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芬妮剛剛的話是一句警告。
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不論是昨晚的事,還是今天提早的點名。
原本點名是七點鐘,現(xiàn)在硬生生提早了一個多小時。
單人牢房的點名很快就結(jié)束。
大廳響起刺耳的鈴聲,代表他們今日的早餐時間開始了。
可是面前那生銹的鐵門并沒有傳來開門聲,沒有熟悉的咔噠聲。
姜利轉(zhuǎn)身回到床上躺下來。
而其他犯人已經(jīng)開始叫罵。
“給老子開門啊!”
“是不是要餓死我們???你們有病???”
“什么意思?!你···你們是不打算開門嗎?那我們吃什么?!”
有獄警比犯人還生氣,大怒道:“死豬你們閉嘴吧!還想吃!吃你自己的屎吧!”
姜利翻了個身,摸著戒指,心中的擔(dān)憂愈盛。
事實上,姜利預(yù)想到現(xiàn)在這個情況。
所有人禁止外出,以便監(jiān)獄方留出時間和場地來安置那么一大群人,調(diào)遣食物和物資。
但這個‘全員禁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
獄警們可不是什么人民公仆,他們同樣是經(jīng)歷生死廝殺的人。
他們的人數(shù)只剛好照顧他們一千多個人,現(xiàn)在又一擁而入幾百號人,他們的工作無形中增添幾倍,沒有時間和精力給他們提供足夠的食物和物資。
姜利躺了會,感覺叫罵聲音小了,獄警們也都全部離開。
她小心翼翼從床下的墻角里掏出一塊石頭,一個小洞口出現(xiàn)。
拿出一瓶酒和兩包煙后,姜利捏著眉頭嘆了口氣。
煙酒本是監(jiān)獄的硬通貨,屬于重資產(chǎn),但現(xiàn)在這個情況,這兩個東西對她是毫無用處。
全員禁閉的這一天變得格外漫長,姜利真正第一回體會到蹲號子的感受。
就這么一直餓到下午兩點鐘,終于有獄警推著餐車開始一個個牢房分發(fā)食物。
盡管不是兩片面包夾著一片酸黃瓜,姜利拿到手的時候,光聞著黃瓜的酸味都開始流口水。
第一天,只有這么一頓。
饑餓感和焦慮感雙重交錯,折磨著姜利。
不過,姜利能感受到被這么一餓和關(guān)禁閉,昨天叫囂著的騷亂囚犯們老實多了,全都沒了之前的囂張,老老實實蹲牢房。
之后禁閉結(jié)束,犯人們估計比狗還老實。
第二天后,一直關(guān)閉的牢房充斥著刺鼻的惡臭味,馬桶里沖不掉的排便臭味和長久不洗澡的汗臭味,還有各種潮味和灰塵的味道,簡直令人作嘔。
姜利卻在這種饑餓和焦躁感中,越來越冷靜。
她望著黑沉沉的天花板,下定了決心。
終于三天后的早晨,一直沒有露面的斯黛芬妮拿著警棍出現(xiàn)在姜利面前。
她的疤痕未消,眼下烏青一片,看起來連續(xù)熬了幾個通宵的模樣。
“囚犯編號EC08125,姜利,恭喜你還有40天就可以離開這個地獄?!?/p>
姜利對著斯黛芬妮,露出了虛弱疲憊的笑容,想讓自己顯得格外可憐。
斯黛芬妮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往前走。
不多會,門鎖被打開。
順著人流,她跟隨長長的囚犯隊伍往一樓東側(cè)的食堂那邊走去。
沒走幾步,有人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利還沒來得及回頭,耳邊傳來男人小心翼翼又結(jié)巴的聲音:“姜···姜利,是我?!?/p>
“單杭···”姜利沒回頭,繼續(xù)保持著往前走的步伐,小聲問:“你怎么樣了?”
“我···我···我還好,你好嗎?你餓嗎?”單杭還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
姜利毫不客氣的點點頭,聲音氣若游絲,“我沒有存吃的,我好餓哦?!?/p>
她話音剛落,一個什么干硬的東西被塞進手里。
姜利按耐住低頭去看的沖動,“是什么東西?”
“是蘋果,你···你快吃掉?!眴魏嫉吐暬卮?。
那不是三天前晚餐的一小塊蘋果嗎?
他還沒吃掉?
