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溫南西推開教室門，發(fā)現(xiàn)許昭還是沒來。
他已經(jīng)連續(xù)缺席兩天了。
高三臨近高考，每天課程排得緊張，老師連喝水的時(shí)間都省，整個教室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可在溫南西心里，最壓迫她的不是考試，是那個空出來的位置。
課間，同桌前座幾個男生小聲議論：“聽說許昭要出國了?！?/p>
“不是說他爸媽早就想送他走嘛，反正他成績也不好，干脆直接申請國外的大學(xué)。”
“不過這也挺好，反正他也不學(xué)，出去了還能輕松點(diǎn)?！?/p>
溫南西垂著頭，沒說話。
筆下的字一筆一劃寫得很慢，仿佛每一劃都被什么壓住，沉得難以提起。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們才剛剛靠近一點(diǎn)點(diǎn)，像是快要碰到彼此手指的那一刻，結(jié)果他就不見了。
雖然她也知道，是自己先退一步。
也知道這樣的選擇，對許昭來說，毫無疑問是最好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情緒都壓在心底最深處，像她母親教的那樣，不動聲色地活下去。
可夜深人靜，她還是會想起他。
會想起那個老是笑著和她斗嘴，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p>
想起他為她罵回那些人，說她笨，怒其不爭的模樣；
想起他站在書店里，翻著粵語教材和她說“不會就學(xué)”的模樣。
......
她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人——熱烈、明亮、驕傲，好像整個世界都對他低頭讓步。
可她不屬于他的世界。
她只能低著頭，繼續(xù)走。
這一天早晨。
溫南西照例提著早餐走進(jìn)教室，習(xí)慣性地朝那個方向看。
可下一秒，她腳步一頓，眼睛驀地睜大。
許昭坐在那里，靠在椅背上，校服沒扣整，耳朵上還掛著耳機(jī)，一如既往的懶散模樣。
他看到她，笑著抬了抬手，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早啊?！?/p>
她怔在那里，有一瞬間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沒睡醒。
“喏。”他把桌上的一杯草莓牛奶推過來，“你愛喝的?！?/p>
她慢慢走過去坐下：“你不是要出國嗎？”
“沒去啊?！彼p描淡寫地說。
她抬頭看他，眼底有太多疑問，最終只擠出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他咧嘴笑了笑，“你覺得呢？”
“你成績不好，出國是最好的選擇?！彼曇粼絹碓叫?，“你爸媽不是一直都希望你…”
“是啊?！彼柭柤?，“但我不想?！?/p>
她咬了咬唇，手里的奶捏得有些變形，輕聲問：“是不是因?yàn)槲?？?/p>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輕輕笑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溫南西心頭一顫，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逼她，依舊笑著：“你說，我是不是傻？”
“你是傻。”她抬起頭，眼里有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我們之間，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她聲音輕，卻異常清晰。
“我家里的情況你知道的，我媽每天起早貪黑，我爸早就跑了，我得靠自己，靠分?jǐn)?shù)改變命運(yùn)?！?/p>
“可你不一樣?！彼ｎD了一下，“你有選擇的余地，有退路，有家底?！?/p>
“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我怕你哪天后悔。”
教室里吵吵鬧鬧，但他們之間像是被一層薄膜包裹，誰也聽不到誰的心跳。
許昭沒有第一時(shí)間回應(yīng)，而是慢慢坐直，認(rèn)真地看著她。
“溫南西?！彼焙羲拿郑曇舨淮?，卻沉重得像是敲進(jìn)了她的心口，“你說得這些，我都知道?！?/p>
“可你知不知道，我是許昭啊?！?/p>
他嘴角微揚(yáng)，眼睛亮得讓溫南西突然想到了那晚流星雨來臨前，被暴雨洗刷過的夜空。
“這世上沒有我做不成的事?！?/p>
“既然我喜歡你，那我就要這世界所有的風(fēng)都往你這邊吹，要所有的規(guī)則都為你改一遍。”
“你怕沒結(jié)果，我就去爭。”
“你怕差距大，我就去補(bǔ)?！?/p>
“你怕我后悔，那我就拿一輩子證明，我不會?！?/p>
溫南西愣愣地看著他，喉頭哽住。
她紅了眼眶，低聲說：“許昭，你真是…”
“喜歡你。”他打斷她，笑得像這個夏天最明亮的陽光，“光明正大，死心塌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