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五周年,唐雪收到的禮物是奄奄一息的父親。
她的父親被當(dāng)成了拍品,關(guān)在水籠里。
而曾寵她入骨的老公附在她耳邊,聲音如同地獄的惡鬼:
“起拍價,一顆腎?!?/p>
唐雪笑得凄慘:“這也是為了走劇情么?”
“對?!倍涡廾鞑荒偷貒K了一聲。
唐雪笑得眼淚糊滿了全臉,顫抖著開口:
“是不是我給女主陶柔柔捐腎,你就會放過我爸。”
“當(dāng)然,要不是你遲遲不松口……”
“我捐?!碧蒲┐驍嗨?,沙啞吐出這兩個字。
段修明怔楞一瞬,旋即笑著安排手術(shù)。
看著男人背影,唐雪目光悲愴。
段修明不知道那天她未被催眠,親耳聽見他策劃騙局:
“等我玩膩了陶柔柔,就跟唐雪說小說劇情結(jié)束了,她這么愛我,一定會相信我的?!?/p>
段修明也不知道,為了救他,唐雪已經(jīng)丟了一顆腎。
這次捐腎手術(shù)結(jié)束,唐雪的生命也到頭了。
……
1
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唐雪閉上了雙眼,耳邊是段修明溫柔無比的聲音。
卻不是對著她,而是對著隔壁床的陶柔柔。
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無冕之王,如今輕聲細(xì)語到了極致:
“柔柔,堅持住,馬上你就能恢復(fù)健康了?!?/p>
另一旁,唐雪自嘲般勾起唇角。
陶柔柔會因為她捐的腎恢復(fù)健康,而她會死。
記憶里,段修明在海邊和她求婚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自幼在貧民窟長大的段修明,從沒有笑過。
那天卻因為她的點頭,就彎著眉毛,笑得見牙不見眼,向大海發(fā)誓:
“我摯愛唐雪,若有變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事實證明,他的愛比海上的泡沫還要易碎。
唐雪感受著皮膚被一層層剝離。
雖然打了麻醉,可還是有細(xì)碎如毒蟲叮咬的疼痛襲來。
她多希望一切真的只是小說,只是一場夢。
一覺醒來,還能回到曾經(jīng)平靜幸福的日子。
眼角劃過一滴淚水,醫(yī)生突然大喊:
“不好了,段總,夫人懷孕了,孩子約莫兩個月了!”
“如果要保胎,腎臟需要等生完孩子才能?。 ?/p>
“只是不知道陶小姐熬不熬得住……”
唐雪瞬間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來,意識恢復(fù)一絲清明。
出于母親的本能下意識喃喃,“不要傷害孩子……”
段修明下頜繃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眉目緊蹙。
陶柔柔的聲音響起,虛弱又帶著哭腔。
“段哥哥,孩子要緊,希望來生我還能做你的女主?!?/p>
一瞬間,段修明眼神中的猶豫消失不見,只剩下心疼和堅定。
冷漠的話語卻擲地有聲,“按計劃進(jìn)行?!?/p>
段修明在陶柔柔額頭上落下溫柔一吻:
“我只要你健康?!?/p>
唐雪聞言瞳孔巨顫,心像被人活活挖出來一般。
她拼盡全力掙扎,只想護(hù)住自己的孩子。
換來的卻只是四肢被禁錮,被注射了更大劑量的麻醉。
小腹猛地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流失——是她的孩子。
唐雪的眼淚決堤,痛喊了一聲“不”,就沉沉地昏了過去。
再一次睜眼,旁邊傳來滴答滴答儀器監(jiān)測的聲音。
又捐了一顆腎,她居然還能醒來?
腰側(cè)腎臟的位置作痛,剛縫合的傷口還滲著血。
而扭頭她看見段修明一臉溫柔地為陶柔柔削著蘋果。
特意切成了小塊,喂進(jìn)了陶柔柔的口中。
“謝謝段哥哥,蘋果好甜,你也嘗嘗?!?/p>
“好,哥哥嘗嘗?!?/p>
段修明勾起邪魅一笑,握住了陶柔柔的手。
下一秒俯身親吻對方,舌頭探入嘴唇。
“嗯……”陶柔柔嬌喘一聲,推開男人,“姐姐醒了怎么辦?”
