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顫,抬眼望去。他站在人群最前方,手中長劍仍在滴著我的血,
可那雙曾經(jīng)溫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姜晚寧,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
你如今可認(rèn)罪?”認(rèn)罪?不是我做的,我怎么認(rèn)?我擦去嘴角的血跡,
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后停在慕星身上,她正躲在顧林深身后,嘴角噙著得意笑容。
我啞著嗓子道,“不是我……是……”“住口!”慕星突然尖叫著打斷我,
“各位前輩都親眼所見,這兇手手持兇器站在尸堆中,還想狡辯?”她說著亮出一紙符咒,
正是剛才被她踩進(jìn)泥里的那張,此刻卻散發(fā)著詭異的紅光。她高聲宣布,
“這是上面畫著姜家堪輿師獨有的血煞符!我剛才在道長手中發(fā)現(xiàn)的!”人群頓時嘩然。
我瞳孔驟縮,那分明是慕家的招魂符,何時變成了姜家的血煞符?“顧林深……”我看向他,
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你信我嗎?”他的劍尖微微顫抖,
卻在慕星拽住他衣袖的瞬間重新變得堅定。他聲音冷硬如鐵,“我只信證據(jù)?!痹瓉砣绱恕?/p>
他早就知道我用堪輿術(shù)算出了青城觀之劫,卻以為這是我行兇前的準(zhǔn)備。原來,他從不信我。
突然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青城觀。金光中,無數(shù)虛幻的身影浮現(xiàn),
那是陰兵過境時留下的殘影!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領(lǐng)頭的陰將手中舉著的,
赫然是一面姜家令牌!“這……這不可能!”顧林深猛地轉(zhuǎn)身,劍尖直指我,“解釋!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不是……”一紙符咒突然從慕星袖中射出,
直直穿透了我的胸口。我低頭看著胸前汩汩流出的鮮血,余光里是顧林深驚恐萬分的臉。
慕星射出的符咒貫穿我心臟時,時間仿佛被拉長成無數(shù)碎片。
我能清晰看見顧林深驟然收縮的瞳孔,看見他下意識向前伸出的手,
看見慕星嘴角來不及掩飾的得意弧度。胸口傳來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詭異的灼燒感,
像是有什么東西從我體內(nèi)被強行喚醒?!鞍?!”顧林深的喊聲撕心裂肺。多諷刺啊,
他想讓我死,卻又在我真的瀕死時露出這種表情。我胸口的平安福驟然發(fā)燙。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七歲那年冬天,我被落水鬼拽進(jìn)結(jié)冰的池塘。
不會游泳的顧林深直接跳進(jìn)冰窟窿,用瘦弱的胳膊死死托著我。救上岸時,他嘴唇凍得烏紫,
卻還顫抖著把棉襖裹在我身上。他高燒三天后醒來的第一句話。“阿寧……沒事吧?
”十八歲生日那晚,我被百年厲鬼纏身。顧林深咬破手指在我背上畫血符,
硬生生把詛咒引到自己身上。我永遠(yuǎn)記得他背后潰爛的咒痕,和那句輕描淡寫的不疼。
新婚夜,他醉醺醺地吻我指尖,說,“這輩子,我的命就是你的命?!痹瓉磉@些都不是謊言,
只是……愛過期了。顧林深跪在地上,雙手顫抖得幾乎抱不住我。他的聲音卡在喉間,
碎成帶血的哽咽,“阿寧……阿寧!”他不是恨我入骨嗎?不是誤會我嗎?
意識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聽見顧林深撕心裂肺的喊聲?!耙匝獮槊剑?/p>
以命為引.....”顧林深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掌心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我恍惚看見他割開手腕,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我眉心?!敖韺帲憬o我回來!
”劇痛讓我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醫(yī)院慘白的天花板,顧林深跪在病床邊,
右手還懸在我眉心上方。他的衣袖被血浸透,眼底布滿血絲,下頜冒出青黑的胡茬。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模樣。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手指顫抖著想要觸碰我的臉。
“阿寧。”我偏頭避開,這個動作牽動胸口尚未愈合的傷,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顧林深立刻縮回手,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說。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
“為什么救我?”他沉默不語。病房里安靜得可怕。心電監(jiān)護(hù)儀的滴滴聲格外刺耳。
顧林深的左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有一道新鮮的傷口,結(jié)痂處還滲著血,
正好壓在我腕間那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紅線痕跡上。那是我們二十五年的羈絆。
是他曾今愛我的證明。如今卻如此諷刺。我抽回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枕下的羅盤碎片,
"在魂魄離體的那一刻,我看見了師父留下的記憶。”顧林深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皳Q命術(shù)。
”我輕輕吐出這三個字,滿意地看著他臉色驟變,"原來你為我鎮(zhèn)災(zāi),都是師父設(shè)計好的?
只是怕我死了,犯煞的命格落在別人身上,危害世間?!彼慕廾澚祟潱?/p>
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雨聲漸大。良久,顧林深才開口:“可我是自愿的,阿寧?!薄皦蛄恕?/p>
”我打斷他,胸口傳來陣陣悶痛,“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我忽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顧林深想要為我復(fù)仇,可劍傷到慕星,
他眼中閃過的痛楚,讓人無法忽略。即使到了那種時候,他還是會為她心疼。我閉上眼,
“我想休息了?!鳖櫫稚羁戳宋乙谎郏瑥埧谙胍f什么,又咽了回去?!澳悄愫煤眯菹?。
”他轉(zhuǎn)身離開,輕輕關(guān)上了病房門。窗外大雨傾盆。而我在與顧林深那三個愿望交易,
帶來的反噬泥沼之中掙扎,寸寸神經(jīng)都承受著撕心裂肺的劇痛,
痛到仿佛靈魂都要被生生撕裂。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噴了。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深夜,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熟悉的茉莉香水味飄進(jìn)來,我猛地睜眼,看見慕星穿著護(hù)士服站在門口,
手里推著輸液架。她的指甲正輕輕敲擊著架上的藥瓶,“該換藥了,姜小姐。
”我盯著慕星推著輸液架緩緩走近,“陰兵過境的引路標(biāo)記,是你做的。”慕星突然笑起來,
笑聲尖利得刺耳,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俯身撿起掉落的藥瓶,"姜晚寧,你爭不過我的。
”我摸到枕下的羅盤碎片,“我從來沒想和你爭,但你傷我,還有青城觀二百零三條人命,
必須有個交代?!蹦叫堑募t唇扭曲了一下,“我沒什么好交代的。
”“我八歲就被父親獻(xiàn)給陰司,每個月都要用活人魂魄續(xù)命!”“這二百多條人命,
至少能讓我多活十年,我不虧。”下秒,一張泛黃的照片從她的護(hù)士服口袋掉了下來。
我看過去。那是年少時的顧林深和慕星,他正溫柔地為她簪花。她撿起來,眼神變得溫柔,
“這么多年了,每次林深哥為你擋災(zāi)受傷,都是我去照顧的。他發(fā)著高燒喊你的名字時,
是我在擦汗換藥?!彼闹讣讋澾^照片上顧林深的臉,“你說,
要是沒有你......”我打斷她,“沒有我?難道你不需要姜家的堪輿術(shù),
來鎮(zhèn)壓陰司契反噬了嗎?”慕星瞳孔驟縮。我慢慢握緊羅盤碎片,“可惜,