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在暗色的寢室里亮起，發(fā)出“叮咚”一聲脆響。
沈瑤剛敷好一張價格不菲的補水面膜，正靠在床上，一邊用指腹輕輕按壓，一邊翻看一本關(guān)于《并購估值》的專業(yè)書。
消息是程昱發(fā)來的。
程昱：【在忙嗎？】
沈瑤纖長的手指停在書頁上，指甲是新做的淡雅裸粉色，看起來干凈又溫柔。
她沒立刻回復(fù)。
對付程昱這種天之驕子，不能太主動，也不能太被動。
欲擒故縱的拉扯感，才是讓他上癮的鉤子。
她慢悠悠地撕下面膜，用指尖將臉上剩余的精華液拍打至吸收，皮膚瞬間水光透亮，吹彈可破。
做完這一切，她才拿起手機，慢條斯理地打字。
沈瑤：【剛和小組討論完案例，準備休息啦。學(xué)長還沒睡？[乖巧]】
“和小組討論”，不動聲色地展現(xiàn)了自己的上進。
“乖巧”的表情包，又恰到好處地釋放出學(xué)妹的軟糯。
幾乎是秒回。
程昱：【周五下午有個金融主題的私人沙龍，業(yè)內(nèi)幾個大咖都會來，我爸有個朋友是主辦方，給了我?guī)讖埰薄?/p>
你……有沒有興趣來見識一下？】
來了。
沈瑤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一個私密、高端、僅限圈內(nèi)人的金融沙龍，程昱愿意帶她去，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在主動將她拉進自己的社交圈。
收獲巨大！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
她故意停頓了半分多鐘，像是在認真思考。
沈瑤：【哇，聽起來好厲害！都是大佬耶……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去了會不會給學(xué)長你丟人呀？[可憐]】
她在賭，賭程昱會怎么回答。
如果他說“沒關(guān)系，隨便聽聽”，那說明他對她只是普通提攜。
如果他安撫她，鼓勵她，那說明，他對她有別樣的心思。
程昱：【怎么會？你很聰明，多聽聽總有好處。就當……陪我一起去？】
“陪我一起去？”
這五個字，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親昵和依賴。
沈瑤的唇角悄然揚起，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個算計得逞的微笑。
成了。
沈瑤：【那……好吧，學(xué)長都這么說了，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周五下午幾點呀？】
放下手機，沈瑤從衣柜里拿出一條嶄新的白色小香風(fēng)連衣裙。
這是她上個月用省下來的生活費和兼職工資“斥巨資”買下的，一次都沒穿過。
周五下午，京華酒店頂層。
沈瑤畫了一個清透又無辜的“白開水”妝，配上那條剪裁得體的白色連衣裙，整個人宛如一朵靜靜綻放的白茶花。
清純，雅致，又帶著書卷氣。
她一進場，立刻就看到了人群中鶴立雞群的程昱。
他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灰色西裝，沒打領(lǐng)帶，領(lǐng)口微開，少了平日在學(xué)校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從容與矜貴。
他正和一位中年男士交談，視線卻不時地瞟向入口。
看到沈瑤的那一刻，他眼睛掩飾不住的驚喜，讓沈瑤心中最后一絲不確定也煙消云散。
向身邊的長輩略一頷首，他便徑直朝她走來。
“我還怕你找不到?！?/p>
程昱的聲音低沉，帶著笑意。
“怎么會，學(xué)長你這么顯眼?！鄙颥幯銎鹉槪θ萏鹈烙忠蕾?。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滑到她的裙子上，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今天很漂亮?！?/p>
“謝謝學(xué)長?！?/p>
沈瑤垂下眼睫，耳根染上一抹恰到好處的粉色。
就在這時，一個清亮又帶著些許尖銳的女聲插了進來。
“程昱哥，這位是？”
沈瑤聞聲望去。
一個穿著明艷紅色長裙的女人走了過來，她妝容精致。
手腕上戴著一只閃亮的名表，手里拎著的愛馬仕鉑金包更是毫不掩飾地彰顯著她的身份。
女人徑直走到程昱身邊，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姿態(tài)親密，帶著一種宣示主權(quán)的強勢。
沈瑤的視線，在那只包上停頓了一秒。
限量款，市價至少六位數(shù)。
這個女人看她的眼神，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審視和敵意。
程昱似乎有些不適，但沒有立刻抽開手臂，只是介紹道：“林妍，這是我學(xué)妹，沈瑤?！?/p>
他又對沈瑤說：“沈瑤，這是我發(fā)小，林妍?！?/p>
發(fā)??？
青梅竹馬？
沈瑤心里了然，原來是正主來了。
難怪敵意這么重。
林妍從頭到腳地掃了她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沈瑤那條看起來質(zhì)感不錯、卻沒有任何logo的連衣裙上，嘴角勾起一抹輕蔑。
“哦，學(xué)妹啊?！彼祥L了音調(diào)，“清北哪個院的？”
“經(jīng)管學(xué)院?！?/p>
沈瑤的聲音依舊溫軟。
“經(jīng)管學(xué)院？”
林妍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夸張地笑了一聲，“那挺好的呀，以后畢業(yè)了，來我們家公司給程昱哥幫忙，也算是專業(yè)對口了?！?/p>
高高在上的施舍和輕視。
周圍幾個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換做任何一個臉皮薄的女生，恐怕都要被羞辱得面紅耳赤。
但沈瑤不是。
她像是完全沒聽出話里的刺，反而眼睛一亮，露出驚喜又天真的表情。
她一把拉住程昱的另一只手臂，輕輕晃了晃，語氣帶著小女孩般的撒嬌和期盼。
“真的嗎？程學(xué)長！”
她澄澈的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程昱，里面全是純粹的信任。
“學(xué)長你家的公司還招人呀？
我正好愁著暑期實習(xí)沒地方去呢，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呀！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干的！”
一番操作，直接讓林妍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想羞辱沈瑤是個想攀高枝的窮學(xué)生。