“她現(xiàn)在是炮灰。我作為男主愿意給炮灰高價安裝一顆人造腎已經(jīng)對她夠好了?!?/p>
段修明眼底欲火壓抑不住,繼續(xù)貼近。
呢喃與親吻聲同時響起,“你才是我的女主?!?/p>
唐雪苦笑著摸了摸腎臟所在的位置,原來這里有一顆人造腎在支撐著她的生命。
2
隔壁病床的動靜越來越大,唐雪忍不住渾身僵硬,如同被利劍狠狠插入心臟,不知被凌遲了多少次。
十三歲的段修明為了幫她摘蘋果摔成粉碎性骨折,卻能背著手說:
“只要你想要,我都會為你拿到?!?/p>
十七歲段修明在一片槍擊中沖出,護(hù)著她,自己腹部中槍,躺了整整半年;
“我死也要護(hù)住你,我的公主?!?/p>
二十歲段修明登頂海城“無冕之王”,給了她一場世紀(jì)海邊婚禮。
向全城高調(diào)宣布,她是此生摯愛。
結(jié)婚五年,恩愛不減。
直到陶柔柔出現(xiàn)。
二十五歲的段修明陷入其中,不惜請來世界催眠大師。
催眠大師告訴唐雪,她和段修明的一切恩愛都是小說劇情需要,等女主陶柔柔出現(xiàn),她就必須讓位。
有時候唐雪會覺得恍惚,或許這真的是小說世界,炮灰不用讓位,也會被踢出局。
就像現(xiàn)在,陶柔柔紅著臉緊緊攥著段修明的襯衫,“哥哥好壞。”
段修明勾起嘴角,溫柔無比:
“不是寶寶讓我嘗嘗嗎?確實好甜。”
唐雪死死盯著這一幕,雖然她就是個局外人。
喉嚨還是像被一雙大手狠狠握住,讓她喘不過氣,忍不住咳嗽兩聲。
段修明動作停頓了一瞬,扭過頭,低沉的嗓音平靜得如水一般,“你醒了。”
他施舍般轉(zhuǎn)過半個身子,卻帶著責(zé)怪的語氣:
“就因為你的掙扎,柔柔差點不肯用你的腎臟,難道還沒成型的孩子比人命還重要嗎!”
段修明提到的孩子讓唐雪的心再次猛地一顫。
小腹傳來的墜痛更是讓她無法忽略。
可曾經(jīng),段修明因為她腳滑流產(chǎn),就斥資百億讓全城重新修路。
無數(shù)條路以未出世的孩子命名。
如今,卻比不上陶柔柔一滴眼淚。
唐雪只覺得有一雙大手拽著她的肚子,撕碎了又塞回去。
她閉著眼,渾身顫抖著哭泣,錯過段修明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哭什么?我說錯了嗎?還好最后柔柔因為麻醉昏迷,醫(yī)生才能把腎轉(zhuǎn)移?!?/p>
唐雪咬著舌側(cè)的軟肉,用疼痛強(qiáng)硬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既然我已經(jīng)捐了……那請你治好我的父親,讓他安享晚年?!?/p>
然而當(dāng)唐雪說出這句話時,段修明卻皺著眉,許久沒開口。
他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唐雪立刻皺起眉問:
“我爸呢?”
門外趕來了拍賣場的經(jīng)理,冷汗連連:
“段總,因為您不在,沒有鑰匙,關(guān)在水牢里的人昨晚去世了?!?/p>
一瞬間,唐雪渾身發(fā)抖,嘴里甚至無法拼接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什么、什么意思?”
經(jīng)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段修明此時卻只是捏著眉頭:
“你先下去吧?!?/p>
“這件事算我對不住你,我會給爸選一塊風(fēng)水寶地。”
唐雪瞳孔失焦,只感覺世界在此刻坍塌。
她又丟了一顆腎,用一條命要救的父親,還是死在了水牢里。
唐雪大腦一片空白,先是小聲地呢喃:
“不……”
然后掙扎著起身拽住段修明的手,嘴上無聲地翕動。
唐雪用盡全力,破開喉嚨:
“騙我的,對不對?”
