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她正準(zhǔn)備開口反駁我,被匆匆而來的保安打斷了。幾個人一左一右拉上她,
就要給她拽出去。我掃了一眼,誠懇道:「記住她的臉,下次別讓她進來影響我們工作了,
明白嗎?」他們連連點頭,往外走的動作也大了些。張琪不肯走,一邊張牙舞爪的罵著什么,
一邊跟保安你追我逃的迂回撕扯著。追逐戲碼上演,她頭發(fā)散了、裙子也臟了,
整個人狼狽不堪,根本沒有一點剛才進來時的優(yōu)雅從容。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種女人,
我當(dāng)時是怎么被豬油蒙了心答應(yīng)跟她結(jié)婚的?難道我真缺愛到這種程度嗎?
見我的臉色愈發(fā)不耐,保安也顧不上她是個女人了,一前一后將她硬生生架了起來,
就往門外拖。這場鬧劇終究還是會結(jié)束的。我起身整理了下弄皺的衣角:「對了,
如果你媽的家庭地址沒變的話,那傳票也是會寄過去的。你不是要提高撫養(yǎng)費嗎?
那直接讓法院來決定好了?!埂笇δ悖矣械氖菚r間,你坐在家里等著開庭就行,沒事別來,
有事更別來。哪怕自己不要臉,也給女兒留點臉吧?!勾蟾攀遣恢滥蔷湓挻林辛怂耐袋c,
張琪突然不反抗了,任由保安將她拉走。我轉(zhuǎn)身回了辦公室。
門外很快傳來大家繼續(xù)工作的動靜。但我知道,這事兒很長一段時間,
都會是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不過無所謂,最起碼在人前,我還是他們的姜總。
送走這個煞星后,我再度打開何律師的聊天框,跟她咨詢起了這件事。鑒于我的情況,
何律很痛快的接了這個案子,并且表示一有進展就通知我。我想了想:「等她收到傳票那天,
知會我一聲就行了,這事兒畢竟不是個大事兒?!埂溉绻梢缘脑?,拜托幫忙爭取下?lián)狃B(yǎng)權(quán),
我怕她在我這兒得不到滿足,會對孩子不利。」何律雖然是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學(xué)生,
但為人處世卻特別老練。她不敢給我打包票,只能說自己會盡力。盡人事聽天命,就夠了。
何律提醒我,從今天以后,我跟張琪的每一次接觸,能錄音就錄音,能留痕就留痕,
萬一將來能派的上什么用場,這都是我方的有力證據(jù)。我聽進去了。
所以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張琪還在不斷給我打電話變著花樣威脅我、問我要錢的時候,
我都一一錄了下來。細數(shù)數(shù),大概得有十幾條很長的錄音。每存一個,我就在想,張琪的路,
是一步步讓她自己堵死的。沒想到,張琪在我這兒討不到便宜,竟然用了planB。
7法院傳票發(fā)走過后沒幾天,張琪給我發(fā)了條消息。信息里,她說她媽下樓的時候崴了腳,
得去醫(yī)院靜養(yǎng),托我接走女兒照顧一段時間。要是說別的我還不一定能同意,但她說這個,
我二話沒說,立馬翹班顛顛的去了。路上,我鉆進了超市,挑了幾個禮物去她家接孩子。
停在門口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張琪才抱著孩子姍姍來遲。見到女兒的第一眼,
我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她頭發(fā)油乎乎的,被貼著頭皮梳成丸子頭的模樣,吊在腦后。
身上的衣服雖然干干凈凈,但明顯大能看出來大一號。我明明記得,以前我遠遠看著的她,
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才一個月沒見,她怎么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猶豫了一下,
沒伸手接她。張琪敏銳的識別到了我的態(tài)度,暗戳戳懟了孩子一下。女兒乖巧的眨了眨眼,
那個塵封已久的稱呼在耳邊炸開:「爸爸——」張琪略帶不自然的將孩子放到副駕駛上,
彎腰給她扣上安全帶:「衣服是我朋友她女兒送的,干干凈凈,就是買錯號了,
我家最近停水沒辦法給她洗澡,你晚上給她洗個澡,要不是我家里有事,
也不至于把孩子送到你那兒去?!埂高@些天我也想了想,再怎么說我們曾經(jīng)也是兩口子,
孩子是無辜的,她要是知道自己爸爸把媽媽告上法庭,她會怎么想?
