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夠了!”皇帝一聲厲喝,“冥頑不靈!林氏你告訴他,護心丹是不是你送的!”
林芊芊卻不似裴宏那般堅持,只是搖著頭不說話,卻也什么都說了。
金殿死寂,落針可聞。
“陛下!”一直冷眼旁觀的宋濟之突然開口,“護心丹乃草民家傳之方,煉制不易,這些年唯成一丹,交于侯夫人,這護心丹萬不會與林氏有關(guān)?!?/p>
“草民救人之手,只解疾苦,不染塵事。半個‘忠義侯’,此刻想來實在可笑?!彼麑χ⑽⒁还恚叭绱?,是非已明,草民告退?!?/p>
皇帝眼底深沉如海,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傳朕旨意——裴宏,昏聵無能,難辨忠奸,實乃有負國恩,罰俸三月,交還兵權(quán)!”
“林氏,身賤心毒,冒領(lǐng)軍功,禍亂綱常,即刻下詔獄,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陛下——!” 裴宏絕望出聲,頭顱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心如死灰,沒了兵權(quán),他不過是一個光桿侯爺,犯下這等錯誤,今后怕是再不會起復。
兩名侍衛(wèi)上前,毫不憐惜地架起癱軟的林芊芊。
她釵環(huán)散落,望向裴宏的方向,想要求救,卻被粗暴拖走。
皇帝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繼續(xù)道:“沈氏,受此無妄之災,念其堅貞,為國為家,不惜己身,實為婦德典范。賜和離!”
“另——念沈氏一門忠烈,滿門英魂,沈氏女深明大義,功勛卓著,封沈氏為榮安縣主,食邑八百戶?!?/p>
我離開皇宮時暮色將盡,天際只剩最后一絲薄弱的魚肚白。
“縣主?!币粋€清越舒朗的聲音自身旁響起。
宋濟之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旁,青衫依舊,挎著一個熟悉的舊藥箱。
我掛起一抹微笑: “宋神醫(yī),勞煩您今日走這一趟?!?/p>
他眼神帶笑:“舉手之勞,縣主不必放在心上?!?/p>
一個念頭在心底盤旋許久,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如果可以,我想和您學醫(yī)術(shù)?!?/p>
宋濟之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眉梢微挑,靜靜地等待我的下文。
心中涌起萬千感慨:
“您于重病中救我性命,恩同再造,卻只收我五兩診金?!?/p>
“而林芊芊不惜捏造救命之恩,也要圖謀侯府的滔天富貴?!?/p>
“我想做您這樣的人?!?/p>
宋濟之靜靜看著我,沒有回應我的感慨,只是微微頷首:“學醫(yī)辛苦,縣主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
榮安縣主的封號是皇帝給的,是過去沈家忠烈與我自己苦難的補償。
而未來的路,我想學好醫(yī)術(shù),腳踏實地自己走。
后來,我順利和離,在濟世堂潛心學醫(yī)。
濟世堂藥香縈繞,是踏實的味道。
師傅話不多,但教得極認真。
我的“師姐”蘇芷,整天嘰嘰喳喳,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黃鸝,給這藥氣沉沉的院子添了許多鮮活氣。
這日清晨,我正和蘇芷在后院炮制一批新收的藥材。
她一邊小心地翻動簸箕里的藥材,一邊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小興奮道:
“師妹師妹,你猜怎么著?今兒個天還沒亮透呢,那位侯爺跟個門神似的,直挺挺跪在咱們醫(yī)館門口的石階上。”
我手中的藥杵頓了一下,又繼續(xù)不輕不重地碾著石臼里干燥的根莖。
“穿得倒是人模人樣,抱著個挺大的錦盒,也不知道裝的什么寶貝?!?/p>
蘇芷學著裴宏的樣子,捏著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
“‘阿瑜......求你,求你見我一面,我知道錯了......’嘖嘖嘖,那叫一個情深意切,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她夸張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隨即又叉起腰,小臉一板:
“引得好些個早起的街坊圍著看呢!指指點點的。哼,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知道跪了?還有啊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