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窗前梳發(fā),銅鏡里映出一張憔悴的臉。
昨夜落水后發(fā)了高熱,現(xiàn)在額頭還燙得厲害。
小環(huán)紅著眼眶為我梳頭,手指碰到我后頸昨天落水被劃出的血痕時,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小姐,咱們今日就別出門了……”
她話音未落,院門就被人猛地推開。
沈如霜穿著一身嶄新的煙霞錦裙,發(fā)間的金釵在晨光下晃得人眼花。
蕭臨淵跟在她身后,玄色衣袍襯得他的面容愈發(fā)冷峻。
“姐姐怎么還沒梳妝好?”沈如霜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
“不是說好今日一起去靈隱寺祈福嗎?”
我攥緊木梳,昨天根本沒人提過這事,她分明是臨時起意。
“快點?!?/p>
蕭臨淵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別讓霜兒久等?!?/p>
我猛地抬頭,正對上他厭惡的眼神。
那目光像刀子一樣,剮得我心頭血肉模糊。
五年了,他每次看我都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好。”
我們隨著其他香客一起上山,山道崎嶇,馬車顛得我胸口發(fā)悶。
沈如霜和蕭臨淵同乘一匹馬,靠在他懷中不停嬌笑。
在轉(zhuǎn)彎時,我清楚地看見她故意往蕭臨淵懷里倒,而他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腰。
突然,馬匹發(fā)出凄厲的嘶鳴。
一支羽箭“嗖“地釘在車轅上,緊接著是第二支、第三支......
“有埋伏!保護二小姐!”
混亂中,我看見十幾個黑衣匪徒從林間竄出。
蕭臨淵第一時間拔劍護在沈如霜身前,他的劍法極好,轉(zhuǎn)眼就刺穿兩個匪徒的喉嚨。
而我被徹底遺忘在馬車上。
三個匪徒同時朝我撲來,刀光雪亮。
我咬牙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
這是娘親生前留給我的,我和娘親在邊關(guān)打仗時學(xué)過一些武功。
“鐺!”
刀刃相撞震得我虎口發(fā)麻,被繼母罰得滿是舊傷的手腕傳來鉆心的疼,可我不敢停。
一個旋身踢翻左側(cè)匪徒,右手短刀精準刺進另一人的肩膀。
“救命!娘!”
稚嫩的哭喊聲突然傳來。
我轉(zhuǎn)頭看見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匪徒挾持,刀刃已經(jīng)在她的脖子上劃出血痕。
“住手!”
我下意識要沖過去,余光卻瞥見蕭臨淵正攬著沈如霜往樹林外退。
他聽見動靜回頭,我們對視了一瞬。
就這一瞬,我竟期待著他會幫我。
可他冷漠地別過臉,摟著沈如霜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放開她!”
我紅著眼撲向挾持小女孩的匪徒。
短刀刺入對方腹部時,我的后背突然傳來劇痛。
刀劃開了我的肩胛骨,皮肉被劃開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踉蹌著把孩子護在身后,往她娘親的地方走,卻又是被一刀砍在肩頭。
溫熱的血順著胳膊往下淌,很快就染紅了半截袖子,還發(fā)著高熱的身體不住地發(fā)暈。
“姐姐小心!”
小女孩的尖叫從身后傳來。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胸口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疼。
一支羽箭正中我的心口,箭尾的白羽還在微微顫動。
“轟隆!”
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我被箭勢帶得后退幾步,腳下一空......
墜落中,我聽見匪徒的話:
“肯定是死了,可以和二小姐交差了?!?/p>
我摔在地上,后腦重重磕上山巖。
劇痛中,因為十年前高燒而破碎的記憶突然清晰。
十年前北疆邊關(guān)的雪夜,我偷偷從軍營溜出去玩,在冰河里救起一個重傷的少年。
他發(fā)著高燒,在暈倒前死死攥著我的手腕說:
“蝴蝶......我會記住這只蝴蝶……”
兩張相似的臉漸漸在我腦海中重疊。
“原來......是你啊……”
我猛地嘔出一口血,里面還夾雜著一個蠱蟲的尸體。
“同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