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癌癥晚期?”付修瑾冷笑,眼神譏諷地看向林非晚,“林非晚,你還真是厲害,連護士都買通了?!?/p>
林非晚張了張嘴,卻被他一把按在采血椅上:“抽!”
針頭刺入血管的瞬間,林非晚疼得指尖發(fā)顫。
血液順著導(dǎo)管緩緩流出,她的視線逐漸模糊。
“再多抽點?!备缎掼穆曇舴路饛暮苓h的地方傳來,“周周需要?!?/p>
林非晚看著自己的血一袋接一袋被取走,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在徹底暈過去前,她最后看到的,是付修瑾頭也不回地走向梁周周病房的背影。
再次睜眼時,護士正在給她換點滴。
見她醒來,護士忍不住嘆氣:“林小姐,你為什么不告訴他你得了癌癥???抽這么多血,會加速病情惡化的?!?/p>
林非晚望著天花板,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沒必要。”
因為,他不信,也不在意。
林非晚在醫(yī)院躺了一天,耳邊全是護士們小聲的議論。
“付總對那位梁小姐可真上心啊,一晚上沒合眼……”
“可不是嘛,連擦臉喂飯都親力親為……”
她不想再聽下去,拔掉輸液針,直接辦了出院手續(xù)。
回到家,手機震動個不停。
梁周周發(fā)來十幾張照片、付修瑾小心翼翼地給她擦臉、一勺一勺喂她喝粥、溫柔地替她掖被角。
林非晚看著照片,突然笑了。
付修瑾這輩子,只對三個人上過心。
一個是她姐姐,一個是當(dāng)初騙婚時的她,一個是現(xiàn)在的替身。
她沒回復(fù),只是翻出抽屜里的打火機,把和付修瑾有關(guān)的東西一樣樣丟進火盆。
他騙她時送的禮物、拍的情侶照、買的情侶項鏈……
火苗吞噬著這些虛假的回憶,就像吞噬著她所剩無幾的生命。
付修瑾推開門時,正看見林非晚跪坐在火盆前,火光映著她蒼白的側(cè)臉。
“你他媽在燒什么?”他沖過去一把掐住林非晚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按在墻上,“誰準(zhǔn)你碰非月的東西?!”
林非晚被掐得喘不過氣,手指無力地扒著他的手腕。
付修瑾一把將她甩到地上,火盆被打翻,火星四濺。
“我告訴你林非晚,你要是敢動非月一件遺物,我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暴怒地抓起她的手腕,直接按進還在燃燒的火盆里。
“啊——!”
皮肉燒焦的刺鼻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林非晚疼得渾身痙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她拼命掙扎,另一只手胡亂摸索著,終于抓住一塊裝飾用的鵝卵石。
“砰!”
石頭重重砸在付修瑾太陽穴上,他吃痛松手。
林非晚立刻縮回手臂,只見手腕到小臂已經(jīng)燙出一片猙獰的水泡。
“看清楚……”她疼得聲音都在發(fā)抖,指著地上燒了一半的照片,“我在燒……我自己的東西。付修瑾,你眼瞎嗎?!”
付修瑾愣住,低頭看見地上半張他們的合照,林非晚笑靨如花的臉正被火焰一點點吞噬。
他心頭一震,“你……”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梁周周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修瑾,我傷口裂開了,好疼……”
付修瑾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就走。
“燒吧,”他頭也不回地說,“把你那些破爛全燒光都行?!?/p>
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反正當(dāng)初違心接近你的每一刻,我都覺得惡心!”
門被重重摔上,林非晚看著火盆里漸漸熄滅的灰燼,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付修瑾摔門而去后,林非晚在火盆前坐了整整一夜。
天光微亮?xí)r,她緩緩起身,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來到浴室。
鏡子里的女人瘦得脫相,手腕上的燙傷猙獰可怖,像一條丑陋的蜈蚣盤踞在皮膚上。
蒼白的臉色,仿佛在提醒她即將流逝的生命。
接下來的幾天,付修瑾再沒回來過。
新聞上卻鋪天蓋地都是他和梁周周的消息。
付氏總裁為紅顏豪擲千金購置豪宅、付修瑾帶新歡出席慈善晚宴……
林非晚關(guān)掉電視,拿起手機撥通了付修瑾的電話。
“嘟……嘟……”
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有事?”付修瑾的聲音冷漠疏離,背景音里還能聽到梁周周嬌滴滴的笑聲。
林非晚攥緊了手機:“你回來一趟吧?!?/p>
“沒空。”
“半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她聲音很輕,“我答應(yīng)給你的交代,準(zhǔn)備好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付修瑾的冷笑:“林非晚,你還想用這個借口騙我到什么時候?你以為我還會信?”
“我說的是真的……”
“夠了!”付修瑾厲聲打斷,“我和周周在旅游,沒空陪你玩這種把戲!”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林非晚舉著手機,聽著里面?zhèn)鱽淼拿σ?,突然笑了?/p>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付修瑾,看來,我們連最后一面,
也無法再見了。
窗外暮色四合,林非晚換上一件明艷的紅裙子,最后環(huán)顧了一圈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家”,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出租車在跨江大橋停下,林非晚付完錢,慢慢走到橋中央。
夜風(fēng)很涼,吹起她的裙擺和長發(fā)。
江面波光粼粼,倒映著兩岸的燈火,美得像一場夢。
這里就是當(dāng)年修遠哥和姐姐出事的地方。
林非晚趴在欄桿上,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那天的場景。
修遠哥緊緊握著方向盤,姐姐在一旁焦急地打著她的電話,聲音焦急:“晚晚,接電話啊……”
雨下得很大,對面的貨車失控般沖過來……
“對不起……”她輕聲呢喃,“如果不是我任性離家出走,你們也不會出事……”
胃部突然一陣劇痛,林非晚彎下腰,嘔出一大口血。
鮮紅的液體濺在紅色的裙擺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她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修遠哥……姐姐……”她松開欄桿,紅裙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我來找你們了?!?/p>
遠處夕陽如血,江面泛著粼粼金光。
林非晚閉上眼,向前一步——
“噗通!”
身體墜下去的瞬間,冰冷的江水漫上來。
真好。
付修瑾,我放過你了。
你也……放過我吧。
自此,我們便陰陽相隔,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