這段時間你跟孩子相處相處,正好我家里也有事,我不急著接她。我已經(jīng)有很大的誠意了,
你再考慮考慮。撫養(yǎng)費的事我們可以再商量,但什么傳票開庭之類的,就當(dāng)看在孩子的份上,
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默默升起玻璃,將她的言語隔絕在外。見她的示弱并未起效,
張琪臉上露出扭曲的恨意,拍打著玻璃,試圖跟我再聊些什么。我知道,
她說的比唱的都好聽。要是這招不能將她打倒、不能把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拿過來,
以后我和女兒之間或許真的會生疏。更難想象的是,在她家這種條件下,
能培養(yǎng)出什么樣的孩子。驅(qū)車而走,我再也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什么糾葛了。闊別三年,
這是女兒第一次見到她的爺爺奶奶。我爸媽顯得很激動。雖然僅住幾天,
但他們也早早準(zhǔn)備好了新床和新被子,還給她打造了個全是毛絨玩具的玩具王國。小孩子,
很快就把跟媽媽分離的不安拋在腦后,纏著我要我陪她玩游戲了。我媽看到孩子這幅模樣,
也是滿滿的心疼,對張琪更是充滿了不滿。這種不滿,在她給孩子洗完澡出來以后更濃重了。
給女兒穿衣服時,我媽把我叫進臥室,伸手掀開女兒后背的衣服給我看:「姜明朗,我問你,
你知不知道張琪家暴的事?」我渾身冰冷,愣在原地:「家暴?」定睛一看,
女兒后背上確實有幾處青紫痕跡。我媽壓低聲音,偷偷告訴我:「洗澡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
夢夢一開始還不愿意說,后來我一直問,她只好松口了,說是媽媽因為她不聽話才擰的她。」
「我不管什么原因,她跟孩子動手就不行!你們不是要打官司了嗎?
這個撫養(yǎng)權(quán)你要是不想要的話,我替你去要!」我媽越說越激動,眼圈都泛起了紅意。
我先安撫了她半天,又轉(zhuǎn)而去試探著問女兒。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中,
我確實拼湊出來一個時常家暴的母親形象。提起媽媽,女兒并沒有什么太眷戀的情緒,
反而有些害怕。她說,她只有好好聽話,媽媽才不會生氣、不會發(fā)火、不會打她。
她之所以挨打,都是因為自己不聽話。其實嚴格來看,也算不得家暴。
張琪這個人本身就情緒不穩(wěn)定、脾氣炸裂,小孩又經(jīng)常在她的雷點蹦迪,偶爾掐擰幾下,
踹兩腳,打幾下屁股,也是大家看起來“很普通”的事兒。畢竟哪個孩子在家里沒挨過打?
可是我不確定,我現(xiàn)在來了這么一出,張琪以后會不會惱羞成怒,借著對我的怨氣,
對女兒做出更過分的事。我不敢賭。8將女兒身上的傷痕拍了幾張照發(fā)給何律后。她告訴我,
這雖然對我爭奪撫養(yǎng)權(quán)很有好處,但也不能太樂觀。因為沒有證據(jù),
孩子的一面之詞也做不得數(shù),不能保證法官一定會當(dāng)庭采納。女兒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
她是有權(quán)利自己選擇跟誰的。如果我能做通她的工作,那是再好不過的。我聽了進去,
特意跟公司請了一周的假,什么也不干,就在家里陪著女兒。對付孩子,我自有一招。當(dāng)然,
我也眼睜睜看到了她的變化。從一開始看我的害怕和猶豫,到現(xiàn)在走哪都要貼著我。
女兒變了很多,也陽光了很多。很難想象,改變一個人只需要一周。不過也恰恰證明了,
張琪在女兒的教育和關(guān)愛上并沒有下多大功夫,否則她怎么可能一周就被我“騙”過來呢。
我告訴她,只要她跟法院叔叔說想跟我一起生活,以后都能跟我一起生活。
女兒似懂非懂的問我:「那媽媽呢?媽媽說你會給我找新媽媽,找了以后你就不要我了?!?/p>
我摸摸她的頭:「媽媽會有她自己的生活,你放心,爸爸永遠不會給你找新媽媽,
以后咱們跟爺爺奶奶一起過?!顾粲兴?。我也沒逼她。這天早晨,張琪突然給我打電話,
要求接回夢夢。我詢問她的意思,女兒怯生生的搖了搖頭。我一口拒絕。
張琪在電話那頭聽到了來龍去脈,瞬間破防:「姜夢夢!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跟你死爹一個德行!老娘養(yǎng)了你三年,你才去他家住了幾天就都忘了嗎?
等你回來看我打不死你個死丫頭!不行,你不能走,你不能跟姜明朗!
你是法院當(dāng)時判給我的,你不能跟他!」「還有你姜明朗,我罵她忘記罵你了是吧!
這幾天你們一家缺德喪良心的給我女兒灌什么迷魂湯了?她就是個小孩,
哪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肯定是你們在她面前說我壞話她才不愿意回來的!」「我明白了,
你就是為了不付撫養(yǎng)費才要爭奪撫養(yǎng)權(quán)的是吧?難道就因為我多問你要了點你就這么對我嗎?
我再說一遍,要錢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的女兒!」「我們好歹夫妻一場,
你現(xiàn)在連我的親生孩子也要剝奪嗎?別忘了,并不是只有你愛她,
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片肉!你現(xiàn)在這種行為,跟逼我去死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