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想長老說錯了,人類世界根本不可怕,我就遇見了一個很好的人。
“賀桉,昨天下雨了?!?/p>
我抬起手,慢慢比劃。
“下雨又怎么了,你……”
賀桉話說到一半,驟然頓住,臉上一點點爬滿蒼白。
他說:“云笙,我……忘了。”
原來他忘了啊,忘了我最懼怕下雨天。
我淺淺笑起來,把手上的傷藏到身后。
“沒關(guān)系,不重要的事忘了也就忘了?!?/p>
我劃掉認真記滿本子的追人計劃。
歪歪扭扭的字跡像小蟲一樣啃食我的心。
書上說錯了,對一個人很好并不能親近他的心。
合上本子的那刻,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桌上的泡芙已經(jīng)變得軟塌塌。
我拿起一塊放進嘴里。
豐盈的奶油充滿口腔,甜膩膩的滋味到了末尾竟泛上一絲苦澀。
塑料盒上的價簽很貴,卻半點比不上我第一次嘗的好吃。
那時候奶奶已經(jīng)去世,賀桉被賀家認回,從漁村少年一下成了豪門少爺。
賀家給他轉(zhuǎn)了學,校門外就開著家很火的甜品店。
他束手束腳地進去買了一盒泡芙。
我沒吃過他也沒吃過,我倆傻兮兮地捧著盒子站在馬路邊。
我小心嘗了個,眼睛亮起來。
賀桉彎起眼,小聲說:“我有錢了,以后天天買給你吃?!?/p>
我點點頭,比劃著只有他能看懂的手語,保證自己以后也會給他買很多很多。
可惜后來賀桉買過很多昂貴的甜品再沒買過那家的泡芙。
我問他為什么。
他頭也不抬,聲音淡淡:
“那家店東西太便宜,誰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賀桉隨即掃過我,目光帶上挑剔:
“云笙,以后不要再穿這身衣服了,很廉價也很丑?!?/p>
飄紗的白裙是他第一次送給我的衣服。
賀桉大概忘了,垂著眼不掩嫌棄。
我怔怔地看著他,扯了扯嘴角點頭。
身上的皮膚又開始瘙癢,我對著鏡子看了看,耳后嫩青色的魚鱗泛起藍光。
我知道自己馬上要進入成熟期了。
人魚一旦進了成熟期,身體就會定型。
這也意味著如果再不成功,我將永遠失去獲得聲音的機會。
我拿出很早以前留下的紙條,決定再去見一次前輩。
紙條上的地址很偏,我找了很久莫名進入一個莊園。
莊園收拾的很漂亮,里面人聲鼎沸。
我知道自己可能找錯了,慌張尋找出去的路口,卻意外闖進一處花園。
大朵大朵嬌艷玫瑰的簇擁下我看到賀桉一身西裝,俊美無匹,臂間挽著一個清麗的少女。
“小啞巴!”
不知是誰喊了聲,場上的目光朝我匯聚。
“小啞巴不會知道賀哥今天訂婚不死心過來搶婚吧?”
賀桉也看到了我,瞳孔顫了顫別開頭。
我愣愣望著他們扣在一起的手,渾身血液一寸寸凝滯。
我知道在人類社會里一個人只能和一個人在一起。
賀桉的沉默像把刀一點點凌遲著我的神經(jīng)。
被他牽著的少女笑起來,挽著賀桉的手臂撒嬌解釋:
“大家不要開玩笑了,賀桉是賀家的小少爺怎么會喜歡一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