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衣帽間,裴鶯在長凳上坐下,盯著穿衣鏡里面的人。
看了許久,她忽然歪倒在凳子上。
好累。
什么都不想想,也不想動。
等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葉芝蘭讓傭人上來敲門,她才隨手扯了件居家裙子換上。
從樓梯上下來,周敘白已經(jīng)坐在餐廳。
他看過去。
女孩穿著乳白色寬松棉質(zhì)長裙,愈發(fā)顯得身形纖細,袖子蓬起,袖底收緊,墜有蕾絲,長發(fā)隨意披散在后面,眉眼精致,小公主一樣。
只一眼,他收回視線。
“鶯鶯,怎么上去那么久?”葉芝蘭親自布菜,邊抬頭問。
裴鶯坐到周敘白對面,“困了,睡了會兒?!?/p>
葉芝蘭皺眉。
周敘白就在這兒,于情于理,裴鶯都應該陪著坐坐才是,她竟然直接說困了,這到底不太禮貌。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她知道裴鶯最近壓力很大。
一個從沒接觸過生意的人,現(xiàn)在要面對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本就為難她。
她看向周敘白,“阿白,咱們都是自己人,家常菜,你別嫌棄?!?/p>
“怎么會。”周敘白回著。
他的話并不多,葉芝蘭只能笑著給他夾菜。
從前周敘白在這里住的時候,她雖然沒有苛待,到底也沒怎么上心,現(xiàn)在乍然和對方套近乎,有些不大自在。
她朝裴鶯使眼色,示意她開口。
裴鶯一手托下巴,一手撥弄碗里的菜,對她的眼色毫無反應。
葉芝蘭壓根不知道他們早接觸過兩次,且兩次都不怎么愉快。
“鶯鶯?!彼嵝阉?,就差沒站身后掰她的嘴。
裴鶯放下筷子,往后一靠,“你想我說什么?”
葉芝蘭眉心皺起,“當然是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p>
“那我什么都不想說?!?/p>
“鶯鶯!”葉芝蘭臉色難看。
她今天好不容易把周敘白請來,為得什么,裴鶯不可能不清楚。
周敘白垂眸,安安靜靜用餐,對母女倆的劍拔弩張視而不見。
“那好,當著您的面,我再問一次,您好好聽清楚了。”裴鶯抱手,望向男人。
“周敘白,我媽想問你,能不能幫裴氏度過這個難關?”
葉芝蘭被她的話震得瞳孔擴張,回過神后,又捏緊筷子看向周敘白。
周敘白夾菜的動作頓住,神色不辨。
裴鶯就那么看著,小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
約莫十幾秒,周敘白放下筷子,看向葉芝蘭,“裴姨,裴氏的情況我有所了解。”
他語氣溫和,“不過具體的,比如對賭協(xié)議的細則之類的我還不清楚,不如您讓裴鶯先把那些資料拿給我,我先看看。”
葉芝蘭臉上浮現(xiàn)出喜色。
周敘白自然瞧見了,他接著道:“當然,我也不能保證我真的能挽救什么?!?/p>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他愿意幫忙看,已經(jīng)是極好的了。
葉芝蘭不敢要求更多,歡喜地不住給他夾菜,“好好好,你幫忙看阿姨就很感激了。你吃,你多吃點?!?/p>
“嗯,謝謝?!敝軘字匦履闷鹂曜印?/p>
裴鶯蹙眉看向?qū)γ娴娜恕?/p>
一頓飯吃完,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葉芝蘭拉著周敘白在大廳喝茶,電視開著,兩個人時不時說兩句,話并不多。
裴鶯站在樓梯上久久看著。
周敘白能感受到來自背后的目光,不過他并不在意。
陪葉芝蘭坐了會兒,他站起身,“裴姨,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
葉芝蘭跟著起身,“這就走了,今晚在這兒睡吧,你的房間一直還保留著在,傭人都打理好了。”
“不了,晚點還有一場視頻會議要開?!敝軘淄窬?,拿起沙發(fā)上的外套搭在胳膊上。
“這樣啊?!比~芝蘭似乎有些惋惜,轉(zhuǎn)頭看向裴鶯,“鶯鶯,你去送送阿白?!?/p>
裴鶯想了幾秒,從樓梯上下去,自顧自往大門外走。
周敘白看了眼,和葉芝蘭告別,跟著出了去。
到了院子里,裴鶯站到他的車旁邊,轉(zhuǎn)頭,“敘白哥哥這是怎么了,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周敘白走近,并未看她,直接解鎖去拉車門。
裴鶯見狀,胳膊一抬,把門推上,不讓他上去,大有一副不講清楚就別走的架勢。
“什么原因你不知道嗎?”周敘白面容冷淡,看向她,“你那么直白的問,裴姨身體不好,當著她的面我不好拒絕罷了?!?/p>
裴鶯歪頭,“是這樣嗎?”
周敘白同她對視,眼里毫無情緒。
裴鶯終于挑眉笑了下,“這么說,那我也就不用麻煩把資料給你看了?!?/p>
說完,轉(zhuǎn)身往門內(nèi)走。
“我既然答應了看,不管怎樣,會幫忙看。至于送不送,那是你的事?!敝軘渍f完這句,拉開車門上了去。
很快,車子啟動,后退著調(diào)過頭。
裴鶯站在門口,側(cè)頭看過去。
周敘白沒有理會,直接駛離。
第二天,裴氏總部辦公室。
裴鶯趴在桌子上,看桌子上的平衡球不停繞著圈旋轉(zhuǎn)。
女秘書拿文件過來讓她簽字。
“放著吧?!迸狷L說了聲,還是趴著沒動。
女秘書年紀有四十多了,看她就像看自己的女兒,眼里有心疼,也有無可奈何。
生下來就是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會,忽然就被架到這個位置上,面對的還是足以破產(chǎn)的重大危機,任是誰都得崩潰。
裴鶯算做的好的了,既沒有發(fā)瘋,也沒有發(fā)怒,甚至連情緒都很穩(wěn)定,最煩的時候也不過是不說話,沉默抗議。
還有那天在會所包廂,那個陳總想動手動腳,原本以為她一個小姑娘會害怕地哭出聲。
沒想到她竟然直接磕了酒杯,若她不攔著,她都后怕她會不會刺上去。
“還有事嗎?”裴鶯抬頭看向女秘書。
女秘書搖頭,往外走。
“等等,”裴鶯坐起身,猶豫了下,開口,“你去把公司現(xiàn)在各方面的情況,還有那個對賭協(xié)議的材料,整理一份完整的文件給我。”
“您是要?”
“給我就行?!?/p>
“好?!?/p>
拿到文件后,裴鶯坐車直接去了周氏總部大樓。
依舊是譚助接她上去,把她送進辦公室。
“周總在開會,您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