結(jié)果沈瑤非但不生氣，還順著她的話，把“羞辱”變成了“機會”，并且以一種極其自然、極其天真的方式，加深了和程昱的捆綁。
程昱愣了一下，隨即被沈瑤這副模樣逗笑了。
他寵溺地看了一眼沈瑤，抬手，想摸摸她的頭。
但顧忌著場合，手在半空頓了頓，最后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這么厲害，還需要我?guī)兔Γ俊?/p>
他語氣溫柔，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小朋友。
這親昵的動作，無疑是一把利刃，狠狠插進了林妍的心里。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死死地瞪著沈瑤，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沈瑤卻仿佛感覺不到，依舊仰著臉，沖程昱甜甜地笑著。
“那不一樣嘛，有學(xué)長罩著，我肯定更有底氣呀！”
程昱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林妍氣得胸口起伏，她挽著程昱胳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尖銳的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西裝里料。
“程昱哥！爸爸還在那邊等我們，我們快過去吧?！?/p>
她生硬地打斷兩人的互動，試圖將程昱拉走。
程昱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細微的動作，讓林妍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我先帶學(xué)妹轉(zhuǎn)轉(zhuǎn)，她第一次來。”
程昱的語氣雖然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你先過去吧?！?/p>
說完，他不再看林妍，而是轉(zhuǎn)向沈瑤，聲音又放柔了幾個度。
“走吧，帶你去認識幾位老師。”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身體微微側(cè)過，將沈瑤護在了自己身邊，隔開了林妍那要殺人的目光。
沈瑤沖他彎了彎眼睛，乖巧地點點頭，跟著他往前走。
路過林妍身邊時，她甚至還沖她露出了一個無辜又友善的微笑。
挑釁？
不，頂級的獵手，從不需要親自下場。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句看似無心的話，就能讓你的敵人自亂陣腳，暴跳如雷。
看著沈瑤那張純潔無害的臉，林妍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從小到大都認為，程昱的妻子只能是她林妍！
他們家世相當，從小一起長大，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可今天，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
這個沈瑤，段位太高了！
那副柔柔弱弱、人畜無害的樣子，簡直比任何張牙舞爪的對手都可怕！
沙龍的后半段，沈瑤成了程昱的“小尾巴”。
他帶著她，將場內(nèi)幾位重要的投資人和教授都介紹了一遍。
沈瑤表現(xiàn)得落落大方，引得幾位長輩頻頻點頭，對程昱夸贊道：“程昱，你這個學(xué)妹不錯，很有靈氣?！?/p>
程昱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消失過。
發(fā)自內(nèi)心的驕傲和滿足，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他受用。
沙龍結(jié)束，程昱堅持要送沈瑤回學(xué)校。
林妍黑著臉，被她父親強行拉走了。
臨走前，她那怨毒的眼神，沈瑤隔著車窗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車里，空間狹小。
程昱身上清冽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撩撥著人的心弦。
沈瑤靠在副駕駛座上，裝作不經(jīng)意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委屈和不安。
“學(xué)長，林妍學(xué)姐……她是不是很討厭我呀？”
她微微側(cè)過頭，昏暗的光線下，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撲閃著，“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惹她不開心了？”
程昱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
他沉默了幾秒，才低聲說：“和你沒關(guān)系，別理她，她就是那個脾氣?！?/p>
一句“別理她”，勝過千言萬語。
這是他明確的態(tài)度。
沈瑤要的就是這個。
她要讓程昱親口承認，問題在林妍，而不在她。
車子緩緩?fù)Ｔ谂奚針窍隆?/p>
沈瑤解開安全帶，卻沒有馬上下車。
“今天謝謝學(xué)長，我學(xué)到好多東西?！彼嫘膶嵰獾卣f。
程昱沒有催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車里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曖昧不清。
他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了?！?/p>
“嗯？”沈瑤抬頭。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那里的口紅已經(jīng)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原本粉嫩的顏色，看起來格外誘人。
程昱的眼神暗了暗，聲音也有些沙啞。
“下周六下午，我們院隊跟法學(xué)院有場籃球友誼賽?！?/p>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yīng)。
“我也會上場?！?/p>
沈瑤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直直地看著她，目光里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期待和灼熱。
“你會……來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