3
“我昨天掛念著柔柔,一時忘了。”
段修明皺著眉頭,因為看見唐雪哭泣,內(nèi)心莫名的煩躁。
“別哭了,反正他和你一樣也是炮灰而已。劇情設(shè)計就是如此?!?/p>
唐雪眼淚糊滿了全臉,聞言更是如同脊柱被抽走般,從床上跌倒。
段修明正要伸手去扶,那邊陶柔柔卻在此刻喊了一聲:
“段哥哥,都是我的錯……”
沒說完就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段修明立刻松開了手,“砰”的一聲。
唐雪頭磕到桌角,砸在地上,卻被段修明一腳踢開。
他抱著陶柔柔直往外沖,嘶喊著“快來人?。 ?/p>
唐雪痛得渾身顫抖,踉踉蹌蹌挪出門外。
一群頂尖醫(yī)生圍著昏迷的陶柔柔噓寒問暖。
段修明臉上的擔(dān)憂,和多年前自己高燒那晚如出一轍。
只是這份掛念如今給了別人。
她深吸一口氣,扶著墻挪向停尸房,卻被看守的人攔下:
“請您節(jié)哀,尸體實在不好看。”
唐雪猛地推開對方,踉蹌著掀開白布,瞬間癱坐在地。
父親真的死了。
掙扎的食指染滿鮮血,泡在水籠斷氣的尸體腫成三倍大,慘不忍睹。
唐雪狠狠捶著地,一遍遍地喊“對不起”,額頭磕在地上。
為什么?
她只恨自己沒在那天帶父親遠(yuǎn)走高飛。
身上的傷口再次撕裂,血流了一地,卻不及心里萬分之一的痛。
那天,父親說撞見段修明和陌生女人牽手逛街,拍下了照片。
當(dāng)晚唐雪拿照片詢問段修明,對方眼中閃過慌亂,只說是角度問題。
可次日,他就請來催眠大師,謊稱是治療她的睡眠,實則對她實施催眠暗示。
催眠沒有成功,可看著段修明皺眉的側(cè)臉,唐雪猶豫了。
“老婆,你也覺醒了,是不是?”
“雖然我們是在一個小說里,必須要走劇情,但是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會背叛你!”
他拿著裝滿子彈的槍,將保險栓拔出,抵在太陽穴,仿佛只要她一句:
“我不相信你,段修明?!?/p>
他就會當(dāng)場自殺。
唐雪顫抖著,笑著說:
“沒關(guān)系,不是等到劇情結(jié)束,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嗎?我等你?!?/p>
可她等了三個月,只等來他們兩人越來越相愛。
一向恐高的段修明為了陶柔柔一句“想看”,親自登到十米高臺表演雜技。
一向喜靜的段修明陪著陶柔柔參加各類狂歡晚會,通宵無數(shù)夜晚。
一次次原則被打破,可他只說:“劇情需要?!?/p>
“你要等到劇情結(jié)束?!?/p>
可她等到了什么?
她為猶豫付出的代價,是父親,未出生的孩子,還有自己的命。
段修明匆匆趕來,看到血泊中的唐雪,瞳孔有一瞬間驟縮,沖上前攥住她的手:
“你瘋了!不要命了?”
唐雪抬頭,眼神滿是絕望。
在昏迷的瞬間,她望著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
“我永遠(yuǎn)不會原諒你?!?/p>
4
再一次醒來,唐雪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別墅里。
躺在剛好能容納她的小床上。
這是一間保姆房。
上月,陶柔柔被段修明帶進(jìn)來以后,她就從原來的主臥搬到了這。
那時她壓抑著傷心問段修明:
“這也是劇情的一部分嗎?”
段修明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她是女主,你是炮灰,只能讓你住保姆房?!?/p>
唐雪沒有答話,只是轉(zhuǎn)身將自己的行李全都轉(zhuǎn)移到了這。
看著床頭柜上與段修明的合照,她的眼淚浸濕了床單。
吸了吸鼻子,身體蜷縮起來。
她緊緊捂著胸口,試圖緩解心臟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痛苦。
閉上雙眼,她伸手將段修明的合照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照片四分五裂。
門突然被打開,段修明站在門口愣了一瞬才進(jìn)來,緊接著蹲下身。
看見唐雪的淚,他心臟傳來一瞬間的疼痛,但很快便被莫名的憤怒取代:
“你能別鬧了嗎?這都是劇情。我還不是身不由己!”
