋生伸了個懶腰,而后醒了過來。
“師傅!枸哥,你們都圍著我干嘛?”
林枸和文才都是笑笑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戲謔。
秋生見他們不說話,心里更加疑惑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猛然從藤椅上起身:“壞了,一天沒去鋪子,姑媽要生氣了!”
九叔冷哼一聲,“你還知道自己有姑媽?我還以為你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凈了呢!”
秋生撓撓頭:“師傅,你這是怎么說的。”
文才在一旁添油加醋:“哇!秋生除了死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能睡得,你睡了一天知不知道?”
秋生沒有打理他,知道他是在故意調(diào)侃自己。他走到九叔的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傅,時間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嗯。”
九叔不咸不淡的回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只是假裝在走到供臺前,整理著上面的東西,似乎并不在意秋生的去留。
秋生也習(xí)慣了九叔這個性格,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很關(guān)心自己的。他轉(zhuǎn)過身,對著林枸說道:“枸哥,我走了。”
“路上小心。”
林枸回了一句,秋生就迫不及待的跑出院子,騎上了自行車,朝著隔壁村子而去。
九叔看著秋生離去的背影,當(dāng)即抄起供臺上的道袍和法袋,“長生,文才,你們看家!我去去就回?!?/p>
說著,便也沖出了院子,朝著秋生離去的方向追去。
文才看著師傅匆匆離去的背影:“師兄,師傅這是去哪里?秋生到底怎么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說著,林枸也沖出房間,“文才,你看家!我也去去就回!”
“誒?”
不等文才反應(yīng)過來,林枸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布谷——布谷——”
“嘎——嘎——”
聽著遠(yuǎn)處樹林里傳來的鳥叫聲,文才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外面,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涌上心頭。他吞了一口唾沫,就趕緊把門關(guān)住,插上了木栓,然后躲回了自己的房間,再也不敢出來了。
鄉(xiāng)間小路上,秋生哼著小曲,悠悠哉哉地蹬著自行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車輪碾過碎石也發(fā)出輕快的聲響。
林枸和九叔依次躲在暗處,遠(yuǎn)遠(yuǎn)跟著他。
沒過多久,只見秋生在一座高門大戶的宅院前停下。
門前懸掛著兩盞燈籠,散發(fā)著昏黃的光芒,照亮了門前的石獅子,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秋生下了自行車,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
門軸發(fā)出“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九叔看著鬼氣森森的莊園,氣的眉毛抖了抖,看了眼旁邊兩人高的院墻,提氣凝神,縱身一躍,身輕如燕般地翻過了院墻,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宅院內(nèi)的花園里。
而這個時候,秋生已經(jīng)得意的走進(jìn)了大廳。
“這個臭小子!”九叔暗罵了一句,然后貓著腰,躡手躡腳地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了大廳的窗戶下,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透過窗戶的縫隙,觀察著里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