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村長驚了,拍著桌子站起來?!澳氵@是污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
”“還舅舅,你要真有那個手眼通天的舅舅還能窩在這個小山村?”“別虛張聲勢了!
”他的手在抖,靠著這句話在給自己撐場面。我沒有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拂袖離開。
這件事的后續(xù)處理因為牽扯到太多的人。相關(guān)的責任人愿意出一大筆錢,保住帽子。
舅舅也勸我,是金子怎么都會發(fā)光。但是作為當事人的村長肯定要處理。他被罷免那天,
飽受他欺負的村民五部拍手稱快。這件事成了我內(nèi)心的殤,每每想起,都讓我痛不欲生。
也成了我鞭策我艱苦奮斗的動力。我拿著賠付給我的那筆錢,開始了我的商業(yè)擴大之路。
時間轉(zhuǎn)瞬就來到了1984年。聽說姜秀云畢業(yè)后去了設(shè)計院工作。
村長每天在村子里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我的磚廠也趕上了這個好時代,
各地的基建開始如雨后春筍般冒芽。農(nóng)村的老舊土房在政策的支持下慢慢改造成磚房。
磚廠開始盈利,為我積累人生的第一桶金。眼見我越來越成功,村長心懷怒氣。那時候,
磚廠的興起成為時代的標志。他眼紅,也沒有什么辦法。直到84年,出臺了環(huán)境監(jiān)管政策,
磚廠開始被環(huán)境部門監(jiān)管。他才找到了機會。他帶著環(huán)保部門工作人員來檢查的時候,
我正在制定今年的生產(chǎn)計劃。他趾高氣昂的看著我,然后滿臉堆笑的對檢查的人員說。
“我們這一帶的紅土都被他用來燒磚了,我查了下,這對土地是有傷害的。
”“還有我們的農(nóng)作物,磚廠燒窯排出的黑煙,爐灰渣把莊家覆蓋了厚厚的一層。
”“村民每天在這種空氣中生活,早晚得得??!”我不能否認村長說這這些客觀存在的事實,
可是那個年代,根本沒有相應(yīng)的處理措施。各地的磚廠都面臨著這種問題,
可是又不能一刀切。環(huán)保部門接到舉報,只能處理,因為是村長牽頭,只能拿我先開刀。
磚廠停業(yè)整改,我賣了最后一批庫存紅磚,仍然補不起合同上的數(shù)量。我拿了違約金,
工廠的工人都是本地的農(nóng)民青壯年,農(nóng)閑的時候就會來磚廠做工貼補家用。他們無不罵村長,
損人不利己。我擺了擺手,罷了,還是要相應(yīng)號召。那時候,我已經(jīng)積累了不少的財富,
看著眼前這些一直跟著我的兄弟們。我最終拍板,放棄磚廠!磚廠被推土機推到那一刻,
村長開心的站在不遠處拍手,指揮著推土機作業(yè)。他跟那些狗腿子喜笑顏開?!翱创u廠沒了,
他以后還怎么狂的起來?!迸赃吺且蝗汗吠茸拥囊魂嚭逍ΑN乙Ьo了牙,早晚有一天。
我陳長河要讓這些看笑話,瞧不起我的人抬頭仰望我。5磚廠的廢墟上還飄著焦土味。
我蹲在瓦礫堆里撿出半塊燒變形的紅磚。工人們圍上來,老周吐了口旱煙:“陳哥,
咱真要散伙?”我把磚碴砸在推土機碾出的車轍里:“散伙?咱們要蓋樓。
”掏出褲兜里皺巴巴的報紙,頭版 “城市土地有償使用試點” 的標題被圈得泛白。
“你們知道上海的商品房多少錢一平嗎?夠買咱廠五百車紅磚。
”大劉撓著后腦勺:“可咱只會燒磚啊。”我拍拍他結(jié)實的肩膀:“磚窯能燒土,也能壘墻。
我打聽過了,縣建委有個退休工程師老黃,當年參與過縣城禮堂建設(shè)。明早跟我去挖人。
”三天后,老黃蹲在我家堂屋抽了三袋煙,看著墻上掛的磚廠獲獎錦旗:“小陳啊,
你要蓋商品房?這搞工程可比你燒磚難多了?!蔽彝七^去一沓現(xiàn)金:“項目審批下來了,
替鄉(xiāng)政府蓋辦公樓,這是預(yù)付款。就是缺像您這樣的人才。您只要教會兄弟們扎鋼筋,
以后每平米多給您兩毛提成。”老黃的手抖了抖,煙袋鍋在鞋底磕得山響:“成!