他強(qiáng)硬地將唐雪拽起身,手指碾過她的眼下,拂去那一滴淚。
“劇情很快就結(jié)束了?!?/p>
唐雪推開他,面無表情道:
“我要回家?!?/p>
段修明緊緊蹙著眉,聲音低沉:
“這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哪?”
唐雪深吸一口氣,盯著段修明,冷笑著:
“這是你和女主陶柔柔的家,我要回我和我爸的家。”
她扶著腰側(cè)的傷口站起身,徑直往外走。
甩開段修明的手,把那句壓抑在心底許久的話吐了出來:
“我們結(jié)束了。”
段修明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去抓唐雪的肩膀。
唐雪又補(bǔ)充道:
“我作為炮灰應(yīng)該下線了?!?/p>
段明修這才松了一口氣,將舉在半空的手放下了。
“嗯,按照劇情需要確實如此。不過,你放心,等劇情……”
唐雪的臉上既沒有難過,也沒有對段修明的留戀,只有悲哀的決絕。
段修明一瞬間竟不知作何反應(yīng),話語也卡在了喉嚨里,眼神中有一絲茫然。
唐雪轉(zhuǎn)身離開,但兩步后就停下了。
她看見面前的陶柔柔手上戴著的,是當(dāng)年段修明出車禍時。
自己爬九百九十九個臺階,一步一磕頭求來的佛珠手鏈。
只為求神明,讓段修明蘇醒。
哪怕已經(jīng)決定放手。
這一幕還是像一把利刃狠狠插進(jìn)了她的心臟,提醒著自己早已一文不值。
可那年,段修明蘇醒以后,緊緊攥著手串,感動得淚流滿面。
整整五年,哪怕陶柔柔出現(xiàn),段修明也從來沒有把它摘下過。
她之前就是靠著這個安慰自己。
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夜晚。
面前的陶柔柔察覺到唐雪的目光,特意抬起手轉(zhuǎn)了轉(zhuǎn):
“你在看這個嗎?這是段哥哥給我的,他說我出了車禍,這串鏈子最能保平安了?!?/p>
唐雪扶著扶手,緩解自己的眩暈感。
咬緊牙側(cè),才讓自己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她怕自己開口,真的會像小說里面那些愛而不得的炮灰,話語是蒼白無力的嫉妒。
唐雪咬著牙,用力撥開陶柔柔。
身后,段修明出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大吼了一聲:
“你對柔柔甩什么臉子?”
男人上前攔住了她。
唐雪下意識低頭看向他的手腕,確實沒了手串。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那年,段修明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戴著手串,向全城市宣布:
“這是我的神明贈與我的手串,從今以后,她就是這座城的王后?!?/p>
唐雪扭頭閉眼,強(qiáng)迫自己別去回想那些事,可段修明卻不肯放過她:
“柔柔為了報答你,特意給你編織了一條手鏈,你戴上再走?!?/p>
5
唐雪被段修明拽著動彈不得,望著那一條粗糙的紅繩只覺得諷刺。
她之前見過,這不過是陶柔柔的頭繩,家里隨處可見。
陶柔柔在一旁撅起嘴巴:
“姐姐,畢竟我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戴我的東西可都是會有福報的。”
段修明笑著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寶寶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p>
唐雪忍下心中的惡心,用力甩開段修明,那紅繩也被甩在了地上。
下一秒,她來不及反應(yīng),段修明的巴掌直接扇在了她的臉上。
“砰”的一聲,唐雪撲倒在地上,手臂瞬間鮮紅一片。
段修明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
“給你是你的榮幸!你一個炮灰為什么總是得罪女主!”
陶柔柔裝模作樣蹲下身想扶住她,還扭頭對段修明說道:
“雖然是炮灰,但她替我照顧哥哥這么多年,我還是應(yīng)該感謝她?!?/p>
陶柔柔強(qiáng)硬地把繩子又套在了她的手上。
一瞬間,唐雪手腕處起了紅色的疹子。
她開始感到喉嚨發(fā)脹,渾身如一萬只螞蟻在撕咬。
她想甩開陶柔柔,卻被對方緊緊抓著。
“救……救命!”
唐雪開始呼吸急促地求救,然而陶柔柔卻比她更快一步尖叫起來:
“天吶,段哥哥!我的手!我的手過敏了!”
