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這一世師父愛的人不應(yīng)該是季云裳嗎?”我忍不住發(fā)問。
“不是。我既親自寫了命格簿子,自然會想辦法幫你師父,他一旦發(fā)現(xiàn)紅袖殺了云裳取而代之,最后即便他愛上紅袖也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殺了她?!彼久月怨雌鸫?,抬了廣袖將天鏡關(guān)閉。
淺洛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問:“這才不過一世,不是說仙尊要歷三世情劫嗎?那后兩世是何境況?”
“昭靈既然要去幫忙,想必這一世祝融便能重返天界了。”司命說完推動輪椅往寢殿的方向去了。
我半響才回過神來,司命剛才的意思是我可以下凡去幫助師父歷劫?
還沒來得及慶幸,便見月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將我望著:“昭靈,你去凡間一定要帶上我??!我除了衡山其他地方都沒去過呢!”我瞥了眼默在一旁的淺洛,而后點了點頭。此行不過是去揭穿紅袖的騙局,帶上月季倒也沒什么不可。
“來回不過一日,你跟去倒也無妨,不過畢竟仙尊是被貶入凡間歷劫,你們下凡之后斂了仙身,不要輕易動用法術(shù),以免驚動了天帝。”我們離開之前,淺洛甚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番。
月季嫌他嘮叨,白了他一眼,然后拉著我從九天之上騰了云頭晃晃悠悠的下到人間的一處山頭上。
舉目四望,周圍皆是隱在飄渺云霧中的山峰,我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才扯過月季的袖子問:“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勇涞叫剑侩y道還要步行去找?guī)煾???/p>
月季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是打算直接從天而降,落在你師傅面前,然后把他嚇?biāo)溃俊?/p>
“這個……”我悶悶低下頭,隨著月季的腳步往玄山的方向走去。一個只修煉了三百年的小花仙也比我要聰明許多,看來師傅以前夸贊我的智慧,也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
行至玄山山頭,夕陽只留下個半圓掙扎在地平線上。眼前是一座清居小院,半人高的竹籬笆后綠樹掩映,微風(fēng)拂過綽綽枝葉,隱約露出黑灰色的卷翹房檐,隆隆作響的水聲自不遠(yuǎn)處的山澗傳來。
“居然還有瀑布,這里的景色當(dāng)真是比衡山還要美上幾分?!痹录九d奮的蹦跶到門前,抬手時猶豫了一番,轉(zhuǎn)頭問我:“你說,我們是直接拆穿紅袖呢,還是讓她自己暴露出來呢?”
“當(dāng)然不能直接拆穿啊,師傅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們了,我們說的話他未必會相信,還是先在這里借宿,然后再想辦法讓紅袖自己露出破綻吧!”說完,我自寬廣的月白色錦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又從懷中摸出一瓶紅色的藥水涂在上面,月季見狀很是不解,正要發(fā)問之時,我猛然用帕子將她的嘴捂住,然后驚呼道:“妹妹,你怎么了?救命??!有沒有人??!誰來救救我妹妹??!”
月季白我一眼,然后甚是配合的作虛弱狀,將腦袋倚上我的肩頭。
聞聲過來開門的是一身青衣的紅袖,她如水的眸子略帶詫異的望著我和月季,片刻之后才問道:“姑娘因何事如此驚慌?”
我將懷中的月季扶穩(wěn),輕咳了一聲,道:“我和妹妹來這山中采藥,不想她誤吃了有毒的果子,我一時又尋不到下山的路,所以想求姑娘讓我們在此借住一宿,我也好替妹妹醫(yī)治。”
“天色已晚,兩位姑娘若是不嫌棄寒舍簡陋,那便隨我來吧!”紅袖說完,拖著曳地長裙,蓮步輕移的往小院后面的廂房走去。
我同月季相視一笑,隨著她進(jìn)了院子。
踩著青磚鋪成的小徑,不消片刻便來到了后院,將我和月季安置好后,紅袖便去準(zhǔn)備晚飯了。
見她走遠(yuǎn)后,月季將嘴角暗紅的藥水抹去,趴在窗臺上悠悠看著遠(yuǎn)處,道:“昭靈,我們現(xiàn)在去找仙尊嗎?”
“還是先想想怎么樣才能揭穿紅袖吧!對了,那個云裳真的死了嗎?”我挨著月季一道趴在窗臺上,看向遠(yuǎn)處籠在月色中,霧氣蒙蒙的瀑布。
“司命是這樣說的,應(yīng)該沒有錯,我們總不能招來她的魂魄,讓她自己去告訴仙尊吧!”
“人各有不同,例如胎記、疤痕、或者什么信物之類的,紅袖不可能完全和云裳一樣,我們只要找出破綻便能讓她自己露出狐貍尾巴。”
“昭靈姐姐真是太聰明了,只是我們在天境中看到的只是短短的幾個畫面,根本沒辦法找出云裳的特點啊!”月季雙手撐著下巴,愁眉苦臉的轉(zhuǎn)頭看向我。
“我們不知道的,可以去問恭綽?!闭f完我直起身,從半掩著的門扇旁鉆了出去。循著悠長的琴聲,在山頭一片開闊的草坪上看見了恭綽。
夜色沉靜,未染塵世喧囂的山脊之上,一輪碩大的圓月垂垂壓在那里。草坪上有方石桌,上面擱置了把古琴,一個身著白色袍子的男子散著一頭墨色長發(fā),正低頭撫琴,那身影鑲在月色里憑添了幾分勾人心魄的魅力。
琴聲似潺潺流水溫潤的流過心間,躊躇片刻,我終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前去,抬手觸著他的肩頭,不由道:“師傅……”
“你是何人?”恭綽回過頭,深色的眸子里略帶詫異的神色望向我。
“唔……我妹妹中了毒,所以求了這里的女主人留我們在此借宿?!蔽亿s忙解釋道。
“你剛才為何喚我?guī)煾??”恭綽站起身,月光籠在他白色的袍子上散出熠熠光輝,我不禁后退一步,緊著嗓音道:“我曾經(jīng)拜過一個師傅,他同你長得有幾分相似,而且他也時常彈奏這首《九天》?!?/p>
“哦?”恭綽的視線忽然偏了一偏,隨即露出溫和的笑意,他朝我身后招了招手,語氣輕柔道:“云裳,過來!”
我回過頭,這才看見紅袖用托盤端著飯菜面色有些異樣的立在我身后。
“姑娘既是客人,那便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恭綽將桌上的古琴放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禮貌的招呼我坐下。
我垂著頭,有些悶悶的應(yīng)著。本想單獨和師傅說幾句話,沒想到這個紅袖這么快就把晚飯做好了。
“聽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會來此偏僻的地方?”恭綽接過紅袖遞來的筷子,突然轉(zhuǎn)頭問我。
我怔了一怔,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剛才對紅袖是怎么個說辭,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本是衡山人氏,因為家鄉(xiāng)鬧旱災(zāi),所以同妹妹一道來徭興城尋親,今日不小心在山中迷了路,妹妹又誤食了毒果,所以才會來此借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