即便已經(jīng)干的硌手,蘋果的香味好像已經(jīng)通過鼻子沖進腦子里。
姜利左右看了眼,沒有人注意他們。
她趕緊把蘋果往嘴里塞,快速嚼碎,干澀的外皮里包裹著并不豐富的汁水和果肉,但每天只能吃兩個面包夾黃瓜的姜利,還是感覺到胃里被一小塊蘋果塞滿,香甜的味道讓她渾身舒暢。
啊,蘋果真好吃啊~
姜利滿足的咽下最后一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你···你還有40天,對···對不對?”單杭問。
姜利驚訝,但臉色未變,她自己還沒和斯黛芬妮以外的人說過自己剩下的刑期,“對?!?/p>
“真好···希望你···你可以快些自由,我···我會去找你的?!?/p>
姜利更驚訝了,不知道單杭腦子里裝著什么,只知道他對自己異常好。
雖然自己招收不誤,但作為正常人,姜利不認(rèn)為有人會對自己無緣無故的好,他一定有對自己有所圖。
所以姜利裝作疑惑的說:“那么多副本和空間,你上哪個地圖去找我?再說——你是殺了NPC進來的,你刑期還有五六年呢?!?/p>
單杭不吭聲了。
姜利以為他生氣,回頭瞥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委屈的抿著嘴唇,模樣像是哭了。
“到···食堂了?!苯b作沒看見。
她聽其他人說過,單杭似乎是個很殘暴的人,在上個副本里虐殺了某個重要NPC才被關(guān)進這座虛擬監(jiān)獄中。
做隊友她是很歡迎的,畢竟當(dāng)?shù)蹲邮箚痉浅:糜谩?/p>
到了食堂門口,姜利停下腳步,左右環(huán)視一圈,謹(jǐn)慎的觀察聲音和環(huán)境的異常。
食堂里多了很多人。
那些多出來的人穿著紅色橫條紋的囚服,與自己黑白色相間的囚服大相徑庭。
他們散亂的聚集成幾個群體,占據(jù)了隊伍的前排,高聲聊著天。
姜利端過配餐員遞給她的餐盤,餐盤上被賽來一個干巴巴的面包和一勺鷹嘴豆。
掂著勺子的粗壯女人又扔過來一個小小的蘋果,喊:“后面的快點!”
姜利看到那個小蘋果不由驚喜,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拿過來塞進口袋。
“坐這里,姜利?!?/p>
角落里坐著三個相貌出眾的男人,其中坐在最外側(cè)的男人,朝著姜利揮手。
那是和姜利經(jīng)歷過同一個副本的隊友李歲,沒想到他們挺有緣分,一起被送進來,自然而然又繼續(xù)搭伙成為隊友。
他臉上雖然掛著溫和的笑容,可是眼神中滿是焦慮和擔(dān)憂。
姜利坐到他對面,“你們怎么樣了?還好嗎?”
“老子餓的差點啃墻皮,你說能好嗎?!”坐在姜利右側(cè)的平頭男人是白隆激動的喊起來。
白隆對面的男人金發(fā)碧眼,他一直慢條斯理吃飯,聽到白隆嚷嚷,他抬頭呵斥:“喂,白?。“察o一點?!?/p>
“路易,你別對我發(fā)脾氣!”白隆嗆回去,可聲音低了很多。
李歲擺擺手,示意他們別吵了,“路易,白隆,還有姜利和···單杭···”
姜利聽到他喊單杭,扭頭發(fā)現(xiàn)單杭不知道什么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坐在了自己左側(cè)。
單杭還把自己手里的蘋果遞到姜利面前,然后默默低頭吃豆子。
姜利也沒客氣,直接塞進口袋里。
白隆嘴里的豆子沒嚼完,啊了一聲,“嗯?干什么?”
其他幾人包括姜利都停止吃飯,嚴(yán)肅的看向李歲。
李歲很含蓄,“我們應(yīng)該···盡快做打算。”
白隆瞪著他的大眼睛,仿佛在問為什么。
姜利皺著眉頭,輕輕嘆口氣,她很欣賞李歲的謹(jǐn)慎,但過度謹(jǐn)慎會變成軟弱。
現(xiàn)在做打算已經(jīng)遲了。
不知怎么,姜利笑了下。
她的運氣一向奇差無比,世界上找不到第二個人比她還倒霉。
出門坐公交,公交被撞飛到江里,死了十幾個人;換乘高鐵遇到道路塌陷,死了幾百人;大學(xué)畢業(yè)出去找工作,還沒下樓遇到大樓失火,活活燒死幾百人;好不容易出門旅游,遇到百年一遇的海嘯,一個島上死了幾千人······
回想完她的悲慘遭遇,姜利垂著眼睛,冷靜又平淡的說:“我們越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