說著,陶柔柔就開始虛弱地往后仰。
段修明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腳踹在唐雪肚子上:
“你對柔柔干了什么?”
唐雪眼前一片模糊,這一腳疼得她癱坐在地上,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而段修明卻再一次抱著陶柔柔急匆匆地往樓下趕:
“醫(yī)生!快叫醫(yī)生來!”
唐雪顫抖著伸出手,用盡全力喊著:
“救我……”
段修明回頭望了她一眼,明明已經(jīng)看見她窒息到臉紅,可腳步卻一瞬都沒停下。
唐雪眼淚奪眶而出,她還不能死。
她還沒有把父親的骨灰撒進(jìn)大海。
可劇烈的瘙癢和刺骨的疼痛讓她站都站不起來。
望著段修明決絕的背影,唐雪的嗚咽聲破碎在嘴邊。
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她不明白。
為什么相愛多年的戀人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她想不明白,只是那滅頂?shù)男耐丛俅蝹鱽怼?/p>
瀕死之際的恍惚間,她看到一個戴面具的身影向自己奔來。
是誰?不管是誰,請救救她!
“求求你……救我……”
接著他被一雙陌生的臂膀橫抱起來。
再次睜眼,是被海浪聲驚醒的。
一瞬間,唐雪瞪大了眼睛,意識恢復(fù)清明,瞳孔中被恐懼占滿。
因為她腳底是無盡的深淵,而自己動彈不得,被繩索綁著,整個人都吊在空中。
不遠(yuǎn)處,段修明正抱著陶柔柔,死死地盯著她。
見她醒了,段修明的聲音陰冷無比:
“你為什么要害柔柔?你知不知道她差點因為過敏死了?”
唐雪不知道自己被誰救了,為什么被救了依舊會被綁來這里。
只是因為段修明的話,讓唐雪腦子里一片空白。
明明那個手鏈?zhǔn)翘杖崛岜扑鞯摹?/p>
是那個手鏈有問題!
她大喊著,帶著一絲哀求:“不是我,我沒有做過!是那個手鏈!”
然而,隨著她話音剛落,綁著她的三根麻繩瞬間斷了一根。
6
“噗”的一下,她立刻下落了幾分。
“啊——”唐雪忍不住尖叫起來,“段修明!不要!”
對方明明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她最害怕的就是水。
她幼時溺水,被父親救了,才死里逃生。
唐雪拼命地?fù)u著頭,而段修明的聲音只有不容置疑的狠厲:
“你還不肯認(rèn)錯,你真的想像炮灰一樣慘死嗎?”
唐雪只覺得心臟在劇烈顫抖,身下的海水波濤洶涌,不停翻滾著,仿佛要吞噬一切。
她抬頭哭著說:“我沒有做過,肯定是那條手鏈有問題!”
唐雪突然清醒,開始拼命大吼:
“是手鏈!是陶柔柔的手鏈有問題!”
段修明瞬間擰緊了唇,眼底燃起怒火:
“你居然還敢誣賴柔柔?來人!給她點教訓(xùn)!”
唐雪瞪大了眼睛,拼命吼叫了一聲。
可下一秒,她頭頂上的繩索被猛地割斷。
“砰”的一聲,唐雪掉進(jìn)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間涌入她的鼻腔和胸腔。
肺部像是被一雙大手撕裂,腎臟的傷口被海水刺激,鮮血迅速滲出。
瀕死之際,她又被狠狠拽了上來。
唐雪拼命咳嗽著,嗆入的海水被艱難排出。
嗓子和胸腔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淚水鼻涕糊滿了全臉。
段修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給柔柔道歉!”
唐雪渾身一僵,咳嗽著,卻倔強(qiáng)地望向段修明:
“我說了不是我干的!”
話音未落,她又被一腳狠狠踹了下去。
砸在礁石上,脊柱傳來劇烈疼痛,來不及反應(yīng)便又掉入洶涌的海水里。
雙手被捆綁著,她連撲打都做不到,再一次被深淵吞噬。
而這只是開始。
一次又一次被拉起,一次又一次被拋下。
唐雪每一次都離死亡更近,整個人癱軟著。
再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她喉嚨里只能發(fā)出一絲氣音。
她劇烈嘔吐著,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手腕也早已脫臼。
靠著對生命原始的渴望,唐雪不自覺地祈求著:
“不要……”
說完,她咳出帶著血的海水,血沫濺在段修明的臉上。
一瞬間,段修明眼中出現(xiàn)一絲空洞。
下一秒陶柔柔摸了摸手串,握住了他的手:
“哥哥,要不算了吧?可能真的只是我不小心?!?/p>
段修明立刻回握住她的手:
“你是心地善良的女主,怎么會害人?是她嫉妒你的存在!”