但丑話說前頭,鋼材得去省物資局批條子,
水泥得托關(guān)系搞計劃內(nèi)指標......”我拍了拍他肩膀,“黃工還是老一派思想啊,
放心吧!保證不違規(guī)?!币粋€月后,廢棄的磚廠舊址豎起了腳手架,攪拌機晝夜轟鳴。
我穿著勞保服蹲在地基旁,看第一根鋼筋骨架扎進混凝土。
以前的工人大劉突然興奮的大喊:“陳哥!縣電視臺的人來了!
”攝像機的紅光掃過滿是泥漿的工地,記者舉著話筒:“陳廠長,
作為全縣第一個民營開發(fā)商,您對未來房地產(chǎn)開發(fā)這一塊怎么看?”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對著攝像機來了興致:“說起房地產(chǎn)開發(fā),我有預(yù)感,形式會是一片大好。”我正高談闊論,
余光卻瞥見工地外駛來一輛紅色摩托車。那是村長傻兒子新買的幸福牌摩托,
后座上還帶著一個穿喇叭褲的姑娘。當晚,村長拎著兩瓶劣質(zhì)白酒闖進工棚。
他鞋底還沾著磚廠廢墟的土,笑起來滿臉褶子:“長河啊,聽說你這缺技術(shù)員的?
你大侄子剛從技校畢業(yè),你看能不能在你這謀一份差事?”我不禁覺得可笑,
當年我和他女兒訂婚,喊他大伯?,F(xiàn)在他居然為了求我,和我平輩論交。只是,
誰要和你講交情,當初怎么瞧不起我的,這么快就忘了?“不巧,施工隊只招有經(jīng)驗的。
您要是想給侄子找活兒,村頭養(yǎng)豬場還缺鏟糞的?!彼樕系男┳。?/p>
酒瓶子重重磕在鋼筋堆上:“別給臉不要臉!你那工地用的是村里的水電,
還都是村里供應(yīng)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叫人給你斷了!”“村長?!蔽覐墓ぞ呦淅锍槌龇菸募?。
“這是縣建委批的‘重點基建項目’紅頭文件。您要是斷我水電,
明天就有調(diào)查組來查您家去年多報的宅基地?!彼蓤A了眼,酒瓶在手里晃得直響。他清楚,
去年他私占耕地蓋新房時,搞得天怒人怨,早就有人看不慣他以權(quán)謀私,
只是沒人愿意去做出頭鳥。門 “咣當” 一聲被撞開,大劉扛著鐵鍬闖進來:“陳哥,
俺大劉不認識什么狗屁村長,誰要是給咱們使壞,先問問我手中這柄鐵鍬!”我擺擺手,
示意他放下鐵鍬?!按髣?,文明社會,不準動不動就要動手。
”村長的酒瓶子 “啪” 地碎在地上,氣急敗壞的瞪了我一眼,扭頭走了出去?!奥甙。?/p>
不送?!?1995 年春,省建委招標會上。我穿著新買的夾克衫,
站在投標席后看著蔣秀蘭所在的設(shè)計院團隊進場。她穿著洗褪色的藍工裝,懷里抱著藍圖,
旁邊跟著當年那個戴眼鏡的學(xué)長,如今已是設(shè)計院的項目負責人。“陳長河?
”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脆響。“聽說你在搞房地產(chǎn)?怎么,還在給人蓋豬圈?
”學(xué)長推了推金絲眼鏡,目光掃過我手里的投標文件:“民營開發(fā)商也就做點回遷房,
核心項目還得靠我們國營單位......”“這位是?”我故意打斷他,伸手跟他握了握。
“幸會,我是長河地產(chǎn)的負責人?!笔Y秀蘭的笑容凝固了,
:“你...... 你就是那個用了十年把一個民營地產(chǎn)做到了全省最大的地產(chǎn)商陳長河?
”在他詫異的目光下,我抽回手。“秀蘭,還記得當年你在你家對我說的話嗎?
”她一臉尷尬,“長河,別介意,當年還小,不懂事。”我心里暗自嘲諷,“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