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天上突然升起了煙花。
「HappyBirthdaytoKe’er」
「鄧叢言愛寧可兒」
「可兒嫁給我」
還有生日蛋糕,她的照片,兩人親吻的合影……
絢爛又美好。
里面的歡呼聲大到能傳到外面。
我脖子仰得發(fā)酸,眼窩盛不住眼淚,淌進頭發(fā)里。
我推著電瓶車回到醫(yī)院,鄧叢言的電話打了過來。
去年他生日,我給他換了一部無障礙功能更完善的新手機,舊的淘汰下來自己用。
屏幕碎了兩個多月,舍不得花錢修,一直在湊合用。
我想掛斷,點了好幾下沒都反應,突然顯示接通了。
“喂一夏,客戶見我小提琴拉得好,又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要去外地幾天,今晚就走,來不及回家了。你不用擔心我,照顧好媽,這次賺的錢肯定不少,你就不用這么冷的天跑外賣了?!?/p>
是啊,真冷。
但冬夜的風再刺骨,也不及我心寒的萬分之一。
“你媽她……”
我艱澀地開口,想通知他婆婆去世的消息,聽見遠遠的寧可兒在喊他。
他急匆匆地叮囑我鎖好門早點睡,掛斷了電話。
我嘲諷苦笑,你媽睡著了,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婆婆以前脾氣很好,溫柔善良,把我當半個女兒。
但生病后性情突變,看我的眼神怨恨,會無緣無故發(fā)脾氣,一次又一次打翻飯盆水盆,把痰吐到我頭上,把排泄物抹到我身上……
鄧叢言愧疚又心疼地跟我道歉,安撫我說她受到的刺激和打擊太大了,不認得我。
我信了,每次委屈到受不了的時候,就看著以前的照片,回憶她對我的好。
就算她再過分,再難伺候,她也是我愛人的母親。
我再苦再累,也從來沒想過拋下他們不管。
這兩年,我沒有一天睡夠過,黑眼圈半永久地掛在我臉上。
一夕夢醒,原來我是舞臺上自我沉浸自我感動的小丑。
第二天,我把他媽媽的骨灰抱回家,他在滑雪場和寧可兒滑雪。
我以前忙得沒有時間刷朋友圈,現(xiàn)在閑得很,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寧可兒的好友。
她加我是找我代寫論文,讓我來回改了十幾稿,才不情不愿地把錢付清。
最近一年,鄧叢言每次單獨出去,都是和她在一起。
我看著看著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出來。
他要獨立,要工作,我不好傷害他的自尊心,但又特別擔心他看不見會出事受傷,一顆心忐忑不安地吊在嗓子眼,直到他平安回家才放下。
現(xiàn)在想來,真是可笑。
一個星期后,我高燒到四十度,吞了一把藥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迷糊中聽見開門和盲杖敲擊的聲音。
我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了鄧叢言,他摸索著抓住我的胳膊。
“一夏?你生病了嗎?怎么這個時候躺在床上?還這么燙!”
他一臉焦急,拉我起來,要送我去醫(yī)院。
“你不用擔心錢,你看,這個老板特別大方,看我可憐,給了雙倍薪水?!?/p>
我看著幾沓嶄新的鈔票,心臟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