說著,段修明再次看向唐雪,像是最后一次警告和命令:
“你究竟承不承認(rèn)?”
“我認(rèn)……”唐雪奄奄一息,“是我嫉妒她……”
說著,心臟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眼里是無邊無際的絕望。
唐雪低垂著腦袋,一字一句地哀求:
“一切都是我的錯……”
段修明冷哼一聲,揮手示意手下將唐雪放下。
唐雪如同一塊破布般癱軟在地上。
段修明摟著陶柔柔靠近,沒有施舍給她任何關(guān)切的眼神,只是冰冷地下達(dá)命令:
“你不是要回家嗎?這里離你家不遠(yuǎn),你就在這反省一個月吧?!?/p>
說罷,他脫下外套蓋在陶柔柔身上,溫柔無比:
“這里風(fēng)大,我們回去吧。”
對方護(hù)著陶柔柔一步步遠(yuǎn)去。
唐雪閉著眼睛笑了,越笑越大聲。
她突然懂了,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段修明會變成這樣。
7
原來所謂催眠,不僅是催眠她,段修明更是催眠了自己。
一切愛都消散了,對方已經(jīng)淪為所謂“走完劇情”的工具。
這本段修明臆想的小說,何時結(jié)束,只有他自己能決定。
唐雪顫顫巍巍地起身,一步步挪回那個曾和父親住過的木屋。
屋里破破爛爛的,卻還留著父親的痕跡。
唐雪眼角濕潤,撫摸著已有些發(fā)霉的書桌。
上面還有父親為哄她貼的貼紙,一瞬間眼淚滴落。
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讓唐雪再次昏過去。
醒來時小腹劇痛,渾身高熱。
她艱難起身,聯(lián)系醫(yī)院拿到骨灰。
一步步挪到海邊,將父親的骨灰撒進(jìn)海里。
那是父親早就和她說過的遺愿。
海水吞噬了所有,她獲得的一切溫暖,如今也全都消散。
唐雪捂著傷口,低頭哭泣。
她恨自己,什么都沒守護(hù)住。
艱難挪回漁村,卻見屋子圍滿了人,段修明皺著眉站在門口。
唐雪看見他瞬間生理性顫抖,被海水淹沒的恐懼、渾身的劇痛讓她踉蹌兩步。
這時,段修明轉(zhuǎn)過身看見她蹙緊了眉頭:
“不過是嗆了幾口水,有必要裝成這樣嗎?”
唐雪張了張嘴,卻一絲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對方強(qiáng)硬向前攥住了她的手。
輕飄飄說了句:
“我查清楚了,是手鏈被保姆做了手腳,放了過敏物質(zhì),之前算我誤會你了。”
唐雪渾身一僵,沒想到段修明還會去調(diào)查真相。
但這已經(jīng)對她不重要了,她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對方抓著。
她也輕飄飄地丟下一句:
“什么時候辦離婚手續(xù)。”
即使要死,她也要干干凈凈地離開,不想讓這些人臟了自己的路。
段修明瞬間抿緊了唇,一臉不悅地開口:
“沒有離婚的劇情?!?/p>
他松開唐雪,下一秒?yún)s揮手讓人把她裹挾到了車?yán)铩?/p>
隨行的醫(yī)生為唐雪上藥,看見傷口時抖了兩下,卻什么也不敢多問。
唐雪也沒有力氣抵抗,只覺得原來痛到了極致,真的會麻木。
段修明坐在對面,如施舍般開口:
“這次是誤會,不過你要和我一起去哄下陶柔柔,她太善良了,一直在自責(zé)?!?/p>
唐雪閉上了雙眼,一言不發(fā)。
直到被拽到拍賣場門口,段修明緊皺眉頭:
“一會有看上的東西,我買下來送你算賠罪,別再擺這副臉色?!?/p>
拍賣場經(jīng)理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恭敬地朝他們彎腰:
“夫人,今天有珠寶上新?!?/p>
唐雪嘆氣。
這里的人對她仍這般尊敬,只當(dāng)她和段修明在冷戰(zhàn),卻不知這天早已變了。
沒等唐雪開口,里面突然傳來嘈雜聲,緊接著是陶柔柔的尖叫:
“不要!”
