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大刀闊斧的坐在謝家院門的門檻上:“既然村長都發(fā)話了,那你倆就滾吧!”
氣到頭暈的老兩個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揪一把鼻涕甩在腳邊,竟然連門都不讓進了。
云知秋咬唇,還是盈盈下拜。
“多謝爹娘成全,往后兒媳謝云氏一如既往孝順二位?!?/p>
謝家老兩口對她說不上好,但也沒磋磨。平日里雖然做活到停不下來,但一般婆婆對兒媳的謾罵責打,她倒是沒受過。
云詔國最重孝道,做好面子功夫,先得人心才是要緊。
果然,徐長鳴看不過去了。
“謝老弟,你這媳婦你能不能管!”
山坳村雖無宗族,但村長是受官府認可的,與宗族聚居的族長差不多
徐長鳴這話可是很重了,代表村長對王桂香不滿意。同時也意味著作為一家之主的男人沒本事。
王桂香也知過火了些,旁人看著就像是她對徐長鳴有意見。
所以沒等自己男人開口,她唰的一下站起來:“你們不許進屋,云氏的嫁妝我謝家不稀罕!”
說完扭頭就回了院子,沖進云知秋的屋子后從里面抱了一床半新舊的被子出來扔在地上。
里面裹著的衣裳散落,還有小衣等貼身物品。
撿回性命的云知秋并不覺著難堪,她蹲下身子開始收拾。
謝清宴目光沉沉,看著女人沉默的背影也蹲下一起收拾。
她還有一口妝匣,里面有一錠五兩的銀子,一枚娘親給的手鐲。
不過此時繼續(xù)追究反倒顯得她不知進退了,所以云知秋抱著東西再次伏身對著謝家二老行禮。
然后兩人同時轉(zhuǎn)身,再對周圍的鄉(xiāng)親行過禮才拿著東西離開。
徐長鳴松了口氣,同時對謝家兩口子,還有謝清明更加不喜了。
他指著幾人:“你……你看看你們做的什么事!那么好的兩個孩子……嘿!~眼盲心瞎!”
山坳村地處云詔國西南,屬寧永縣榆樹鎮(zhèn)管轄。
村前是懸星嶺,后面是翠竹崖。
左邊是大風山,右邊是蛟龍脊。
村子四面環(huán)山,距離榆樹鎮(zhèn)40里山路,距永寧縣80里。只有一條從懸星嶺跟大風山之間的小路可進出。
村前有百畝薄田,至于有多???
地主都不想來圈地。
所以山坳村窮沒窮到底,富也不沾邊,堪堪夠水飽。
村長徐長鳴說給他倆劃分的地方挨著山邊兒,一條齊腳脖子深的小溪兩邊都是冰凌子。
溪對面竹林下的高臺上有一片荒廢的碎石地基臺子,不知村長說的可是讓他們用這個現(xiàn)成的地基臺子。
云知秋抱著被子轉(zhuǎn)了一圈,拿不定主意。
謝清宴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村長說的可是對面那臺子上?”
“啊……”謝清宴一路心情喜憂參半,猛地聽云知秋問他,才恍然已經(jīng)到了。
也沒聽清別人說什么,他只看到前面的小溪,以及一臉為難的云知秋。
脫鞋,撩起袍腳掖在褲腰處。
“啊~~”
云知秋還沒反應過來就騰空而起,失去平衡的她一下抱住謝清宴脖子,手里的被子就散落一地。
“你……你做什么!”
明明同床共眠好多個月了,云知秋此時比他們第一日還羞澀。
謝清宴看著地上再次散落出來的小衣,耳朵尖也是一紅:“忘了你手上還抱著東西了,下……下次我會注意的?!?/p>
說完,他還顛了顛懷里的人,涉水往對面去。.
云知秋本來還想說什么,看到他一哆嗦,升起幾分不忍:“你……我能自己走的?!?/p>
冬日常在大河邊洗衣裳,小溪這點水深她可以自己過。
“我走都走了,總不能現(xiàn)在把你放下,兩人都受一回凍?!?/p>
兩丈寬的小溪,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動。這是他們第一次在謝家臥房以外的地方如此親密。
把云知秋放下,謝清宴又回轉(zhuǎn)去拿被子。
“有什么不對嗎?”
“這臺子一看就是人為搭建的,咱們能用嗎?”
“剛剛在對岸你也是愁這事兒?”
“嗯~”云知秋轉(zhuǎn)過頭,有些過于小的臉跟貓兒一樣微仰,帶著些許疑問。
好似在問他‘不然呢?’。
“咳咳~”謝清宴穿好鞋襪:“我去問問村長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云知秋搖頭,此時她不想見到其他人。她與謝清宴的事兒雖全村皆知,但被攤開曬到人前還是很難為情的。
謝清宴走過了小溪,一回頭見云知秋還在看他。
他又折返幾步,開始脫鞋襪。
“你做什么?可是忘了什么東西?”
云知秋心跳加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人回轉(zhuǎn)時眼里好像全是自己。
她下意識低頭,腳尖碾地。
謝清宴走近,看著云知秋黑黝黝的發(fā)頂喉嚨干澀。
好一會兒,他才從后腰摸出一把剪子塞進云知秋手里。
“還是你會持家,這把剪子可要百來文。你等著我,我快去快回。”
說完謝清宴扭頭就走,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從第一次在喜堂上牽住她溫熱的手心,自己的心就有了落腳的地方。
云知秋看著謝清宴的背影,‘家’嗎?
她也曾在閨中有過少女心事,成親那天從蓋頭下偷看過謝清明的臉。高大健壯,如媒人說的那般,是淳樸老實漢子。
他走的時候,她還安慰自己這樣好的男兒定不會做負心人的。
沒想到是自己想輕了,負心人有什么,謝清明是要命人。
至于謝清宴,他替兄拜堂時才十三歲。本就瘦小的人穿上兄長的婚服走起路來幾欲摔跤。
送入洞房時要不是自己牽著他,不知要跌幾個狗啃屎。
云知秋想到這里笑起來,她沒發(fā)現(xiàn)此時自己的笑少了幾分愁緒。
再往后就是……去歲夏日公婆著急,非要讓她給大房留個后。
那天夜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比他大近乎四歲,身量卻已經(jīng)不及他。
怎么能想這個呢?
云知秋臉頰發(fā)燙。
“賤人!”
一聲怒喝打斷云知秋的思緒。
她臉頰還紅著,抬頭見對面謝清明怒氣沖沖而來。
手里拿著剪刀,云知秋怒喝:“你站??!”
看著女人手里的剪刀,謝清明立在原地。
哪里還有什么老實淳樸的漢子,行惡事之時與厲鬼也差不了多少。
“我問你!”云知秋想要個答案:“我與你已無關系,你可以隨便娶你的蕭小姐進門,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