8
段修明臉色驟變,直接沖了進(jìn)去。
唐雪本想轉(zhuǎn)身離開,卻被經(jīng)理帶著一群人簇?fù)磉M(jìn)門。
可下一秒,她就后悔沒拼命逃跑。
只見陶柔柔披著段修明的外套縮在他懷里。
而段修明目光陰沉,雙目猩紅得像要殺光整個世界。
面前跪著一排人,哆嗦著說:
“我們不知道這是您的人啊,段總!”
“是夫人吩咐的,她說要安排人拍賣陶柔柔?!?/p>
唐雪預(yù)感不妙,連忙后退。
段修明猛地起身,一個箭步掐住她,咬牙切齒:
“你就這么惡毒,用這么低級的手段羞辱別人?”
唐雪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對方卻不給她辯解機(jī)會,狠狠將她推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襲來,卻遠(yuǎn)不及段修明接下來的話讓她心死:
“既然你們這群不長眼的看不出誰才是我心愛的人,我就讓你們重新認(rèn)識認(rèn)識!”
他一揮手,眾人將唐雪綁了起來。
段修明召開全城大會,把她捆到碼頭的高臺上。
唐雪被按在地上跪著,段修明擁著陶柔柔,向全城高調(diào)宣布:
“柔柔才是我真正心愛的人!唐雪這蛇蝎女人竟敢害她,今天就將她流放到小島!”
唐雪被綁在小帆船上。
她的心已成灰燼,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底下人紛紛跪倒,高呼陶柔柔“王后”。
段修明還像施舍般瞥了她兩眼:
“這次要讓全城人看清,誰也不準(zhǔn)欺負(fù)陶柔柔?!?/p>
猛地,他看著唐雪一臉蒼白宛若破布的樣子,垂著眼,思索了好一陣子。
俯下身子開口:
“等你‘反省’夠了,劇情就結(jié)束了?!?/p>
唐雪盯著他,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讓全城都知道她被拋棄,讓所有人都見證他對陶柔柔的“愛”。
之后一切就會結(jié)束?可怎么結(jié)束?
她好想告訴段修明,他們回不去了。
唐雪能感覺到生命在流逝,虛弱得連跪都不穩(wěn),被綁在帆船上。
段修明見她不反抗、不掙扎,甚至一言不發(fā),心里像針扎般。
皺著眉讓人往船上搬了幾箱食物。
段修明湊到她面前,“你知道我這么做也是因為劇情吧?”
“我會派心腹跟你去,他會照顧你。”
“過兩天劇情就真的結(jié)束了,就會帶你回來?!?/p>
話音剛落,一個戴黑面具的男人上了船,一言不發(fā)進(jìn)了船艙。
所有人都等著船啟動,就在船錨要完全取下時。
段修明自顧自站到了岸邊,像是要確認(rèn)什么一般,沖著唐雪喊:
“我說劇情快要結(jié)束了,你為什么不說話?”
唐雪頭抵著船舷,輕聲開口:“你想讓我說什么?”
段修明緊緊蹙著眉頭,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唐雪看著段修明臉上的茫然,笑了。
她勾起唇角,“段修明,劇情結(jié)束也和我關(guān)系了?!?/p>
段修明聞言,瞳孔劇顫,腦子里如同針扎一般,眼前一黑。
“什么意思……不!”
而船錨完全收起,船開始往外飄走。
唐雪的聲音一字一句隨著海風(fēng)傳到段修明耳朵里。
“段修明,那年,不是手串把你救醒的?!?/p>
“求神沒有用,是我為你捐了一顆腎臟。”
“催眠對我沒用,只是我想等你,所以假裝被催眠?!?/p>
“但現(xiàn)在我累了,不陪你演了?!?/p>
“我要死了?!?/p>
“這次就是永別?!?/p>
段修明瞬間瞪大了雙眼,眼神一片清明,顫抖著倒地,嘶吼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